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七章 交易
然数落归数落,轩姑娘到底心软,见她一句话不答,说着说着就没劲了,最后来一句:“也罢,反正这次随你回来,本就是在生死边缘试探,也不多这一回!”
言辞之间,似有忐忑。
那之后两日,小年时候,长安便被送到了惠安宫里。这两日里,轩姑娘将整个宫殿连同坐塌桌椅全用药草清洗了一遍,并与阿月说,让她往后在阿毛的房里待着就好,万不可再把阿毛抱进殿里。而扶桑也利用这两日的时间,召见了穆厥在时南留下的人——位居高位者常未雨绸缪,国与国之间互相存些暗线实属平常。
她召见的那人名为燕莫,是范良的心腹,平常都通过十夜与阿芙保有联系。燕莫来后,她先问他:“穆厥无沈烈勾结,到底想干什么?”
燕莫却回:“娘娘,您该唤他父皇!”
扶桑无视了他:“所以你说还是不说?”
燕莫不言。
扶桑冷笑,道:“你们连这样的大事都瞒着我,凭什么让我心甘情愿为时南效力?”
燕莫微有动容,眼睛却望向了阿芙的方向。
阿芙道:“娘娘既有令,你便如实交代吧!”
燕莫方才一五一十交代出来。原是那穆厥为确保万无一失,在安插了扶桑之后,又以靖宣江山为饵诱沈烈上钩。他知道沈烈对沈亦涵得不到夏侯临宠爱而耿耿于怀,也知道他担心自己作古之后沈家从此日薄西山,此时他给出这个条件,可谓恰到好处。事实上沈烈也确实上钩了,他提出若有朝一日时南攻陷靖宣,靖宣的皇帝得让他来做。
穆厥自然是答应的。
两人自此达成协议,沈烈也因此而成为时南的暗线,某种程度上也成了穆厥在靖宣制约着扶桑的棋子。
而这一切,扶桑却毫不知情。
“这穆厥,还真是不给自己留一点风险啊!”其实扶桑早就猜到了,以穆厥那样疑神疑鬼的性子,是不可能把所有的希望全放在她一个人身上的。
“娘娘……”燕莫低唤她一声。
“你放心……怎么说他都是我亲生父亲,我知道该怎么做!”
“那林有为……”阿芙问。
“我对他只是逢场作戏,对林玉珊也是!”
沈烈是时南的线人,从身份上来说,他和扶桑在同一阵线,扶桑断没有道理与他为敌。
阿芙听她这样说,方才放下心来。
次日,扶桑备了笔墨,让阿芙将夏侯临的对敌计策在绢帛上写下来,并同时让她画出洛北城城防布局图。阿芙道:“娘娘的记忆娘娘自己当清楚些,理当由娘娘亲笔画!”
扶桑回道:“我本不善文墨,现在人又病着,根本无力去画,若是因我这里疏漏影响了战机,这罪责,你担得起么?”
阿芙听着觉得有理,遂自己执起笔,画了。
第二日,一早,阿芙便来汇报,说那两样绢帛已送到燕莫手中,是否有必要让他再去沈烈那儿探些消息。
扶桑想了想,道:“此战不是让薛朗去打么?沈烈这儿能有什么消息?”
阿芙摇头:“但沈大人前两日确曾传信给燕莫,说让他这两日找机会与他的人碰个头!”
扶桑又想起答应林玉珊的事来,默然思索一瞬,道:“那就让他去吧,这种消息,多多益善!”
阿芙领命下去。之后不久,素竹轩那边就来了人,说是茹又灵不久就会远行,待会儿会专程将长安送到惠安宫来。
“知道了!”扶桑遣退传信人,将轩姑娘唤进来,小声耳语几句,最后嘱咐道:“此事一定要小心!”
轩姑娘少有地没有与她调笑,正色道:“此事至关重大,我会小心的!”
扶桑遂休整妆容,静坐在宫中,一心等着长安前来。
想起长安,扶桑心里忽变得柔软,明明之前陷在计谋和算计之中,心神皆被紧绷,此时却像是母爱忽然爆发,整个人都松弛下来。
这日是小年,又下了雪,但没有前些时日的大,只将将白了一层土地,带来一些凛然寒气。午时时分,长安来了,是茹又灵亲自抱来的。她将长安牵到身前,教道:“长安……叫母后!”
许是情重,到这别离之时,茹又灵脸上隐隐可见点点泪痕。
长安怯生生喊了一声:“母后……”
“长安乖……”扶桑伸手去抚他的脸,但他下意识退了两步,堪堪将之躲开。
扶桑收回手,心里多少有些失落。
茹又灵却抬袖抹起泪来,长安贴心地靠在她腿上,劝她:“母妃,别哭,长安不离开你!”
茹又灵泪眼笑开,脸上却更苦了。
“茹妃大可不必如此,长安在我这儿不过待上些时日,等茹妃省亲回来,我自会及时将他送到茹妃宫里去!”说的是茹又灵省亲,但她心里清楚,要不要将长安送回去,凭的死夏侯临一句话,夏侯临什么时候气消了,长安自然就被送回去了。
无论她们愿不愿意。
显然茹又灵也想到这一层:“等臣妾省亲回来,也不知是何年何月了!”
“皇上素来疼爱茹妃,又如何舍得茹妃在宫外待太长时间?”扶桑笑道,“所以茹妃大可放心,就算你不愿回来,时间长了,皇上也会派人去将你接回来的!”
茹又灵戚戚一笑:“娘娘,有些事您恐怕不明白,长安既已送到娘娘这里,就不会再回素竹轩了!”
“母妃?”长安闻言,很是惶恐。
茹又灵蹲下身,极温柔地抚着她脸道:“长安莫怕,以后长安在母后这里可得好好听话,母妃这次,可能要离开得久一点了!”
“母妃,我舍不得你!”
“母妃也舍不得长安!”茹又灵声带上了哭腔,但还是笑道,“长安放心,只要长安乖乖听话,母妃就会快些回来!”
长安撅起嘴:“长安听话,母妃一定要说话算话!”
茹又灵点头,明明只是短暂的离别,却似演着一出生死大戏一般。扶桑看着眼前两人,不知为何,心里忽涌起一种难言的情绪,似被这母子情深所感动,又仿佛觉得,长安本是属于她的,可今日,却被茹又灵偷走了。 我把江山拱手送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