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程的反应也快,像只离弦的箭,一个弹跳就朝阳台冲去,赶在大飞跳楼前将他给拉下了阳台护栏。
大飞一跤跌在阳台的同时也醒了,他虽不知自己被鬼所迷,却对刚才的梦魇很清楚,嘴里大喊:“我靠,不是做梦吗,咋来真的?”
野鬼并没走,还在牵着大飞的手,不过大飞一醒,身上阳气顿旺,野鬼便控制不了他。
老程还真是懂点阴阳门道,听了大飞的话后,跟着大骂道:“麻辣个鸡,是哪个不长眼的烂货,再不滚开我就给你喝老尿。”
说着他还冲屋里吐了泡口水。
这招很有效果,老程才开口,野鬼就吓得连忙松开大飞,待见老程吐口水,他直接就从阳台飘走了。
大飞回床上的时候,跟老程说了他中邪的过程。
他称自己能感觉到有人压他、拉他下床并牵着他走,不过在他眼里,刚才不是走向阳台,而是走向自己的老家。
至于老程,他也看得到,可看起来老程凶神恶煞般,在后面追赶着要抓他……
我一直在装昏,两人交流的时候也没留意我。我却看得清楚,他们回来后,两人身上都带着淡淡的黑气。
我正寻思要不要起身,将他俩所带的邪气彻底驱除。老程忽然来了句:“大飞,你说会不会是胡佐引起的?他把不干净的东西带了回来,让我们也整天神情恍惚。”
“对呀,我咋没想到。”大飞应了一句,忽然邪笑道:“程叔,要不我俩把这不干净的家伙解决掉?”
老程想了想,轻轻点头答应:“用你刚才的那个法子,我们把他扔下楼,就说是他自己半睡半醒地跳下去的。”
我越听越心惊,也越听越怒。
老程和大飞绝不会害我,他们都是靠体力吃饭的老实人,借他们一百个胆,他们永远也敢杀人,甚至都不会有那种念头。
之所以他俩会这样,看他们身上越来越浓的邪气,便知是中了别人手脚。
多亏我开了阴阳眼,否则不死也要误会他们。
趁大飞阴笑着附和老程,我在电光火石间掀开被子,身体俯向床沿,抓住自己的那双拖鞋就将其反转覆盖在地。
这招有个名堂,叫“阴阳颠倒”。
大飞和老程是被人施法术所迷,才会想着来害我,这种迷魂术比鬼害人更毒辣,他们加害我的时候,我不反抗自然得死翘翘,反抗也不行,输了我死,胜了的话他俩便会发狂自杀。
但对我这十多年的“老”阴阳先生来说,此等法术不是什么了不起的事,我不但让他们害不了我,也不会任由老程和大飞受害。
阴阳颠倒术法一成,大飞和老程懵了,对我视而不见。
看得见还叫“颠倒”?
大飞疑惑地问:“程叔,胡佐呢?”
“难道上厕所去了?”老程也不明就理,看向卫生间应了句:“他明明昏过去了,难道又醒了不成?”
大飞“嗯”了一声:“有可能,这小子本来就是阴阳先生,随时都可能醒过来。”
两人说着便朝卫生间那围过去。
我则趁这功夫,顺手掑下我墙边贴的一张罗纳尔多画报,快速地折成一个小人,并迅速默念“化阴人”口诀。
刚刚弄好,在卫生间没找到我的两人转回头来了,老程看着我的床上笑道:“原来是藏在被窝里,小屁孩可真调皮。”
我不理会他们,自顾下床。
他俩却仍盯着床上我折的纸人,脸上带着得意的笑容慢慢靠近……
那分钟,我心里很感谢我父亲。
记得教我折纸人的时候,他要求我必须五秒内完成,为此我被他打得够戗,好像为折纸人,他从头到尾打断了三根竹竿,我才最终达到要求。
绝对是亲生的。不是父亲这样逼我,刚才那短短时间,我不可能折好纸人。
也多亏我从小到大做了上千场法事,应那些死者孝家要求,做过多次化阴人的事,为死者送去免费的仆人,否则我也不可能折好纸人立即就成功化阴人。
等老程他们发现我的拖鞋覆倒在地,自然就破了我的“阴阳颠倒”术,到时我便无处遁形……
两人是真把纸人当成我了,去到床边后,一人抬头一人抬脚,朝着尚未关闭的阳台门走去。
明明两个指头不费吹灰之力就能拿起的纸人,此时却被两个彪形大汉用力抬着,而他俩的模样,比平常工作时搬大型家具还费劲,那神态怎么看都透着诡异。
他们费劲,我正好有时间翻找东西。从我的行李箱里拿出两张符纸和朱砂,我直接用右手食指蘸了朱砂,飞快地炼制着天火符,几下完成后轻叫了一声“勅”,便跟到他俩身后。
老程和大飞“哼哧哼哧”地把纸人抬到阳台,没半分犹豫就扔下楼去,看得我心里直骂娘。
如果我真是昏迷着的,这时不被摔成粑粑了?
等两人转身时,他们倒霉了。我一手一张天火符,“啪”地就印在他两眉心。
父亲教过我:遇到行尸、符印眉心。老程和大飞不是尸而是大活人,可他俩被人迷魂控制,与行尸也无差别。
见两人被贴上符纸便僵立不动,我有点想笑。这跟影视剧里的僵尸,还真有七分相似,换上清代官服,那可就完美了。
好戏还在后头,他们呆了两秒,两道符纸忽就自个燃起,绿色火焰冒出来,腾地变大将两人包裹。
他们却仍站着没动,也毫发无损,两团绿火有若电影特效。
事实是我开了阴阳眼,要不我都看不见绿火,再说那如果是真的火,我不是反过来害了两位无辜的人?
要说真正倒霉的人,是不知在休息使迷魂术操控他们的那位。如无意外,那个坏蛋也是用纸人或木偶一类的道具在施术,现在他手上的玩偶必定是真的烧起来了,烧不死他也让他双手变烤猪蹄。
待绿火渐渐褪去,我过去牵着老程和大飞,把他们分别牵到椅子上和床上,才将他们额头那箓文随绿火隐去的黄纸揭了下来,再躺到床上睡好,这才轻念口诀又叫了声“勅”。
他俩同时醒了。大飞翻了个身后,发出老母猪一般的鼾声;老程则抬起眼皮伸了个懒腰,站起身帮我拉被子盖上。
我也放下了心,至少今晚宿舍的事应该完结。大飞不会记得他差点跳楼,也不会记得他曾被人迷惑来加害过我;老程的记忆,则是看护我时打了个盹……
倒是那个藏在暗处的坏蛋,明天定会来我们宿舍察看,为何把我弄死了,他自己还会被反噬把双手烧伤,不露面他就真得变残。
我相信他便是徐佳撞鬼、以及我莫名其妙去了趟南令河的幕后主使,到时看我不抓住他,看我弄不死他!
心下得意,我便将阴阳眼关上,也不再想其它,合上眼沉思凝神。
渐渐地我已入定,可刚进入定状态,耳边忽然传来轻微的话语声:“师父,我们低估了胡佐,这狗日的根本没昏,他破了你的迷魂术,我猜想老程先前赶跑黑鬼,也是他做的手脚。”
声音是从我脚头临床上传来的,那里睡着我另一个同事张玄。而那声音乃是传说中的呓声,在平常人听来只是轻轻的鼾声或喘息,就算像我这样吃阴阳饭修身的人,也必须得在入定时才能听出其中奥妙。
原来问题就出在我们身边。这个张玄只比我大一岁,平时我俩可是好得穿一条被子的哥们,得闲就相约“吃鸡”的那种,如果不是我刚巧入定,打死我也不相信他居然是道上的人。
既然机缘巧合,那我也不客气了,今晚一定要让张玄好看。 大师饶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