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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74 我最大的苦衷,就是爱上你

愿君如星,我如月 君子猫 11090 2021-04-07 02:35

  赵安月赶到齐科大厦,刚到下班时间。员工们如过江之鲫往外拥挤,在赵安月的印象里,公司很少有这样的场景——怎么一到下班就全跑了?

  “哎,沈总下午发了好大的脾气呢。整个22层楼都听得到。”

  “是么?该不会是在骂他的弟弟吧?就因为设计稿泄露的事?”

  “要说沈总也真是奇怪了,公司是他和白总监一手创立的,就算要将后续项目借他人的手完善,为什么突然让那么年轻的弟弟过来挂名接手呢?”

  “该不会是跟祁总监有矛盾,故意找个自己人来挤兑吧?”

  “别逗了,沈总可是什么大风大浪都经历过的人,没可能那么幼稚。”

  “哎,说不清楚高手们都是什么棋路,我们只管做事吧。”

  那些人在你一言我一语地议论着,也没人注意到赵安月的逆行。

  反正从一开始到现在,她低调得就像一粒尘埃。

  可就在这时候,身后还是响起了一声呼唤:“沈太太,您等下?”

  “陆秘书?”

  叫住赵安月的人,正是陆雅。

  此时她穿了大衣,拎着手提包,一副准备离开公司的样子。

  “那个,刚才沈总听到沈总监跟您打电话,就跟我说让我先回去,你回来接他的吧?”

  听陆雅这么说,赵安月有点纳闷。因为刚才沈银河的意思很清楚,自己是背着沈星野出来打电话,跟赵安月求救来着。怎么陆雅又说,沈星野已经猜到自己会过来了?

  “星野他还在办公室?”

  赵安月问陆雅。

  “嗯,不过沈太太,我多句嘴哦。”陆雅把赵安月拉到人少的角落,对她道,“我刚才在门口听到沈总在里面打电话,好像是说,这次的事要让沈总监负全责。你是不知道,前几天我给沈总翻译签字文件的时候,看到他已经把泰晤之景的设计稿卖给一家同行业公司了,所以这次机密泄露的事很有可能会产生设计版权的巨大纠纷。”

  “怎么可能!”赵安月几乎不能相信自己的耳朵,“星野为什么要那么做?这不是坑小银么?那是他最疼爱的弟弟,何况——”

  “沈太太,我……”陆雅的脸上呈现出一丝欲言又止的尴尬笑意,“我一个外人也不好多说什么。但是明眼人都看得出来,沈总监好像对您……”

  赵安月的心咯噔了一下。

  沈银河喜欢她这件事本来就不是什么秘密。但喜欢只是喜欢,两人迄今为止关乎情止于礼的一切行为,都没有半点过格。

  沈星野到底为什么要对付沈银河?从他莫名其妙地把沈银河推到这个位置的时候,她就觉得事情有点不对劲。

  如今——

  丢下陆雅,赵安月直接按下了22楼的电梯按键。

  这大概是她第一次,连门都不敲就闯进了沈星野的办公室。

  深秋的天开始渐渐早黑,这会儿沈星野的办公室漆黑一片。赵安月慢慢走进去,以为里面并没有人。直到背靠门,面朝窗的沈星野突然开口说了一句:“你来了。”

  赵安月吓得啊了一声:“星野,你……你在啊?我以为没开灯……”

  “我要开灯干什么?”男人的声音冷冰冰的,仿佛一朝回到曾经那些个永远捂不热心的时光里,“我又看不见。”

  “星野……今天的事我都……”

  “沈银河是不是把设计稿给你看过?”

  沈星野慢慢转过身来,漆黑一片的办公室内,只有窗外的夜色照出立体的光影。

  倒是他手指上夹着的半截香烟,偶尔忽明忽暗着火光。

  从赵安月怀孕起,沈星野就再也没有在她面前吸过烟。

  “我……星野你听我解释,那个设计稿真的是我的责任。但我不知道为什么会弄成这样。我那天去找学校的姚教授,想要问他咨询些意见,可是不小心忘在他的桌子上了。后来,后来虽然找了回来——”

  “那个姚教授人呢?”

  沈星野面色依旧清冷。

  “我……”赵安月并不是在心虚,她只是潜意识地不知道该怎么跟沈星野争辩而已。那么久以来高判立下的相处模式,不是他嘘寒问暖了一个来月的转变,就能摘掉枷锁的。

  赵安月摇摇头:“我不知道,他辞职了。”

  “你不知道,是么?”沈星野掸掉烟灰,抬脚踩灭。然后站起身,双手在小腹前的西装口上束了束。

  他一步步走向赵安月,抬手挑起她的下颌:“那么我来告诉你吧?因为姚立国是温帆的好友,因为祁斯文是温帆的养子。”

  “星野你什么……什么意思?你不会是在怀疑我……故意跟他们串通起来这样做?那样的话不就等于坑害了小银么?我……”

  赵安月无法想象,来自那男人的怀疑竟让此刻的自己再难淡定自若。

  原来人真的是会被惯坏的,换做几个月前的自己,无论沈星野再怎么为难她,她都学会不轻易流泪了。

  “星野,你能不能告诉我你究竟在做什么?”哽了哽声音,赵安月极力扬起头,“为什么我觉得,你生气的原因好像并不似因为这份设计稿的泄露会给公司带来多大的麻烦,而是……说实话,从你不顾常理坚持要求小银担这个责任的时候,我就非常的奇怪。你好像……星野我再跟你解释一遍,我和沈银河真的只是普通的同学关系。那会儿我不知道他是你弟弟,他也不知道我是你……可我跟他真的清清白白,你能不能不要因为自己的猜忌就弄得兄弟之间……”

  “赵安月!”沈星野用力扼住赵安月的下颌,差点因为激动和愤怒把她整个人撞在后面的墙壁上,“你是不是疯了?是谁给你的胆量和权利,敢对我说这些话!我告诉你,就算我不用看着你,都能闻到你身上那股绿茶婊的味道!当初你跟祁斯文站在一条阵线上的时候,是不是也对我说过同样一番话?你忘记了么!现在证明结果如何?他就是利用你潜伏在我身边的一头恶鬼!你真以为自己有多高的魅力,是个男人就会被你迷得神魂颠倒?”

  “我……”赵安月咬紧牙关,使劲秉着眼泪才没有让它掉下来,“你要怎么说我,我都不反驳。但沈银河和祁斯文不一样,他是你弟弟啊!”

  “弟弟?”沈星野冷笑转身,“我倒宁愿自己有个像你弟弟赵安宇那样的好弟弟,至少,不管那火是不是我放的,还能给姐姐留个归宿是不是?”

  归宿?

  赵安月看着沈星野的背影,缓缓攥起双拳:“星野,事到如今,你是不是依然觉得,我能嫁给你应该全是拜我弟弟所赐。我应该躲在被子里幸灾乐祸才对?”

  沈星野沉默,没说是也没说不是。

  “我明白,其实在你心里,从来没有真正看得起我过……有时候,你稍稍对我好些,不过是因为心情没那么糟。又或者是因为……”

  赵安月双手轻轻抬起,抚摸在自己四个多月的小腹上。

  那一刻沈星野只觉得心里乱成了一麻团。

  他明知道这一切都不是赵安月的错,但自己就是无法抑制向她发泄的怒火。

  归根到底,他只是憎恨那些‘与他不共戴天的人’,为什么偏偏都喜欢赵安月?

  而赵安月——

  “小倩出事那天,你去见过祁斯文。为什么不跟我说!”

  “我……”

  赵安月哑口无言。

  因为沈星野说的没有错,那天她确实是在咖啡厅约见的祁斯文,拿到那三张设计图后,祁斯文就借故离开了。

  “我以为……你出现在咖啡厅,是一早就跟着过来的。我以为你知道……”

  “小倩一定是看到了什么,或者听到了什么,才被祁斯文下的毒手。你这么聪明,该不会真的以为她是因为爱而不得,自己到商场里去买了一瓶氰化物当饮料喝的吧!”

  “你说什么……”赵安月的泪水涌出眼眶,“你说小倩是祁斯文下毒害的?这……这……”

  泪水滴在沈星野颤抖的手背上,他心里抽了几分皱紧,冷冷别过头。

  “事到如今,你还像个白莲花一样不愿相信这世上的人心有多险是不是?你该不会告诉我,祁斯文也不说那种人吧?我告诉你赵安月,我现在暂时没有时间去弄他,是因为我身后还有更需要花时间对付的人。并不表示,我因为没有证据而放过了他。如果在你心里,把别人都看成正义和正确的,只把我当做一个身体残疾内心扭曲的神经病……随便你……我自己的战争,没必要一定拖着个你来为我鼓掌。你走吧。”

  “星野……”

  赵安月怔怔地站在原地,她似乎没能在一瞬间弄明白沈星野说的走是什么意思。

  “我……你是让我……”

  “我让你走!不要以为你怀着孩子我就拿你没办法!你爱生就生,不爱生就打掉!沈家那几个臭钱我根本就不稀罕!”

  只有毁灭才能重新洗牌,只有毁灭才能让人的欲望和愤怒重新加点。

  沈星野的咆哮声断了自己敏锐的听觉,这一刻他只能听到脑海里遍布着的敌人的冷嘲热讽,完全无法辩清——赵安月的脚步究竟是靠近还是远走。

  直到身前猛然一个温暖的拥抱,隔着衣料的肌肤隔不断电流的碰触一样敏感起来。

  赵安月的双臂牢牢匝紧沈星野的腰——

  “星野,我不会走的……”

  那一刻,男人最后的坚持和独自面对两百多个黑夜的勇气骤然瓦解。

  他跪下身,容颜跌落在赵安月羸弱的肩膀上。

  “他们挖走了我的眼睛……我曾视为最亲最爱的人,他们……为了给沈银河做手术,他们偷走了我的眼睛……”

  赵安月:“!!!”

  难怪公立医院的大夫看了沈星野的拍片后会有那么大的反应,难怪郑丽欣要求沈银河隐瞒自己的病情,难怪她一次次欺骗沈星野,并要他想尽办法给弟弟打好后路和基础。

  “沈银河根本就不是我父亲的儿子,他是沈秋舫的。是我妈跟他苟合的野种……他们把我玩弄股掌之中,恨不能吸干我身上的每一滴血。赵安月,我一直没把这些事告诉你,是因为我知道……连我这种人你都能忍耐,在你心里他们同样也都能算得上好人,同样都可以被原谅……是不是?”

  泛滥胸腔的痛,感同身受。赵安月终于明白这段日子以来的沈星野,为什么会有这么大的变化。

  他一个人站在黑暗中,用腹背受敌的身躯扛下了这么明枪暗箭。

  他是怎么做到的,才没有发狂和崩溃?

  “答应我,别离开我,别背叛我。如果连你也失控了,我会不顾一起地把你抓回来!赵安月,只有你,不许离开我!”

  疯狂的吻和着腥咸的泪水,如雨点雷暴般向赵安月袭击而来。

  可是这一刻的她倾尽心力也找不到一个拒绝和抗拒的理由。

  她爱这个男人,愿意做他的眼睛,愿意激活他的灵魂。可是很多很多的爱,终究还是弥补不了更多更多的伤害。

  除了把他想要的一切,安安顺顺地打开,服从,她不知道自己还能给予他什么……

  西装蹂躏滑落,一枚精巧的玉佩掉在地板上。

  赵安月抬手拾起,却被沈星野牢牢按住。

  “等下,现在有更重要的事……做。”

  暖暖呼吸,阵阵生情。

  赵安月紧紧闭上眼睛,泪水沿着眼角慢慢滑落。

  “星野,我告诉你一个秘密。”

  捏着玉佩里的温度,赵安月深深吸了一口气:“那个女孩……是我。”

  “你说什么……”

  “我说你在大榕树下看到的那个女孩,会刻你名字的,会叫你猩猩的,会把自己香蕉分给你的女孩……从一开始就是我……不是琳琳,是我。拴着红绳子的玉观音,是我第一次离开孤儿院的时候,送给她留作纪念的……”

  ***

  “许医生,你是说我先生的眼睛这个状况……”

  再次带着沈星野来到许光凛医生的诊室,这一次,赵安月和沈星野认认真真地听完了他的每一句话。

  “如果运气好,能找到匹配的捐赠者,可以做个眼球移植。”

  “眼球移植?”赵安月之前就听许光凛提过,但是并没有多考虑过细节。

  在她能认知的医疗范围内,眼球移植听起来可就比角膜移植复杂多了。

  “那是当然,角膜移植甚至已经发展到了用人工材质替代的程度。但眼球移植可不一样,不仅需要血型匹配,还需要温和的ALL基因程度。跟捐骨髓肝脏差不多。一般来讲,除了直系亲属,真的很难找到合适的。”

  “这有什么难,谁拿走了我的,我会跟谁讨回来的。”

  听到沈星野冷冷的一句话,赵安月心里略有寒颤。

  “没用的,经过虹膜开放手术的,眼球肌表面的神经都是特殊处理的。移植不了。”许医生虽然并不了解事情的整个来龙去脉,但多少能猜出来些。

  赵安月咬咬唇,抬手在沈星野的肩膀上轻轻抚慰了一下。

  “许医生,除了……移植,就真的没有别的办法了么?”

  “要么就是安装电子眼,但是那项技术还没到特别娴熟的程度。直接作用于视神经的话,长久以来会不会对大脑用损害,这个谁都说不清。”

  “好的,谢谢你了许医生。我们在回去商量一下。”

  赵安月扶着沈星野,慢慢走出诊室。

  “饿了,出去吃点东西吧。”

  本以为沈星野的心情会特别糟糕,赵安月完全没想到他会主动说要出去吃饭。

  “啊,好啊。我正好也有点饿了。”

  说饿着,肚子里的宝宝就踢了两下。

  赵安月顿了顿,沈星野会意地转过身,单手叠在赵安月的小腹上。

  “怎么我一摸就不动了?”

  “可能……可能认生吧。”赵安月红着脸低下头。

  可是再次抬头的时候,她突然被眼前出现的那张熟悉的脸孔吸引了注意力!

  祁斯文?!他怎么会……在这儿?

  “这么巧?沈总,安……”

  祁斯文顿了下口吻,把安安两个字变成了沈太太。

  诡异的气氛发酵在人来人往的走廊间,三人旁若无人地对峙着。好像谁再一次打破僵局,都需要很大的勇气。

  祁斯文已经在半个月前离开了齐科,自从那天在医院见过面之后,他们再也没有任何交集。

  其实赵安月有很多话想问他,但心里又很明白——自己有可能问不出一句真话的。

  “没什么巧的。”沈星野回答,“医院而已,生的时候会来,死的时候也回来。特别是有些人夜路走多了,早晚栽在里面,对吧?”

  “沈总说笑了。”祁斯文轻轻挑了下唇,“哦,我听说小银设计稿的事,还在交涉吧?有困难么?如果需要我出面帮忙或做些证词——”

  “你少给我废话。别以为你用这种下三滥的手段,就算是让我投鼠忌器了。实话告诉你祁斯文,你真别以为我身边到处都是软肋。留你先蹦跶几天,是因为我现在还没功夫收拾你。”

  “这样啊。”祁斯文笑道,“我还在想,这么久都没动静的沈总,好像不怎么符合您一贯睚眦必较的性格。”

  “因为我舍不得动你,我想看看你还有什么花招。”沈星野回报以更冷静的笑容,拉起赵安月的手,转身离开。

  赵安月回了一下头,只把目光与祁斯文轻轻相接,她什么都没说,可是为什么——看着他那双眼睛的时候,却怎么都恨不起来?

  他仿佛有太多的话,都藏在如海深邃的瞳孔中。有些话很近,不必讲。有些话很远,听不清。

  等赵安月和沈星野的身影消失在电梯口。一个戴着志愿者标志的白大褂走过来。

  “祁先生,这个表格做好了。您把字签了就行。”

  “哦好的,谢谢。”

  祁斯文看了一眼志愿书的抬头,在落款处签上了自己的名字。

  他浑身伤痛,右手几乎不能挪动。但还是把字尽量签得潇洒而体面——

  至少,在他幼年接受的教诲中,一个人的到来即便再不受祝福,也该堂堂正正活上一回吧。

  但祁斯文并没想到的是,十分钟后,他接到了赵安月发过来的一条短信。

  【祁斯文,我把星野送回公司了,想见见你。最后一次,我有些话想问你。】

  祁斯文犹豫了一下,旋即按过去一个字。

  【好。】

  【就去上回的咖啡厅吧。】

  【好,你还要柠檬茶么?我帮你先点上。】

  【不必了,我不会蠢到还敢喝你帮我倒的水。】

  赵安月坐在车里,回短信的时候,泪水一直一直在流。

  她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突然想到刚认识祁斯文的时候,他端着奶茶满脸笑容递给自己的时候,真的像一阵风一样敲开她冰封一样的生活……

  命运到底有多弄人?短短几个月的时间过去,她竟然会接到从那男人手里递过来的毒药。

  沈星野一直以为,祁斯文是故意下毒害的沈倩怡?

  赵安月只是没把自己的怀疑说出口罢了——

  她仔细回想了那天发生的一切细节,祁斯文大概根本就不知道沈倩怡在附近,那杯水——被沈倩怡激动时一口饮下并浇在身上的,其实是自己的水。

  如果说,水里真的有毒。那么沈倩怡就成了自己的替罪羊。

  ***

  “你既然已经怀疑我了,为什么还敢一个人来见我?”

  清冷的包厢里,祁斯文终究还是比赵安月早到了几分钟。

  赵安月突然觉得,不知从什么时候起,她再见祁斯文的时候就只见过他穿黑色的衣服。

  “因为我真的不愿相信,你会害我。”

  赵安月平静地说。

  “不愿相信,只代表一种愿景。在那天那个状态下,不是我又能是谁呢?”

  “祁斯文,我最后再问你一次,你究竟有什么苦衷……说了,我们也许还可以帮你。不说……走出这个咖啡店,我们从此陌路。”

  “是吧。”祁斯文笑道,“我最大的苦衷,就是偏偏要在没资格爱任何人的时候,爱上你。” 愿君如星,我如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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