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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46 你睡这里,我睡出去

愿君如星,我如月 君子猫 12622 2021-04-07 02:35

  赵安月从梁奶奶那出来时已经是五点半了。

  看人家做了这一桌子的菜,她实在挺不好意思的。于是难却盛情地喝了一大碗汤,这会儿刚上出租车,又很想去厕所了……

  但她怕沈星野等久了心焦,到了酒店就直接往包房去了。结果进门砰一声,彩枪喷出数十条泡沫彩带,直接冲着赵安月炸过来,吓得她差一点点就尿裤了了!

  赵安月努力回想了一下,今天貌似也不是她的生日啊?

  “安安,我们可终于等到沈总的喜糖了,不容易啊。”

  “是啊,还以为今天是给咱销售部门自个儿庆功的。没想到沈总早就把场子订好了。全程都是他自己掏腰包,说——”

  “哎呀,你还叫安安,应该叫赵经理了嘛。”

  “胡说,明明应该叫沈夫人!”

  赵安月看着桌子上那精美包装盒里的糖果,突然想起今早在公司外面不小心跟祁斯文的车相撞后,沈星野孩子气般丢出去的一块口香糖……

  所以,这不是庆功宴。而是沈星野召集整个销售部门,当众补给自己一个‘答谢宴’?

  他这算是正式公开了他们的婚姻?算是正式认可了自己是他的妻子么?

  赵安月往餐桌一隅看过去,沈星野神色淡定地坐在那,墨镜也不摘。

  单只手里把玩着一枚打火机,脸上依然没有任何表情。

  只是身边空着的位置,好像十分明显地在等待着它的主人。

  在同事们雀跃的起哄中,赵安月被推上了那个位置。

  茫然且跄踉着,差点一头栽在沈星野身上。而男人那仿佛装配了定位感应的大手,一把就将她捞在了怀里。

  “实力假摔。”不冷不热的一句吐槽之后,沈星野的动作却不由自主地柔和了几分。

  赵安月的脸红得像烧酒一样,小声说了句抱歉,然后急急忙忙从他怀里挣扎出来。

  “等下起来给大家打一圈。”

  沈星野的意思,是叫赵安月敬酒。

  “我?”

  “废话,难道你不是主角么?”

  “可是……”

  赵安月不会喝酒,属于一瓶啤酒就会醉的那种。作为销售,她可真是一点都不具备优良销售该具备的品质啊。

  “我让你敬,又没让你喝。”

  沈星野冷哼一声,从服务生手里接过公道杯,“我替你。”

  赵安月:“……”

  其实赵安月心里很明白,沈星野的酒量也不是很好——以前谈生意合作的时候,他都是带着白珞娅去的。

  哎,只怕自己在任何一个细节都不可能跟那个优秀的女人相提并论呢。

  赵安月把车往回开的时候,沈星野在后座醉得像条狗。

  “吴妈,帮个忙吧!”

  赵安月实在拖不动男人沉重的身子,只能无奈求助吴妈。

  这会儿两人费了九牛二虎之力,才把沈星野弄上楼。

  赵安月刚想给他解开衬衫,就被吐了一身。

  唉,今晚都是公司的人,全场没有一个比他职位高的,逞什么强呢?

  赵安月理解不了这个男人的思路,只能起身去收拾。

  “别走……”

  身后的男人突然微弱开口,而与微弱形成鲜明对比的,是他钳住自己手腕的力度——依然铿锵强硬。

  “星野,我帮你擦下身子,换件衣服……”

  “别走,珞娅……”

  清楚地从沈星野口中听出那两个字,赵安月早已静如止水的心境微微波澜了一下。

  也许,这偏就解释了为什么今晚他要故意喝醉的原因吧。

  他强迫自己向那些无关紧要的人去宣布,他娶了赵安月。

  却无法强迫自己坦然地面对内心深处的白珞娅——

  赵安月叹了口气,拿起床头的毛巾,一点点帮他擦净身上的污秽。

  “如果我……一辈子都看不见了呢?”

  身下的男人突然说了这样一句话,还没等赵安月有所反应,就见沈星野整个人翻了起来,一把将她揽入怀中!

  接踵而来的,是夸张而绝望到让人难以置信的恸哭!

  “我会不会永远失明……会不会永远也看不见……”

  沈星野抱着赵安月羸弱的身子,十指发白的关节紧紧扣在她的肩膀里。

  他的脸埋在赵安月的脖颈见,温热的泪水沿着她的锁骨肩线,汇如温热的溪流。

  那一刻的赵安月,除了感同身受的心痛,无法向他传递出任何一种合适的安慰。

  她从来没有考虑过,沈星野内心深处最真实的脆弱和恐惧。

  出事到现在,他像个机器人一样强迫自己用最快的速度振作。

  他把爱人的名字刻在里程碑上,用她的梦想造就最辉煌。

  他只用一个多月就熟知了盲文,熟悉各种声控高科技的软件设备。他坚持自己摸索着在看不见的世界里,尽量去生活的像个正常人。

  在所有人的印象中,沈星野的眼疾是可以通过手术治愈的。甚至包括他自己,也是这样相信而淡定的。

  可是又有谁真的知道,他的恐惧就像深海。表面波澜不惊的安宁之下,只有他自己才知道哪里有旋涡。

  “不会的星野,一定有办法治愈的。相信我,现在医学技术这么发达……”

  “你们都在骗我,其实……其实我心里早有准备。没有什么是一定可以的……如果我一辈子都看不到了……我是不是就……永远不知道……你长什么样子了……”

  心里微微一痛,赵安月的手轻抚过沈星野的短发。像抚摸小动物一样,一下一下又轻又柔。直到男人的呼吸伴随着轻微的鼾声,一点一点的趋于均匀和平静。

  她依依不舍地把沈星野放回床上,替他盖好被子。

  盯着看了有一刻钟,才决定离开。

  她知道,等明天太阳升起的时候,他心上那些柔软而鲜嫩的血肉将会再一次被镀上盔甲。

  他依然是那个人前强大而城府的沈星野,高冷,孤独,不带一点伤。

  时间已经过了凌晨,但赵安月没有一点困意。

  这两天过去后,沈星野那双充血的眼睛稍微好了些。没用特殊的药,也没再去做过任何检查。

  他自己没觉得哪里特别不舒服,也就压根不再过心了。

  但赵安月总觉得那位年轻医生说出的话始终如心头一根刺,扎的她坐立难安。

  这会儿她习惯地打开电脑,刷着搜索引擎里那些关键词。

  无论怎么集中精力,她都无法弄明白那些复杂的医学名词。

  然而就在这时候,手机里突然传进来一条微信。

  【明天的调研作业忘了写。啊啊啊啊,求救济!】

  是沈银河发过来了?

  对了,明天周六,晚上要上课的。赵安月一拍脑袋,忘一干净!

  眼前浮现出祁斯文那双温和的眼睛,笑容里带着几分宠溺的嗔怪。

  ——不写作业的学生,可是要受惩罚的哦。

  不由自主地寒噤了一下,赵安月犹犹豫豫地按着手机,最后回过去一条——

  【我也忘了……】

  刚发过去没十秒钟,沈银河的电话就打了过来。

  “我……我真忘了,这周工作太忙了。幸好你提醒我。”

  看看时间,嗯,赵安月觉得如果通宵的话,还是有可能完成的。

  “哈哈哈,我就知道你忙。放心吧,我做了两份,已经送你邮箱里了。别担心,完全不是一个课题,祁教授不会发现滴!”

  赵安月:“……你,你干嘛对我这么好啊……这种事……”

  “当然是有事要求你帮忙啦。”沈银河倒是很坦诚,二话不说就丢了个大包袱出来。

  “别这么客气啦。我还欠你顿饭没时间请呢,你找我帮忙就当扯平好了,不用专门……专门帮我做作业的……”

  “这怎么行,一码归一码,你欠我的饭我可天天记着呢,别想赖掉。”沈银河的笑声清澈爽朗,让赵安月本来就没有多少的困意这会儿更是一去不复返了。

  “那,你要我帮你做什么?”

  “明天再说,记得查邮箱哦!”

  说完,男孩啪叽一下就把电话给挂了。

  “喂?”

  赵安月本来还想问沈银河一些事的——关于他的眼睛。

  沈银河以前也得过严重的眼科疾病,半年多前手术后痊愈,现在康复的已经很好了。赵安月听说沈银河家里条件也是很不错的,那么,他背后的医生团队应该也十分权威才对。说不定,可以介绍给沈星野看看?

  反正,只要有一线希望,赵安月都不会放弃。

  不过这会儿天也太晚了,有话明天上课再说吧。赵安月想了想,决定关掉电脑。

  结果刚一站起身,就看到沈星野像个雕塑一样立在门外。直勾勾地盯着她……身边的电脑。

  他不知道自己在哪,大概只是凭声音追的。大多数时候都找不到真正的对焦。

  但这个姿态着实还是把赵安月吓了一大跳的——

  “星……星野你怎么起来了!”

  赵安月倒吸一口冷气,赶紧上去扶他。

  “你在跟谁打电话?”

  “哦,一个同学。明天上课,他问问我课后作业的事……”

  “你这个课要上多少节啊?”沈星野皱紧了眉头。很显然,一想到赵安月要跟祁斯文单独呆在一起,他心里就各种不舒服。

  “没……没多久啦。这本来就是暑假期间多加出来的选修课,大概也就上到八月底吧。”

  “明天我就叫人事科出台新的规章制度,在职员工不允许在外接兼职!”

  赵安月:“……”

  哎,也不知道这会儿的祁斯文有没有在打喷嚏。赵安月无奈地想。

  “愣着干什么?还不睡觉?都几点了?”

  沈星野身子刚出书房,突然又回头冲赵安月吼了一下。

  “哦。”赵安月点了下头,跟着沈星野出门后,自然而然地往右边走廊尽头的拐角过去。然后被男人大手一伸,直接捉了回来——

  “往哪去?过来!”

  然后不由分说的,沈星野直接把赵安月扯进了卧室。

  “你……”

  周一那天是沈星野第一次准许赵安月入住他的卧室,之后这几天,他没提,她也就乖悄悄地回自己的客房了。

  “以后,你睡这儿。”

  这会儿沈星野把赵安月按在了大床上,俯身过去,呼吸从她耳畔压过来。

  赵安月紧张得双手都不知道该往哪儿放了,还以为他这是酒后……酒后……

  结果没想到,沈星野撩起她身后的枕头,直接拽倒怀里,丢下一句——我过去睡。

  赵安月:“……”

  ***

  周六一早,赵安月睁看眼睛时就已经是八点半了。

  暖暖的阳光和静好的空气,让她难得有些好心情。

  赵安月下楼,看到沈星野已经洗漱穿戴好,在餐桌前听新闻。

  赵安月已经很久没有见过这么安静恬然无戾气的沈星野了。他手里捧着茶,身旁放着个收音机,整个人看起来有种提前步入老年的佛系感。这画面感,真是很难用言语形容的。

  “你,今天有安排么?需要我……”

  赵安月的意思是沈星野今天是否要出门,需不需要她送。

  “你管忙你自己的事,我会让老张送。”

  “哦,”赵安月轻轻答应了一声,“那我,上午去医院看芸姐,她今天要出院了,我帮她搬回家。哦,还有腰……顺便拆线。然后下午去给爷爷挑个礼物,晚上上课。可以么?”

  “这是你自己的事,不用什么都跟我汇报。”沈星野抿了一口茶,淡淡地说,“不过,先把车钥匙给我。”

  “哦对。”赵安月刚要起身翻包,却被沈星野再一次叫住了,“不急。临走前放桌上,顺便,把这个拿走——”

  说着,沈星野推上来另外一把车钥匙。

  “这……”

  赵安月怔怔地看着钥匙上的车商标,然后下意识把头转向落地窗外。

  就看到一辆崭新的白色轿车停在门口,像一只找不到路的小白鸽。

  “以后,你开这个。”

  “这是你……特意……”

  “什么特意不特意,让你开你就开。”

  沈星野的耐心总归是稀缺产物,这会儿他一拍桌子站了起来,径自上楼去了。

  坐进崭新的驾驶座里,赵安月摸索了一下新车的性能。

  不是高端的豪车品牌,只是一般的家庭代步车,但里面的配置都是最顶级的。折合下来,也不会便宜到哪去。

  一如赵安月低调到尘埃里的气质,简直是个大写的懂得入嘛。

  发动车子的瞬间,赵安月往别墅的窗子那看了看。

  果然看到沈星野的身影,就站在二楼哪里!

  引擎一响,他立刻钻回了窗帘后面……

  这个男人的思路,赵安月依然搞不懂。

  ***

  “芸姐,我来——芸姐?”

  方芸不在病房里,只有方芸的妈妈孙蘅正在收拾她的东西。

  “你是安安吧?”

  孙蘅见过赵安月几次,知道她是自己女儿的朋友,自然对她客气也——嗯,不算很热情?

  “阿姨,您没事吧?”

  孙蘅的眼睛里明显有泪水,眼圈红红的,微笑的时候嘴角十分牵强。

  “没事,没事。阿芸去洗手间了,我们等下就出院。”

  “那,宝宝呢?还在新生儿科?”

  “嗯,还在保温箱。”孙蘅低下头,继续收拾东西。

  赵安月心里有点惶惶的,一时不知道还能说点什么。

  于是站在病床边,想等方芸回来。同时顺便瞄了一眼床头前放着的一张——病危通知书?!

  “这是!”

  赵安月心里咯噔一下,眼睛一扫上面的名字。

  方芸儿子。

  那孩子出生还没起名字,手环上一般都回放着母亲的名字。

  那么这纸诊断书上的人,指的应该是方芸的宝宝?

  见赵安月拿了诊断书,孙蘅忍不住哭出了声。

  “阿姨,这……这到底怎么回事?”

  “医生说,宝宝不太好。是先心病里最严重的一种,马凡综合征。之前发现它吃奶不好,就做了检查。今天早上会诊下来,说……说……建议放弃治疗……你说我们家阿芸出的这个事,这孩子一出生就摊上那么个父亲,也是作孽。但生下来那就是当妈的身上掉下来的肉啊。你叫她怎么能忍心……”

  赵安月整个脑子都是蒙的,这会儿好半天反应过来,才颤抖着唇问道:“那芸姐……”

  “她……”

  就算要上厕所,这会儿也该回来了吧?

  赵安月与孙蘅对视了一下,同时大惊失色地冲出门。

  “阿芸!”

  “芸姐!!!”

  空荡荡的洗手间里,每个隔间都踹开却也没有找到方芸的身影。

  孙蘅吓得脸色都白了:“阿芸呢?阿芸哪去了!”

  “阿姨您先别急,她可能去新生儿科看宝宝了,我们先过去找。”

  赵安月带着孙蘅一路穿过产科住院部的大长廊,可是新生儿这边要看望孩子都要预约的,问了前台的护士,说根本没有人来看望过方芸的孩子。

  “糟了,她手机也没带啊。安安,你说阿芸会跑到哪里去啊!”

  孙蘅已经急的语无伦次了,而此时的赵安月只能强迫自己冷静下来,“阿姨你先到病房等着,可能芸姐已经回来了呢。我到一楼保安亭那里去问问,病房走廊一般都是有监控的。或者,或者芸姐可能只是心情不好,出来走走。您千万别太着急!”

  “好,好,你电话我——”

  “您存一下,我有您的。有事随时保持联系。”

  说完,赵安月飞快跑下楼。然后就被一众熙熙攘攘人群,夺去了目光和注意力——

  “你们看天台上,那是不是有个女人啊?”

  “是啊是啊,就在那!”

  “天啊,是不是要跳楼?快报警!”

  那一瞬间,赵安月只觉得呼吸都要停滞了!

  八楼天台上站着的女人,窈窕的身姿,纷飞的长发,在上午阳光的光影里,几乎反射得看不出表情。

  但赵安月认得出——那是方芸。

  “芸姐!芸姐你干什么,快下来啊!”

  百米冲刺一样的速度奔上天台,赵安月看着方芸的背影,开口都是焦急的破音!

  “你这样做阿姨怎么办!宝宝怎么办!总有办法解决的,你先下来好不好!”

  在赵安月的印象中,方芸是个开朗外向大大咧咧的姑娘。如果放到平时,她压根不会把她的芸姐和自寻短见这几个窝囊的字眼儿联系在一起。

  可是,有个可怕的词叫产后抑郁症。

  没经历过人的都以为那只是女人没事儿戚戚怨怨的矫情,却不知道——生完孩子之后,那种角色骤然转换的无力感,会让她们特别迷惘和无助。如果这个时候,生活中再有其他不给力的状况产生……

  丈夫的背叛,儿子的重病,哪一样说出来都等同于在给这个看似坚强的女人的未来判死刑……

  赵安月心疼方芸,但她也深深知道,尚未经历过这一切的自己确实没办法感同身受。

  “安安……”

  听到赵安月的声音,方芸慢慢转过身来。

  她脸上没有泪,表情里也没有激动慌张的任何攻击性神态。

  取而代之的,全是解脱和释然的恬淡。

  赵安月觉得,比起那些大叫‘你别过来’,‘你再过来我就跳下去’的轻生者——

  这才是最可怕的。

  “安安你来了?我在这儿等你呢。”

  “芸姐……”

  赵安月狠狠擦了一把眼里的泪水:“芸姐你别这样,有什么话我们下来好好说行么?”

  “不用那么麻烦的,安安。几句话而已,其实我……早就应该跟你坦白了。对不起,安安。

  我……在这世上最对不起的人,就是你了……”

  “芸姐!”

  方芸一席话,赵安月恍如隔世。

  “你在说什么,我……我什么背叛,你是我最好的朋友,所有人都不理解我都排挤我的时候,只有你对我最好!你哪里有对不起我啊?”

  “是吧?”方芸突然扬起嘴角,苦笑一声,“你看我伪装的多好?可你就不想一想,我为什么要对你那么好?因为我心里有愧疚啊。也就只有你这种傻瓜,才会相信我……我是你最好的朋友,对吧?”

  楼顶的风很大,早上十点钟的太阳又是最明亮最刺眼毒辣。

  连赵安月自己都觉得快要站不住了,更何况产后虚弱,又精神崩溃的方芸呢!

  “芸姐!我求你,先下来说好不好!求你啊!无论你做过什么,我都,我都原谅你就是了!” 愿君如星,我如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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