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男一女打东边的会场入口进来。

　　男的估摸着三十出头，女的看起来还是个大学生模样。

　　挽着胳膊扣着手，大热的天里也不嫌腻歪着。

　　他们一路看过全景沙盘，拿过宣传单页，最后停步在服务区这里——

　　距离赵安月和方芸这张休息桌，也就五米远。

　　“你好，我们想了解下这边的房型。有人能帮忙介绍下么？”那女的一开口，温婉娇柔的，像燥热天气里的一球可口冰激凌，“不用太大，但最好是一楼带院子那种，采光一定要好些。可以是三居室的，除了主卧还需要书房和花房。对了，有没有那种客厅带大飘窗的。老高，你怎么……”

　　女人身边的男人一下子僵住了脸，与赵安月对面的方芸几乎是僵在同一个频道上的。

　　那一刻，赵安月终于明白了自己为什么打第一眼的瞬间，觉得这个男的稍微有点面熟。

　　他叫高健，是方芸的老公。

　　“阿芸，你……你怎么会在这里？这是……你们公司的楼盘？”

　　高健的鬓角淌下几滴汗，喉结勒在道貌岸然的领带下，不安地抖动了两下。

　　赵安月一下子就明白了，因为贝壳湾的原开发商是一家叫中南地产的。齐科只是购盘后跟泰晤之景项目合并承销管理，所以高健压根就没想到，方芸会在这里做业务！

　　而生活有时候就是这样狗血淋漓的。人越是憋着一股坏劲儿做苟且的事，就越是偏偏要提前东窗事发。

　　这时候，就见方芸扶着肚子，慢吞吞地从椅子上站了起来。

　　赵安月当然紧张得不行，赶紧扔下筷子跟着她起身。

　　“老高，她是谁？”

　　那个年轻女孩显然没搞清楚状况，她看看方芸，又看看高健。一双无辜的大眼睛里写满疑惑。

　　“老高。”方芸直勾勾的眼睛死盯着高健，“你跟她说啊，我是谁？”

　　“不是，阿芸你先听我解释，”高健的汗水越来越多，哪里还顾得上学者的形象和内敛气质，一把抓起自己的领带，在额角鬓边上狂擦了一顿，“我们回家再说行不？这儿人多，这……”

　　“回家？”方芸挑了下唇角，“我跟你，还有家么？你的新家，不是已经打算买在贝壳湾了么？采光好，三室一厅，还有飘窗……”

　　“阿芸……”

　　话都到这个份上了，那个女的如何还听不明白？

　　松开紧攥着高健的手，那姑娘倒退了两步，一把扶住了服务区的布置台。

　　“老高！你……她是你老婆是不是？她这个肚子……都已经……你都有老婆了还说要买房子送我？有老婆你丫的还来招惹我！你个大猪蹄子！”

　　“倩倩你听我说——”

　　“高健你这个混蛋！混蛋！你去死吧！”

　　那姑娘也是个真性情的人，抄起服务台上装糖果的盘子——大概就是有锅子那么大的透明水果碗。一把摔下漫天的薄荷糖。她单手抡着玻璃碗，大叫一声，冲着高健就砸了过去！

　　“倩倩！倩倩你别这样！啊呀！”

　　高健被砸中了肩膀，疼得龇牙咧嘴。可那姑娘如何肯放过她，随手又拖起一把折叠椅，劈头盖脸的——

　　渣男也真是渣出天际了，眼看自己无路可退，他竟然，竟然躲到了方芸的身后！

　　“芸姐！”

　　赵安月来不及多想，奋力扑身上去想要把方芸保护住！

　　砰一下，是椅背子拍在身体上的声音。

　　赵安月倒是没觉得有多疼，只是整个人不受控制地往侧面翻倒！

　　身上压过一个熟悉的重量，带着一股淡淡的，薄荷烟草的馨香。

　　“星野……”

　　“你是白痴么？跟你说过多少次了，有危险先保护自己！”

　　沈星野哼了一声，单手撑在赵安月身边的地砖上，皱紧了眉头。

　　“星野……你，你要不要紧！受伤了没有！”

　　“没有。”沈星野说，“没打到我。”

　　赵安月不相信。刚才分明就听到有挨打的动静，跟击鼓一样。如果两人都没事，那——

　　“芸姐！”

　　赵安月丢下沈星野，转身就往方芸那跑。

　　“哎——”

　　沈星野被她晃了个跄踉，差点跪倒。

　　这个混蛋赵安月，难道自己没挨打就表示一定没事么？差点摔断腰她都不管，这世上什么阿猫阿狗都比他沈星野重要是不是？

　　可是沈星野又觉得自己貌似没什么资格去跟方芸‘争宠’，至少，人家在瓢泼大雨的暗夜里给赵安月一个住处，一顿饱饭。而自己，只是会把她往门外赶而已……

　　“芸姐！芸姐！”

　　方芸站在原地，双手攥拳一动不动。脸上的泪水挂了憔悴的痕迹。赵安月抱着她上下查看，不过好像也没有受什么伤的样子？

　　再往旁边一看，那个叫倩倩的姑娘瘫坐在地，嘤嘤地哭着。

　　折叠椅倒是完好，十分无辜地躺在场地中间。

　　而高健却抱着自己的膝盖，像杀猪一样滚在旁边嚎叫。

　　这会儿，有其他同事开始目瞪口呆并添油加醋地描述起刚才的场景——

　　千钧一发之际，只见凌爵突然从后面冲上来，拦腰腾空抱起高健。

　　一米九的身高抡起一米七二的文质弱鸡男，就跟拎个柴火棒子似的。以迅雷不急掩耳盗铃之速，用他的身体直接把折叠椅给打飞了！

　　估计这会儿高健的膝盖应该是骨折没跑了。

　　凌爵掸了掸胳膊，向周围的同事普及说——

　　这个可以不被归结为故意伤害，应该算紧急避险造成的不可预见的意外伤害。

　　出于人道主义应该赔点医药费，但三千块不能再多了。

　　凌爵挥了挥手，叫保安把急救轮床弄过来。将高健如抬死狗一样，从会场清了出去。

　　而那个叫倩倩的姑娘这会儿也已经平静了下来。她爬起身，理了理裙摆，又重新扎了把头发。然后来到方芸面前——

　　真诚的九十度大鞠躬后，她扬起声音说：“对不起姐姐，我是去年才到高健研究所的实习生，刚一来他就特别照顾我，还说他这个年纪了都没结婚，就是想找个像我一样的姑娘。这马上七夕了，他说只要我愿意跟他在一起，就给我买套房子。我想我一个人在外面，没有父母亲人。既然他对我好，我也就试着跟他相处一下呗。可他从来都没有跟我说过他是有老婆的，我发誓！如果我一早就知道，是绝对不会给他有任何来往的。给你带来困扰，我真的非常抱歉。总之，我以后不会跟高健有任何关系，希望你能原谅我。至于原不原谅他，那就是你们两人的事了。我……我先走了！”

　　这姑娘说完，撩起地上的手提包迈开两条漂亮的长腿。像个刚刚打完一场胜仗的女将军似的，看得赵安月一阵心潮澎湃——

　　这才是人家自信的姑娘在爱情弯路后应有的牛逼状态吧？

　　然而就在这时，就听身后沈星野一声呵斥：“沈倩怡你给我站住！”

　　赵安月：“！！！”

　　其余众人：“！！！”

　　沈倩怡突然睁大了眼睛，敢情这半天才看到沈星野的身影。

　　“大，大哥？你怎么会……会在这儿！”

　　沈倩怡脸上的笑容变得又乖又坏又戏精，三两步跳到沈星野的身边，围着他转了两圈。

　　“你眼睛好些了没有？”

　　“托你的福我宁愿一辈子看不到你这副鬼样子。”

　　沈星野没好气地说。

　　“干嘛啦，好容易见你一面开口就要教训我。搞的好像我多给你丢人似的！”

　　“也没有很丢人，不过就是逃婚之后离家出走大半年，像死了一样连个信儿都不往家里捎是不是？”说着，沈星野大手一抓，直接把小丫头给拽了过来。

　　那个架势，让赵安月突然觉得沈星野平时里对自己出手的力度都算客气了。

　　“你松手呀！大哥——哎呦，我逃婚怎么了！许你一个人跑出来创业，就不许我脱离家里恶俗的商业联姻，选择自己的光明人生么？”

　　沈倩怡不服气地撇了下小舌头。反正沈星野看不见，她想怎么做鬼脸都随便。

　　“呵，你所谓的光明人生就是跑去勾搭有妇之夫？沈倩怡你什么时候能正常点！还买房子，你生是沈家的人你还缺房子住么！”

　　如果这世上还有一个女人，比赵安月还让沈星野不知该拿来怎么办的。怕是就要数这个堂妹沈倩怡了。

　　她是沈星野三叔家的独生女，完全没有继承他父亲的修养和母亲的温婉，整个一个剑走偏锋的混世魔王。

　　除了爷爷，她也就还算是比较听沈星野的话了。当然，那也要随着她心情而定。今天这个状况，显然她不怎么买账。

　　“我哪有勾搭什么……什么的！我不都解释了么，人家这位姐姐都没说什么呢！再说了，那房子又不是我要的，是大猪蹄子自己说卖了个专利得了两千多万，非要给我买的。我想着爷爷不是马上要过寿了么？又没什么好送他的，听说他以前的家乡就在贝壳湾这一代。他还总嚷嚷着不爱住在家里乌烟瘴气的大房子里，想出来靠着海找清净。我这才……本来我都想带爷爷一块来看的。不过说真的，这边开发商不是中南地产么？大哥你真牛逼，承销收购就是一夜之间的事啊！”

　　“你少给我转移话题，敢情爷爷还得夸你孝顺是不是！”沈星野欠了欠腰，单手扶了下椅子。

　　“大哥！你不要紧吧？要不要去医院看看。”

　　“看个屁，被你气的肝疼！”沈星野简直哭笑不得。

　　“你少往我身上赖！明明是你刚才奋不顾身英雄救——”

　　沈倩怡转过身，这才把鸡贼的目光落在赵安月身上。

　　“你，就是大嫂吧？”

　　“啊？！”赵安月一时不知该如何回答，毕竟她和沈星野结婚的事在公司里最多只能算个心照不宣的‘秘密’，并没有被公开承认过。

　　“你不用否认。看我大哥刚才紧张的那个样子，啧啧啧。”沈倩怡趁机挣脱了沈星野的大手，像小鱼一样游到赵安月身边。

　　先是对着她打量了一番，然后绕了两圈并笑眯眯道：“你长得真漂亮。我大哥要是能看见，估计肯定要从此君王不早cao——”

　　“保安！”沈星野气急败坏地一拍桌子，“把这个疯丫头给我拖出去！”

　　“哎哎哎！用不着你，我自己能走！”

　　沈倩怡瞪了沈星野一样，一溜烟跑了出去。

　　这场闹剧持续了有半个多小时，还好中午的时候客户不多，也没有媒体什么的穿场。

　　毕竟是老板的家里事，大家也不敢当面乱说其他的。

　　“芸姐……”

　　赵安月凑到方芸身边，小心翼翼地拉了下她的手腕。

　　“要不我先送你去……休息一下好么？”

　　“休息什么？”方芸转了下眼睛，冷笑着挑起唇角，“男人不要了，工作也不要了？”

　　说完，她理了理手里的两摞单据，径自走到沈星野面前。

　　“沈总，真抱歉因为家里的一点小事给公司造成了麻烦。您放心，我不会耽误工作的，我……”

　　“方经理，”沈星野低吟一声，“你回去休息。”

　　“沈总，我……”

　　方芸还想再说点什么，却被沈星野厉声打断：“赵安月你还愣着干什么？把方经理劝回去！本来就没剩几个像样的朋友了，难道还要眼看着她跟你一样胡闹逞强么？

　　今天的事，在场所有员工都给我听清楚了。要是有一个敢往外乱传乱说的，下场就都跟杜雪琪一样——要么从最低级销售爬起，要么就给我彻底滚出齐科。我不想再听到任何一点跟工作没关系的闲言碎语。无论是关于我妹妹，关于方经理的，还是关于我……和赵安月的。

　　都听清楚了没有！”

　　稀稀落落的几声‘是’，从休息区的不同角落里起伏出来。

　　员工们各个缄口，挂上吊牌，抱着单页，立刻投身了下半场的营销业务。

　　赵安月站在原地，静静看着沈星野。

　　她一时没能反应过来，沈星野最后的那句话——到底算是，算是几个意思呢？

　　总不会是表示，承认了她赵安月已经是自己的妻子的意思吧……

　　赵安月自嘲地想。

　　然后就在这时，一个女员工突然惊叫道：“芸姐！芸姐你——”

　　赵安月循声望过去，就看到方芸两腿之下的地面上已经满满地汇聚了大滩的水渍。

　　肉色的丝袜上，血色浑浊着羊水，还在不停地往外淌！

　　“芸姐！”

　　激动的情绪和混乱的冲突，是很容易造成这样大月龄妊娠早产的。

　　方芸惊恐地低下头，噗通一声瘫跪在地。

　　下腹剧烈的阵痛让她的脸色顿时惨白如纸！

　　“芸姐！快，快叫救护车啊！”

　　“救护车开不进来的！安全急救处就两台轮床。上午一个客人中暑占掉了，另一个刚才抬大猪蹄子了！”

　　“呀！不是说羊水破了必须要平躺么！否则会脐带脱垂的！”

　　“这怎么办，停车场在八百米外呢！是用桌板抬出去？还是——”

　　场面顿时乱做一团，几个附近的同事问询过来。一时间手忙脚乱的都是乱出主意的，谁也帮不上正忙。

　　“都让开！再围着她要缺氧了！”

　　说话间，就看到凌爵一把弯下身，将方芸整个平抬起来！

　　方芸大约有一米六八，本来就属于身材丰满，略有点肉感的姑娘。怀孕后体重大约能增到一百三四十。

　　除了凌爵之外，估计也是没人能这么开挂了。

　　赵安月跟着追上去，路过沈星野的时候，稍稍顿了一下。

　　可能是固有的呼吸频率和那种心神不宁的心跳，让沈星野轻易捕捉到了她的停留。

　　“你看我干什么？还不跟去照看着点你姐妹？”

　　沈星野不耐烦地挥了下手，赵安月红着脸跑走。

　　站在空荡荡的服务站台区内，沈星野觉得心里糟糟的。

　　本来还以为今天贝壳湾开盘，会有‘别人’过来给他上眼药呢。没想到这一顿鸡飞狗跳的，全是自家公司内部在搞笑。

　　为了扩大泰晤之景的规模影响力，他可是特意把这个楼盘从中南集团手里接洽过来的。承诺以泰晤之景第三期后续的联合开发为担保，才夺了这么大一筹标。

　　要知道，这中南集团之前的三个期总项目，可都是承接给沈氏集团现任执行总裁沈秋舫的。

　　自己连个商量都没有，就劫了二叔的道。好像是有几分后生不厚道的意思……

　　其实沈星野并不是有意跟二叔作对的。但有些时候，血缘偏是容不得任何沙子的。饶是他再置身事外，也往往身不由己。

　　毕竟，在沈老爷子的三个儿子中。只有次子沈秋舫是养子。而长子沈夏青和三子沈冬忍都是原配所出。

　　多少年来，彼此间隔着客气和算计，永远也不可能把信任二字摆在桌面上的。

　　这个道理，沈星野当然懂。

　　不过要说沈老爷子也是个令人捉摸不透的传奇人物，脑回路堪比电路。

　　比起自己的两个亲生儿子，他仿佛更加器重那个没血缘关系的养子。

　　有人说，老爷子这是以血饲狼。也有人说，这叫怀柔政策。更有人说，他这其实是为了给自己那两个不争气的亲儿子留条后路。

　　毕竟，沈夏青已经瘫痪在床十五年了。而沈冬忍又是个内向无野心的人，每日只喜欢些书典国学，完全无心经商。

　　有时候沈星野也不是不能理解母亲郑丽欣的不安——

　　自己的丈夫基本等同废人，沈家大权旁落外人。老爷子的身体时好时坏，遗嘱却尚未公开。小叔子沈冬忍只有沈倩怡一个女儿，基本不参与家争。

　　那么作为生育两个儿子的郑丽欣，她怎么可能心平气和地在这潭浑水中明哲保身？

　　如今，自己的眼睛坏了，可郑丽欣却还有小儿子。

　　只要能让弟弟的前途一帆风顺，不受任何人威胁，便是把他绑去当人肉炸弹来铲除沈秋舫——

　　怕是她也在所不惜吧。

　　想着想着，沈星野觉得眼膜有点酸，有点疼。

　　单手从西裤口袋里摸出了那半瓶眼药水，刚想试试看能不能缓解干涩。

　　结果单手没拿稳，一下子掉在了地上。

　　“星野……”

　　一个弱弱的声音传过来，脚步停在沈星野的面前，弯腰把药水捡起来递到他手上。

　　***

　　“啊！！！好疼，好疼！安安我不要生下这个孩子，我不要生那个人渣的孩子……”

　　开往医院的车上，方芸在一阵阵剧痛和心死成灰的折磨下，人已经近乎崩溃和虚脱。

　　赵安月紧攥着她的手，除了心疼的掉眼泪外，完全不知道还能说些什么有意义的话来安慰她。

　　“芸姐，你先别说这种话好么……你坚持一下，什么都能过去的，千万要坚持一下啊。”

　　“安安……我，我二十岁就认识他了……他追了我五年，我才决定嫁给他。我不在乎他没有钱，不在乎结婚时住着……住着租来的房子，不在乎跟他一起努力，赚钱，付首付。我只图他对我好，只图他眼里心里……就只有我一个人。他曾说，等以后自己的研发成果出来，赚了大钱，就给我……就给我买一座漂亮宽敞的大房子。让我再也不用每天揣着几十把钥匙，只会羡慕地看着那些出手阔绰的客户们挑挑拣拣。”

　　“芸姐……”

　　“安安，我该怎么办……”

　　方芸奋力地支撑起身子，看着自己那起起伏伏的腹部。

　　她张开双手，轻轻环住，泪水却忍不住地簌簌落下。

　　“我该把他怎么办……我不要他那个混蛋父亲，可我一个人，要怎么才能……我不要生，安安，与其让他跟着我受苦，还不如……可是我，我连小名都想好了，我……”

　　说话间，赵安月只觉得自己被身后的一只手整个给拨拉过去。

　　是凌爵。

　　这会儿他整个人跻身过去，俯身在方芸的身前，一字一顿认真道：

　　“方芸你当我的专业是吃白饭的么？你给我听好了，现在什么都不要想，专心把孩子生下来。我帮你去跟你家那个大猪蹄子打官司。他不是刚拿了两千万的专利费么？你信不信，我能让他输的连棉毛裤都不剩一条。以后你只管带着儿子吃香的喝辣的，担心个屁啊！”

　　当天下午两点一十八分，方芸顺利产下一名男婴。

　　因为早产不足月，只有不到五斤，已经被立刻送到了保温箱内。

　　赵安月联系了方芸住在周边城市的父母，让他们尽快赶过来。

　　“喂，你回去吧。我在这儿就行。”

　　病房门外，凌爵对赵安月说。

　　“啊？”赵安月惊了一下，“这，这不方便吧凌律师。”

　　“有什么不方便的？你不回去的话，沈星野那家伙才不方便呢。”

　　赵安月：“……凌律师，您别开玩笑了。”

　　“那我说正经的。你们方经理是我喜欢的类型，我想泡她，你能不能回避一下行个方便？”

　　赵安月：“！！！”

　　“凌律师你真的别开玩笑了！芸姐受了那么大的伤害，你可不能再欺负她了！”

　　看着赵安月那一脸认真的小表情，凌爵真是哭笑不得。

　　凭他对沈星野的了解，他以前明明应该更喜欢这样单纯害羞的小姑娘，也不知道为啥后来会跟白珞娅走在一起呢。

　　“好了跟你认真点说，你的手机是不是没带？星野刚打电话问我你在哪，所以你还是早点回去吧。”

　　手机？赵安月摸了摸口袋，果然忘在售楼中心了！

　　然而就在这时候，病房里传来方芸弱弱的呼唤声：“安安，你过来下行么……”

　　“哎！”赵安月绕开凌爵，来到方芸的床边，“芸姐，什么事？”

　　方芸脸色依然惨白，眼睛红红的。

　　她看着赵安月，看着看着，泪水一下子涌了出来！

　　“芸姐！芸姐你怎么又哭了？坐月子不能流眼泪的，等下叔叔阿姨来了，看你这样会更难过的。”

　　赵安月抓了一把纸巾，刚想给她擦拭，却被方芸一把攥住了手——

　　“安安，有件事，我瞒了你好久了……今天我想……” 愿君如星，我如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