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爷让我去做什么事?”我问。
到底是六爷,总是拿着七相吊着我。
白守年说:“具体的六爷还没说,不过是件大事,今天叫你回来主要是告诉你,虽然你在这里学了没多长时间,但这里的教习师父能教你的都已经教了,等到办好六爷吩咐的下一件事,你就能从荆河观离开。”
我惊讶道:“这就教完了?”
我还以为我得学个一两个月呢。
他点头,“这里说白了就是基础班,既然已经会了就不用再浪费时间,你先回去休息几天,六爷的事情吩咐下来后,我会通知你。”
“好。”
从白守年办公室出来,还是黄善军送我回县城。
“这几天有什么打算?”他问我。
我想了想,说:“先找个房子住下。”
他双眼一亮,道:“不用找,就住我对面的房子就成,那里也是六爷买下来的,正好没人住,回头我给六爷说一声。”
“能行吗?“我有些心动,毕竟住在那里不用花钱。
他笑着说:“这有什么能行不能行的,说实话,你住的近一些六爷更放心。”
我一想也是,再说六爷现在也知道郁灏回来了,住进去也没什么不方便的。
跟他说好明天搬家,我回到店里就开始收拾东西,刚装好衣服,就接到二婶的电话。
我心里有种不好的预感。
“二婶,咋了?”我问。
她哑声说:“你再来趟医院吧,你二叔……没了。”
我的倏地一凉,挂了电话匆忙往医院跑,等我赶到的时候,二叔已经没气了。
“前几天医生还说能养好,怎么突然就没了?”我拧眉问。
二婶叹气说:“他知道是你给出的住院费,不舍得花你的钱,中间硬是出院了,这么一折腾就不行了。”
我听的心里发酸,强忍着眼泪安慰二婶。
二婶蹲在地上,抱着我的胳膊无声的哭。
她哭了好一阵,我看着她情绪平复了,这才出去联系村里人过来帮忙把二叔拉回去下葬。
二叔的棺材早就准备好了,回去后换上寿衣直接放到棺材里,第二天五点多就抬棺下葬。
中年去世,我们这块不兴大办,只在村里路上搭了棚子,没请唱戏班子。
中午请人吃了顿饭,晚上家里就安静下来,志强窝在二婶怀里,表情蔫蔫的。
我掏出早就准备好的五千块钱给了二婶,安慰她几句,就打算回县城。
走到门口的时候,志强追上来,说:“姐,我看见大爷了。”
我爸是老大,按照我们这边的习俗,志强管我爸叫大爷。
我身体一僵,急忙回头问:“啥时候?”
他小声说:“就我爸咽气的那晚上,那天我跟我妈都在医院,我妈在外面走廊上睡觉,我在床边,夜里我就听见有人说话,睁眼就看见大爷,他还对我笑了。”
“他们说啥了?”我急忙问。
志强皱着小眉头,想了半天,说:“大爷说我爸不会享福,不爱惜自己,还说让他安心去,那时候大爷在我的脑门上摸了下,我就睡过去了,后面再说啥我就不知道了。”
看来我爸没事。
我心里的大石头终于落了地,哄了志强一会,看着他回屋这才往县城走。
路上,我跟郁灏说:“看来我爸还好好的活着。”
郁灏说:“他那么聪明,轻易出不了事情。”
我从他的话里听出了很深的怨念,“你似乎对我爸有很深的怨念?”
他无奈道:“凭他的本事肯定看穿了我的身份,还敢趁着我受到重创魂魄虚弱,失去记忆的时候哄骗我,愣是让我在他身边当了十来年的小鬼。”
说到这里,他又笑了,“不过他肯定没想到,我会趁机把他的宝贝女儿哄到手。”
我瞪他一眼,“明明是我把你哄到手。”
他笑笑,倒也没跟我争辩。
我扭头问他:“郁灏,你到底是啥身份?为啥苏玉泽和老相师都那么怕你?”
而且将军冢里那场祭祀还魂,我敢肯定他的身份不同寻常。
他道:“现在时机未到,不可说、”
我哼了一声,“不说拉倒。”
我不再理他,骑着电动车回到店里,把剩下的东西装好,当晚就搬到了黄善军说的那间房。
那是一个楼层两间对门的房子,黄善军住在左边那间,我住右边那间。
第二天我又把店里的货物都处理掉,把布置五岳阵时在地板和四面墙壁上的挖的洞都填好,里里外外的打扫一遍,店铺就算是彻底清空了。
刚忙完这些,黄善军就说白守年叫我。
我和他连忙赶到荆河观,进到他的办公室我才发现范柔和郑焕英也在。
白守年说:“以前给你们的任务都是去对付鬼物,而这次是让你们去保护鬼物。”
我惊讶不已,鬼物还用我们保护?
白守年往桌子上放了一张照片,我低头一看,发现是一顶精致的红轿子,轿子顶都是镂空的,缠着金丝和银丝,跟凤冠的顶子似的,还挂着玉石和银铃铛,轿身上还画着各色花朵,栩栩如生。
我要是有一顶这样的轿子,一定舍不得坐,光是摆在一边看就很开心了。
“这是古时贵族的轿子。”白守年说:“属于一个跟六爷有交情的女阴人,或者说是那女阴人的魂魄附着在轿子上,一旦轿子被毁,她也会魂飞魄散,这次她求六爷帮忙护她一个月。”
郑焕英说:“那就是有人要对付她,对付她的是人是鬼?能透露下那人的身份么?”
范柔附和说:“对方是人,我们自然有对付人的法子,对方要是鬼我们也有对付鬼的法子,最怕的就是不知道对方是人是鬼。”
白守年微微一笑,道:“巧了,这次还真是不知道对方是人是鬼。”
郑焕英和范柔一脸为难。
我看着轿子,迟疑道:“白先生,轿子看起来有些年头,能完好的保存到现在肯定是靠着那位女阴人,要真是这么说的话她只要也存在百年,这样厉害的鬼物还需要我们保护?”
更让我惊讶的是六爷居然跟这么厉害的鬼有交情。
白守年说:“其中的缘由六爷没说。“
范柔问:“那我们三个这次是去护她一个月?”
“这倒不用,最近这五天就可以,最近六爷手下的道士都在忙,一时间腾不出人手来,你们先去顶五六天。”白守年说:“黄善军会协助你们,你们三个涉世未深,对付鬼物或许有办法,但看人还是黄善军在行。”
黄善军点点头,脸上也没啥惊讶的神色,看来早就知道要去干这事。
看我们都不再说话,白守年摆摆手,说:“你们去吧,这次要小心。”
说完,他还特地看我一眼,“尤其是你。”
我知道他的意思,毕竟这次最好了就能看父母难。
“好。”我应了声,从他的办公室出来。
想到这次对方是人是鬼都不知道,我犹豫了下还是回屋背上了腌菜坛子。
黄善军开车领着我们来到手里的一栋别墅里,开门的是个中年女人,眼神锐利。
黄善军跟她说明来意后,她才放我们进屋。
中年女人说自己叫曾婉,那轿子就是她家的祖传之物。
“轿子做工精美,艺术价值很高,过几天要送去市里的博物馆展览。”曾婉说:“以前轿子也抬出去展览过,可这次我总是没来由的心慌,连着做了好几天的梦,每次的梦都一样,都是轿子被火烧了,正当我不知道该怎么办的时候,我又做了个梦,梦里有个身穿嫁衣的女子说她就是轿子的主人,魂魄留在轿子上,这次有人要害她,她已经请好了人,今天就会到。”
说着她笑道:“我原以为就是一场梦,没想到你们真来了。”
说着话,她领我们走到二楼,推开最里面的房门,我看见了那顶轿子。
从照片上看已经够精致,可真正看到它,才明白什么叫美轮美奂。
曾婉说:“以前我不明白这轿子传了好几代,为何还保存的这么好,直到上次做梦才知道,原来这不是一顶普通的轿子。”
郑焕英绕着轿子走一圈,跟曾婉说:“我们能不能单独在这屋里待半个小时?”
曾婉犹豫片刻,摇头,说:“这恐怕不行,轿子实在是太过贵重。”
她不同意,郑焕英也没再强求,直接关上门,对范柔点点头。
我知道她们这是要把轿子里的阴人招出来,就自动退到一边。
范柔现场用朱砂画了一张符,而郑焕英则是拿出拂尘,盘腿坐在轿子前,接过范柔画的符纸,捏在手里,对着轿子念咒。
看着她们默契的配合,我有些明白白守年为什么要派她们两个过来,她们两个似乎经常合作。
屋里门窗都关的严严实实,可郑焕英手中的拂尘却飘起来几根。
她的脑袋猛地往下耷拉一下,然后又缓缓抬起来,这时她脸上的表情已经变了,温和从容,有种历经岁月的沧桑。
当然这只是黄善军等人看见的情况,而我看见的却是郑焕英脸上的虚影,勉强能看出是个五官清秀的女人,一脸枉死相,脸上命气很弱,连普通的无主孤魂都不如。
怎么看都不像是个活了上百年的女鬼。
“想要害你的人是谁?”范柔问。
郑焕英眼珠子动了动,两边嘴角往下耷拉,缓缓摇头。
这是不知道还是不能说?
范柔又换了个问法:“那想要害你的是人是鬼?”
郑焕英还是摇头。
看来她要么是不知道,要么就是有难言之隐。
我想了想,说:“看来是问不出来了,还是停下吧,时间长了郑焕英的身体也受不住。”
我说着话,走到郑焕英跟前,想要把她手上符纸拿开,可她却突然抬头看向我,满眼的祈求。
我愣了下,伸手去摸符纸,却在同时被塞进一个纸团。
我不着痕迹的把纸团收起来,拿下符纸,在郑焕英的眉心点了两下。
她浑身一颤,恢复清醒。
我起身说:“看来轿子里的人什么都不知道,只能靠咱们自己防备着了。”
我看向黄善军,说:“黄哥,这几天来来往往的人麻烦你多看着点,至于鬼物就交给我们。”
“没问题。”黄善军说。
我看向曾婉,说:“麻烦您给我们安排一间房,最好离这房间近一些,方便我们观察这屋里的情况。”
她皱眉说:“就一间吗?家里房子挺多的,三人一间怕是委屈你们了。”
“这样挺好,我们三个经常这样,已经习惯了。”我说。
她没再坚持,让我住二楼的楼梯拐角处的房子。
进屋后,我先是里里外外检查了一遍,确定安全才松了口气,把手里的纸团拿出来。
郑焕英当时虽然被鬼上身,可也有意识,知道她给我了这个纸团,所以我也没必要瞒着她们。
把纸团打开,上面写着六个字:人是鬼,鬼化人,是人是鬼难分辨。
这行字看得直冒冷汗。
范柔和郑焕英看后也是沉默不语。
良久,范柔说:“她这是在告诉我们,有鬼变成了人要害她,让我们小心?”
“也有可能是人变成了鬼。”我看向她们,说:“你们没发现她太虚弱,看着实在不像是个活了百年的鬼,倒更像是死了没几天的鬼。“
郑焕英明白我的意思,“你是说,她很可能是死了没几天,才被人封在轿子里。”
“对。”我说。
范柔说:“不过咱们现在想这些也没用,更加不关咱们的事,六爷给的任务就是保护轿子和轿子里的魂不出意外,不管她死了几天,只要咱们能守住轿子不出事就成了。”
我一想也是。
商量完正事,范柔埋怨我说:“你为什么只要一间房?现在这床上就能躺两个人,剩下的人怎么办?”
我笑着说:“我打地铺,这是二楼,地上还铺着地毯,我出去要一床被子,睡着也很舒服。”
收拾好后,我们各自睡下,我特地躺得离门近的地方,就怕夜里出事。
不知道为啥,我总觉得那轿子里的鬼似乎怕曾婉。
正想着,眼前突然晃过一道亮光,我眯着眼睛看过去,发现门闪了一条缝,一只手伸了进来。 看相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