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说的情况倒也符合他的面相,被鬼缠身却无性命危险。
问过这些,我们又商量半天,得知展览的时间和地点再也无法改动,不然曾婉就要支付一笔数额巨大的违约金。
最后只能同意王涛下午过来把轿子运走。
郑焕英说:“轿子你可以运走,但我们得跟着,今晚和明天都在场馆保护轿子。”
王涛同意了。
商定这些之后,我注意到曾婉的脸上闪过一丝讥诮的笑容,转瞬即逝。
我更加确定这次展览怕是有问题。
王涛在回去找人来搬轿子之前还特意跟郑焕英说:“大师,等展览结束,能不能麻烦您仔细给我看看?”
郑焕英很爽快的答应了。
我们三个回屋收拾东西的时候,范柔问郑焕英:“你为啥会答应给王涛看脏?”
我以为她会说什么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的慈悲话,谁知道她幽幽道:“你们没看王涛的穿着么?都是低奢的大牌子,给他看一次用不了多长时间,赚个外快。”
我们快速的收拾好,就去看着王涛等人往外抬轿子,这时候黄善军上来,把我叫到一边,小声说:“从从,这别墅里不干净。”
我诧异的看他一眼,“怎么不干净了?”
他说:“我昨天是在外面的警备室睡的觉,刚一躺下我就觉得身边有人,可睁开眼却啥都没看见,我身上带着的保命符也没反应。”
说到这里,他脸色凝重,“可是我的直觉骗不了人,这别墅里肯定有脏东西,并且不受符纸的影响。”
“我知道了。”我说:“我会注意,你也要小心。”
他点头,离开了。
去展览的路上还算是顺利,只是我发现越靠近文化街,王涛的见鬼面相越糟糕,疾厄宫带着青黑之色,已经是影响到了他的寿命,反倒是曾婉脸上的表情轻松起来,似乎一切都在她的掌握之中。
我碰了范柔一下,她也注意到了,对我微微点头。
到达文化街的展览区之后,他们把轿子小心翼翼的放好,我这才注意到这里除了轿子之外,还有不少其他的老物件,而且都不干净。
倒不是说上面都有鬼,而是或多或少都有阴气,明显是从坟里挖出来的。
本来我还想不通为啥会这样,等我看见按举办展览的公司后,我彻底明白了、
举办这次展览的公司竟然是于洋的公司。
从郁灏知道自己的身份后,他消失无踪,再也没出现过,像是可以躲着我们,那么这次的展览正好给我碰上,是巧合还是故意的?
我心里更加没底,轿子本身就有问题,我爸又叫我偷玉瓶,举办展览的是于洋的公司,事情似乎越来越复杂。
轿子送到文化街后,当天下午没发生啥事,这更让我们三个紧张。
范柔脸色凝重的说:“今晚要出事。”
我点头,“我也是这么觉得。”
郑焕英淡淡道:“尽力而为,要是真做不好就只能回去接受惩罚。”
我心里咯噔一下,“还有惩罚?是什么样的惩罚?”
以前跟着张恒,他从来没说过这些。
“一年所做的任务成绩全部取消,去水地干一年苦力活,不过要是能忍过去,回来后一切照常。”郑焕英说。
水地?
“水地是什么?”我追问。
她诧异的看着我,“没人跟你说过这地方?”
我摇头。
她说:“水地不仅仅是六爷的地方,是南北两方道士所共有的,犯了事却不至于赔上性命的道士都会被送到水地,按照情节轻重在那里干活,时间到了之后可以参加水地的考核,通过了就能回到原来的地方,也没人敢轻视你。”
说到这里,她顿了顿,佩服道:“因为能从水地回来的都是勇士。”
我拧眉,她说了半天,也没说水地到底是啥地方。
最后还是范柔说:“水地到底在哪里,长什么样子没人知道,从那里回来的人也不敢说,而且也不是所有去水地的道士都能完好的回来,我舅舅就犯事去过水地,回来后废了一身的看相本事,身体变得特别差,没熬两年就去了。”
听着就好吓人。
“快去看着轿子吧。”我说。
我可不能去那地方。
她们两个对视一眼,一同笑了起来。
我这才意识到她们刚才是在吓唬我。
郑焕英说:“我是看大家太紧张才想讲个冷笑话,谁知道从从你啥都不知道,居然还这么认真的问我。”
她搭着我的肩膀,说:“水地那地方也不是什么人都能去的,像是咱们这样的顶多就被扣钱。”
我这才放了心,不过也对水地这地方好奇起来。
我们三个把展览区里里外外检查了一遍,也测试过其他的展览品,确定只是有阴气没有阴魂,这才松了口气。
“你们忙完了?”王涛笑着走进来。
从来到场馆,我们三个就没见过他,现在再看他竟然已经是恶鬼缠身的枉死相。
我暗暗拧眉,看来不止是轿子有问题,这文化街的问题更大。
郑焕英从兜里摸出一张符纸给他,说:“晚上多阴魂,你带着这张符,赶紧回家吧。”
王涛苦笑着接过符纸,说:“多谢大师的符,不过我今晚可回不去,这次的展览项目是我的负责的,我得全程跟着。”
他说话的时候,我注意到他的眼珠子不住的往棺材上瞟,眨眼很频繁,说了两句话,他的目光已经黏在轿子上移不开。
“王涛?”我大声叫他。
他浑身一颤,如梦初醒,问我:“怎么了?”
说话的时候,他无意识的伸手摸了摸肩膀,“我是来问你们晚上吃什么,我安排人去买。”
我们说完之后,他笑着离开。
我盯着他的背影,身上确实没有鬼魂,可他刚才的样子实在是不正常。
范柔拿出电话说:“不行,我心里发慌,我要给我爷爷打电话。”
说着,她举着手机走了,我再看郑焕英,她已经在角落打起了电话,看着眉眼中的甜蜜,就知道对象是钱正昊。
等了好几个小时,好不容易熬到天黑,我兜里装着一沓的符纸,坐在轿子旁。
到了十点多就有些犯困,正是迷糊的时候,我听见了脚步声。
我狠狠的在手心掐了一把,抬头看,发现曾婉已经站在轿子前。
我浑身一激灵,连忙站起来,“你怎么来了?”
曾婉盯着轿子,眼神飘忽不定,有气无力的说:“我来看看她。”
我心中警铃大作,这不是曾婉,我之前见到的曾婉说话做事都是一副女强人的架势。
想了想,我问:“她是你什么人?”
“她是我的……”说这四个字的时候,曾婉还是一派迷茫的神色,可等说到后面的话,她的表情瞬间变得了冷硬,近乎是咬牙切齿的说:“祖宗。”
我心中有些失望,她这是恢复正常了。
可她刚才的短暂失神已经让我确定,她的身体里还有另外一个人,只要这样才能解释的通她的面相。
“现在都快半夜了,你……”
我刚说到这里,外面突然响起一声惨叫。
是范柔的声音。
曾婉说:“看来外面出事了,你难道不出去看看么?”
我心里也着急,可一想我现在走了,就只有她一个人对着轿子,我还真不放心。
“她们能应付,用不着我帮忙。”我说。
“是么?”曾婉似笑非笑。
话落,外面瞬间刮起呜呜的风声,郑焕英和范柔的呼喊声更大,隐约还有黄善军喊我的声音,他们的声音都很惊慌,听着像是真出事了。
我强压下心中的不安,重复那句话:“她们能应付。”
说完这句话,我心里咯噔一下,我刚说的那话的余声竟然在展览区回荡着,中间还有起伏,像是有人在重复我的话,也像是这里完全成了密封的空间。
我摸向兜里的符纸,警惕的盯着曾婉。
她嘴角诡异的勾起,仿佛画了个人,满脸的阴邪,“本想看在袁国富的面子上放你一马,可你自己不珍惜。”
她一说完,我就感觉胸腔一阵钝痛,仿佛四周的空气顷刻间被抽干。
她走向轿子,轻轻一挥手,轿子里的女阴人直接从里面跌出来,蹲在地上瑟瑟发抖。
曾婉声音狠厉:“竟然给仲六那老匹夫通风报信,我看你是连鬼都不想当了。”
女阴人缩在一边,摇头,小声的说:“放过我,放过我……”
我能感觉到自己的脸被憋得肿胀,从兜里掏出来好些张符纸,却都不管用,最后我狠狠的在手上咬了一口,往胳膊上画了道五雷符,默念咒语,虽然只听见几声闷雷,没对曾婉造成什么影响,但好歹能喘过气来了。
我从包里掏出张恒送我的道袍套上,挣扎着站起来。
此时,曾婉已经掀开轿子,看着她的动作是想要坐进去。
我又在小手指上咬一口,这次也不画符了,反正她也不怕符纸,直接把血朝着她甩过去。
曾婉躲闪不及,血水打在她的脸上,竟然将她的脸烧出来个小窟窿。
我的娘,她这不止是人有问题,她是根本不是人。
她拧眉,伸手摸了下脸上的洞,五官倏地挤在一起,呲牙咧嘴的说:“你竟然敢毁了我刻意弄出来的肉身。”
话落,她竟然像是动物一样,后腿一蹬,朝我扑过来。
我连忙侧身避开,却不想她竟然在空中诡异的扭了下身体,右手的五根手指冒着寒光,在我的胳膊上抓了一下,登时五道血痕。
我隐约有些明白了,不在用驱鬼的符文,低头在胳膊上画请神咒,可刚画了两下,郁灏冷不丁的出现,摁住我的胳膊,说:“我来。”
说完这话,郁灏几步上前,右手一翻,手腕上缠着一串珠子,我一看就认出来那是他自己的骨珠。
他长身而立,嘴里念着的竟然是佛经!
这一刻,我只觉得他真如高僧一般,满身慈悲,佛光耀眼。
看见他,曾婉的五官更加畸形,看着竟有些尖嘴猴腮。
我更加确定她就是某种活成精的动物,机缘巧合坐化成地仙,脱离普通鬼道,这才不怕道士用符。
如果只是活成精,开了神志,还是属于鬼道,仍旧惧怕道士。
“去。”郁灏朗声道,他手上的佛珠带着耀眼的黄色光晕直接打在曾婉的身上。
她哀嚎一声,在地上滚了几圈,再起来时已经是大黑猫。
但是在大黑猫的脚下,还有一道虚影,那才是真正的曾婉。
曾婉挣扎着站起来,大黑猫站在她的脚边,冲我呲牙咧嘴。
咦,这是我想错了?是她的魂附在黑猫身上?
我挠挠头,感觉自己要被曾婉到底是个什么东西这个问题绕晕了。
“你到底是谁?为何阻我成正果?”曾婉厉声质问。
郁灏淡淡道:“正果?谁告诉你,这是正果?”
曾婉看向轿子,“难道不是么?不是一直说,坐上渡魂轿,前尘事尽销,我找了这么多年,布置这么多年,好不找到这阴路入口,你为什么要拦我?”
说完,她脸上的憎恨更加明显,“我除了把这轿子上的鬼打残,除此之外没有做过任何伤天害理的事,你凭什么拦我?”
郁灏叹息一声,道:“那不过是胡言,轮回路难,怎会有捷径?更何况你早已坐化成地仙,何必执着?”
不知道为啥,在郁灏跟曾婉说话的时候,我看着他,总觉得他身上带着光,只能远观不可侵犯的那种。
郁灏越来越神秘,之前道法那么厉害,这次回来后又露了这么一手,他这算不算是佛道双修?
不过他这话也算是给我提了醒,曾婉确实是地仙,只是她是孤魂坐化成仙,之前附身在黑猫身上,我才会认为她是某种动物成精了。
曾婉激动起来,“不可能,他们都说渡魂轿有用。”
郁灏摇头,“假的。”
曾婉满脸绝望,竟然坐在地上呜呜的哭了起来。
黑猫也趴在她身边,悲伤的喵喵几声。
这就完事了?
我有点不敢相信。
我刚想到这里,曾婉腾地站起来,厉声道:“是谁传的这些话?我要活撕了他。”
“我。”郁灏轻飘飘的说。
我一脸惊悚的看着他。 看相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