第二章 和亲
三年后。
同是冬日,帘轿外银装素裹,处处可见一片皑皑的白。偶有冷风灌进来,扶桑将怀中兔子抱紧一些,又拨了拨火盆,对外唤道:“阿芙!”
阿芙应声:“公主可有事吩咐?”
扶桑问:“这儿离靖安城还有多远?”靖安城是靖宣京城。
怀中兔子“吱”了一声。
扶桑抖抖腿,又细细在它背上抚过一遍,兔子安静下来。
外面阿芙回:“回公主,不过两里了!”
扶桑掀开轿帘,果然看到不远处有一巍峨城楼,上书苍劲的“靖安”二字,纵是隔着两里之距,也清晰可见其下城门大开,两侧则有序站着一众朝官。
三年前扶桑身中夏侯临一剑,夏侯临以为她已死去,便命人将她扔到乱葬岗。奈何她命太大,在地府走过一圈,仍是回到了人间。
而今三年过去,她再度回来,凭的是时南国公主的身份,要行的事,则是嫁予靖宣国君夏侯临为妻。
也还……蛮讽刺的!
待轿又行过一段,阿芙忽过来,对她道:“启禀公主,靖宣使臣说,他们皇上近来身体抱恙,不便举行婚礼,便来问一问公主,这婚期,是否可推一段时日?”
扶桑正逗着怀中兔子,闻此言,想也未想:“不推!”又与阿芙交代道,“你去与他们说,这婚期是两国商定了的,贸然推迟于两国子民不好交代,他们皇帝既抱恙,这婚礼便可从简,实在不行,独我一人也可完成!”
阿芙微默:“可是公主,古往今来,可从未有过帝后大婚,皇帝却不出现的情况!”
扶桑亦道:“古往今来,也从未有过一朝皇帝贸然推迟和亲之期的情况!”
阿芙心觉有理,欠身应道:“阿芙明白!”之后便大跨步朝城门走去。
两国商定的婚期是十一月初五,正是三年前扶桑“死”于夏侯临剑下的日子。当年她被刺后,在乱葬岗躺了小半夜,天冷,霜气重,以至后来,她伤虽好了,却落下病根,如今吹不得冷风,也受不得一丝寒气。
她心底觉得,时南国君把婚期这样定,大抵就是提醒她记得,当年她是因何变得举目无亲,又是因何去的时南。
所以无论如何,这婚期不能推。
半个时辰后,扶桑被迎进京中驿站,阿芙替她将厚重裘貉解下,刚坐定,外面便来了一人,说是靖宣使臣来传达夏侯临的意思。
扶桑示意让他进来。
那使臣隔帘跪地行了礼,方道:“启禀公主,皇上说了,若是公主执意不推婚期,这婚恐得公主一个人成!”
扶桑未有所动,继续逗怀中的兔子。
阿芙会意,朗声道:“贵国皇上的意思公主已经知道了,但我们公主的意思是,婚礼如期举行,不推!”
那人应声,却未起身走。
阿芙又问:“大人可还有事?”
那人继续道:“回姑娘,皇上让我知会公主一句,说……十一月初五……是他还为王爷时府中一妾室的祭日,如此大丧之日,若是举行婚礼,恐会不吉利!”
扶桑闻言,心思微顿。
妾室?她不记得夏侯临做王爷时有娶过妾室,难不成,他说的这人,是她么?然转念又一想,他当初为得帝位什么样的谎没说过,多这一条根本算不得什么,再者,他是亲手杀的她,又如何会来祭奠她?
遂重新低下眉,恍若未闻般继续抚着兔子。
阿芙知她主意已定,继续道:“大人可与贵国皇上回话,便说,我们公主的意思是,就是死了个人而已,天下之大,若真要算起来,每天都有人死去,根本不算什么!”
“可……”那人有些踌躇。
“大人还有话要说?”
“皇上还说,他……他对这妾室很是在意,以往每年都会为之祭奠,所以希望……今年……这祭礼不要被婚礼给耽误了!”
“婚礼耽误祭礼?”扶桑终开了口。
如此看来,这夏侯临当真是很在意这妾室啊,为了她一个死去的人,不惜冒着破坏两国邦交的危险,执意要推迟婚期,便连身体抱恙,也是借口吧?
倒看不出,他也有这样深情的时候。
“是!”那人头低得很。
扶桑轻言:“你回去告诉他,就说婚礼如期举行,祭礼也可如期举行,他愿去哪便去哪,两不耽误!”
外面默了一瞬,重重叹一声,俯身将头磕在地上行了大礼:“公主的意思,老臣会转达给皇上的!”
说罢他便转身离开。
开门时有阵冷气窜入,扶桑忍不住咳起来,兔子仰起头来看她,阿芙赶紧过来替她顺背。外面门被关上,周身重被暖气包围,阿芙才道:“公主这几日颠得很,还是早些歇息吧!”
扶桑抱着兔子起身。
阿芙又道:“公主既要休息,便将阿毛交由奴婢吧?”
扶桑摆摆手:“无碍!让它和我一起睡吧!”她气还未顺,这一句话便说得很是无力。
阿芙不解:“公主因何如此放不下这只兔子?”
扶桑抬手在兔子背上抚了抚,却只顿着身形默了一瞬,并没有答。 我把江山拱手送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