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可确定?”申奕颂打断太医。
太医吃惊的敛去笑意,茫然的点点头,“千真万确。”
闻言,我放下礼服,转身就冲出门去了。
我什么也不想听到,什么也别让我听到。申奕颂的手下迎面赶来,手上拿着一份密信,那密信上有夜傀的标志。
不一会儿,申奕颂握着那封密信走了出来,他立在我面前,我不看他的脸。
“念九。”他低声唤我的名字,我浑身一震,抬眼看见他的一双眼里,是闪动着的心疼。“是三个月之前了。”
那时,我还没来。
我沉默着,点点头。
“我去去就回,等着我。”他一只手抚着我的脸,刚一转身,我猛地从身后抱住了他。不知不觉间,我竟然已经变得如此不堪一击,双手紧扣住他,好像他立刻就会消失,所有的幸福都是一场梦,即将醒转。我一说话,声音都在颤抖,我重复他的话,“去去就回。”
申奕颂握住我的双手,他的手很温暖,覆在我的手上,我悬着的心渐渐安定下来。“念九,你要信我。”他眼中延绵不绝的眷顾扑进我眼中。
他旁若无人的捧起我的脸,吻落在我的眉间。而后转身疾步离开了。
我望着他的背影,直到看不见为止。
在门口踌躇了一会儿,知道回屋也是坐立难安,我深呼吸,鼓足了勇气,还是向李清清那里走去。
我要信他。我告诉自己。
还没到门口,她房里传出摔碎东西的声音,申奕颂在屋里厉声呵斥,“是谁把王妃怀孕的消息透露出去的!”
我犹豫了一下,决定进去看看。
只见李清清的下人侍女跪了一地,瑟瑟发抖,申奕颂跨过脚下破碎的茶杯,怒火仿佛要把整个王府掀翻,“既然没人说,好……”申奕颂眼中杀气毕露,凛冽如寒风过境,“全部拖下去。”
一片求救呼喊怨气冲天,却是徒劳。侍卫持剑鱼贯而入,往外拖着这群下人侍女,李清清从床上爬下来踉跄着扑到申奕颂脚下,“王爷,千错万错都是我的错,别杀他们……”
我问,“怎么了?”
申奕颂不说话。
李清清在申奕颂脚下哭的梨花带雨,申奕颂弯腰扶起她,语气有些疲惫,“不是你的错。”
李清清顺势抱住申奕颂,“我本想离开王府以后,独自生下孩子养大的,我没想到会这样,我可以走,我可以不要解药,我可以死,但是求王爷可怜可怜我们还未出世的孩子,那是王爷第一个孩子啊……王爷的亲骨肉啊……”
申奕颂轻轻推开李清清,“那些人不守本分,本王换人伺候你,你不必太伤心。”
“念九。”申奕颂叫我。我一抬头,他便拉着我走了。
出了门,申奕颂紧紧拥住我。
每一次都是这样,紧的快让人无法呼吸。
“夜傀那边怎么说?”我伏在他肩头问。
申奕颂沉默半晌,开口道:“他们早就知道清清怀了我的孩子,所以提高了交换的价码,除了龙七……还要……”
他停顿了,我问,“还要什么?”
“大量的银子。”
“付得起么?”
“……”申奕颂放开我,轻抚我的脸,“别担心,我付得起。”
“我已经派人去办这件事了,你早点回去休息,明天就要成亲了,你可不要没精打采。”
“明日……照旧?”我确定到。
“为什么不?”申奕颂问,“为了一个本不该有的孩子?我会许清清生养他,但这并不能改变什么。找不找回记忆已经不重要,不管作为剑客还是作为王爷,我都只有你,我要你的孩子。”
我踮起脚,吻住申奕颂,他不知道,对我来说成不成亲已经不重要,不管作为杨雁沉还是念九,我都只属于他,不需要任何形式,任何盟誓。
夜。
不能寐,我的确是个没得到过什么幸福的人,有一点乐事,就辗转反侧,心被装得很满,一不留神就会溢出笑意在嘴边。
可惜的是,师父走的太早,看不到我和师兄终于走到一起,不再受排挤。
越是睡不着,耳朵越是灵敏。窗外传来侍卫们的窃窃私语,“大晚上的上哪儿去找什么女死囚……”
“嘘!管好你的嘴巴,忘了今天王爷处置了多少管不住嘴的人。”
而后,就连这些牢骚话都听不到了。
一早,李清清就来找我,哭哭啼啼的说相识一场,要送我上花轿。一夜无眠,我昏昏沉沉的看她一眼,视线不自觉的往她肚子上瞟。
三个月,还未显出什么来,那里头真有一个小孩在里头么?申奕颂的孩子,我的男人和别的女人的孩子。不瞟还好,一瞟心情顿时不好。
我的细微动作被李清清看在眼里,她唇角勾起一丝若有若无的笑意,被我看在眼里。
“王府虽大,我这儿离正房也没多远,坐什么花轿,我走着去。”我站起身,李清清急摇头说道,“不可啊,新嫁娘自己走着去夫家这多让人笑话!”
喜服加身,蒙上盖头,我在李清清的搀扶下走了出去。李清清扶的小心翼翼,还提醒我下台阶,不让我摔着。她这副样子,不知道的还以为我们是好姐妹。可她越是这样,我就是难受,爱就爱,恨就恨,我从没见过她这么拧巴的人。
上了轿,我掀帘望她一眼,她仰首看天,满眼释然。
轿上暖香扑鼻,昨夜没能睡好,轿子微微晃起来以后我就更困了,头往后一仰就睡了过去。
这一觉我睡的很沉很沉,我似乎做了梦,梦里我听见有喊杀声,连轿子都剧烈的晃动起来,可是我好像被梦魇住了一样,怎么也醒不过来。
混沌的梦境中,是谁在叫我的名字?念九……念九……一声声喊的撕心裂肺,听的我心头一颤,隐隐作痛,竟然在梦中不知不觉落下泪来。
不知过了多久,一阵异香袭来,我从梦中惊醒,已然坐在床上,我一阵心惊,我怎么会睡的那么沉?连什么时候落得轿,怎么被搬到床上都不知道!
就在这时,面前向我走来一人,从盖头底下的缝隙可以看到他站定在我面前,一双深红色靴子。
他也和我一样紧张么?短暂的安静后,我的盖头被他一把掀开,红绸在空中翻飞,飘然而落,我笑着抬眼,看到了……云桑。
笑容凝固在我脸上,周遭的温度都仿佛随之骤降,“你怎么会在这里?”
云桑似笑非笑地看我,看见我瞬间消失的笑容,他得意的眼神里,分明有一丝哀凉。“梦醒了,杨雁沉。”他宣布。
我左右一看,这里不是王府,而是临水楼!摆设清雅,配色寡淡,我一身红到浓重的嫁衣着实显得突兀。
怎么会这样!我方才分明是在王府里,在花轿上,花轿……对,花轿上的香气。
有毒!原来我不是在睡,根本是在昏迷。至于我昏迷了几天,此刻,我想都不敢想。我猛地站起来推了云桑一把,怒吼道:“这到底怎么回事!”
云桑并未后退,佯装无辜,咧嘴一笑,笑得玩世不恭,“关我什么事?王妃想借机除掉你,专程派人告诉我她怀孕了,那她可就是两条人命啊,申奕颂只给我一个龙七,就要雾罗姬的解药救两条命,我岂不是亏了?”
“所以你加价,问申奕颂要了……”我的手不自觉的发起抖来,脑海中浮现出那日申奕颂说着说着便停顿了。
“你。”云桑笑意未减。
申奕颂他骗了我!我踉跄着退了一步。 何处惹情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