寂。
死寂。
片刻的恐慌混乱之后，现场陷入死一般的沉寂。
所有人怔怔看着玻璃地板上的一个坑洞。
坑洞不大，刚好可以容纳一人的身位。
透过玻璃地板，众人清晰可见底下的层层坑洞，这一个个坑洞，足足贯穿了一百多层，隐约可见直入地下室。
而惊龙山传人楚封，众人已经看不见他的身影，但任谁都知道，小天师楚封已经是尸骨无存。
前一秒还威风八面受人尊崇的惊龙山小天师。这一秒竟然……死无全尸？
人生如此荒诞！
众人不由的把目光投向那个面带笑意背负双手的年轻人身上，这还是人吗？
众人只觉心脏跳动得飞快，因为周围安静，他们甚至能听到自己的心跳声。
“杀人啦！”
“杀人啦！”
突然，有人尖锐惊喊出声。
这下，餐厅再一次乱了，比之前更加的恐慌和混乱，人群向着出口涌去，如果不是保安在协助疏散人群，恐怕已经发生踩踏事件。
没多久，餐厅仅剩四人。
叶小白。
张万里。
纪文轩。
以及那个，随着楚封同来的道袍中年男人。
纪文轩不知何时已经叼出一根烟，大口大口的吸，天知道此时他内心的震惊和压力有多么大。
他怎么能不震惊？
叶小白的一掌之力，竟然恐怖到如此程度？
他怎么能没有压力？
绑匪还没撕票。受害者家属先把绑匪给撕了？
这他妈都是些什么事？
但是，现在发飙已经无用，等着吧，事情已经大了。
楚封口口声声说惊龙山不敢招惹他纪文轩和张万里，如果真的不敢招惹，他妈还敢绑人？
这他妈就是一帮毫无底线为了钱什么事情都敢做的亡命徒！
而且是人数众多道法高强的高等亡命徒！
“给我一根。”张万里闷声说了一句，纪文轩拿出一根递给他，给他点燃。
张万里闷声吸烟，也不说话。
还说什么呢？
人都被当苍蝇一样给拍死了！
道袍中年男人是惊龙山的三长老，此行除开协助楚封拿下北山，另外就是负责楚封的人身安全，然而，楚封当着他的面，被人给拍死了，死得不能再死。
按道理，他现在应该愤怒出手，击杀贼子，但是，他很清楚，他打不过眼前这个年轻人，他的掌力没有那么恐怖，恐怖到着力点那么集中，破开一百多层的地板，还能不造成空中餐厅崩塌。
他心中惊恐，但也愤怒。
“你不怕我们撕票？”半晌，他喉咙干涩开口。
“怕。”叶小白缓缓坐了下来，给自己倒了杯酒，轻抿一口，“我当然怕，她那么可爱，那么单纯，那么甜美，那么勇敢，那么……爱我，我怎么能不怕？”
“那你还敢这么做？你怎敢？”道袍男人至今都无法接受这个事实，此间事了，便是惊龙山灭杀了眼前这个年轻人，他也会受到重重的惩罚！
“我有何不敢？”叶小白自顾自饮着酒，但声音却是无比的阴寒，仿若来自九幽深渊。“你们可以选择撕票，这点是我所不能左右的，但只要票毁了，我会让你惊龙山上上下下，老老少少，尽数，死绝。”
“你做得到吗？你了解惊龙山吗？”
“大可一试。”
道袍男人没再说话，转身大跨步走出餐厅。
啪——
见人离开，张万里终于忍不住夺过叶小白手中的酒杯，狠狠砸了出去。
“显你比别人狠是吧？清宁被撕票。别说你不一定有本事屠尽惊龙山，便是有那个本事，清宁还能回来吗？你告诉我，能吗！”张万里指着叶小白破口大骂，什么狗屁的仪态，什么狗屁的涵养，闺女命悬一线，还讲究个屁？
“不能。”叶小白笑，他怎么能？生死轮回，阎君都不能掌握。他还阳回来，还是借用别人的身体，这还是建立在他本身修为足够强大的情况下。
“不能你还敢这么做？”纪文轩的脸色也不好看。
“我说过，我有何不敢？”叶小白忽的站起身，腰杆笔挺如长枪直冲天际，背负双手，透过餐厅顶部的玻璃，遥望郎朗青霄，嘴角挂起一抹残忍的笑意，眼神之中散发的光彩霸道睥睨，无惧无畏，“我叶小白一生，不跪天，不跪地，只跪父母，让我去跪一个自视甚高自以为是的井底之蛙，可笑否？”
张万里和纪文轩坐在那里，看着这个稍显消瘦的高挑背影，竟是心头莫名触动。
张万里的平民崛起之路，又何尝没有牺牲过女人？
纪文轩的明珠太子之路。又何尝没有血腥和无情？
每个人都有自己的坚持。
张万里同是，纪文轩同是，叶小白……同是。
但话说回来，叶小白真的愿意牺牲张清宁吗？
不。
对他来说，凡界是一个生活的地方。地府同是。
如果张清宁死了，他会愧疚，愧疚张清宁不能享受完整的人生，但张清宁会有另外一个不同的人生，他有这个能力。
“无论如何。我要清宁活。”张万里沉声说道。
“那你们还坐着干什么？”
“什么意思？”
“动用你们的资源，给惊龙山施压，让他们不敢撕票，作为条件，你们把我交出去。”
“你愿意用自己的命换清宁？”
“我就是愿意给，惊龙山会信吗？他们只会认为你们两个和我演了一场苦肉计，所以，他们最好的方法，就是派出一个人和我进行生死斗法，这样一来。他们可以堂而皇之取我性命，而又避免往死里得罪你们二人。”
张万里和纪文轩深深看了叶小白一眼，同时起身，走到一边各打各的电话，动用各自的资源。
这时明珠塔外隐约传来密麻的警鸣声。
不多时，黑压压的武警分别从五部电梯中冲出，端着冲锋枪冲进餐厅。
“慢着！”周队长一眼扫到张万里和纪文轩，大手一挥，示意手下的人止步，“张先生，纪大少，今天这事？”
“找个地方坐着吧，给百姓一个交代，后面的事情我们会处理。”张万里捂住手机麦口，淡淡说道。
“没问题吗？”周队长小心翼翼问道。
“这是我们和惊龙山的私怨。”张万里说道。
周队长这才松了口气，现在是网络发达的时代，舆论压力能杀人——众目睽睽之下取人性命，如果涉及普通百姓，就不好处理了。
单纯是这几位和惊龙山的私怨，那么这件事就轮不着他插手。神仙之间的交锋，关他们这群凡人屁事儿？
张万里和纪文轩都打了十几通电话，随后坐回原位，安静等待。
周队长带着人收起枪械站在一边休息，如今明珠塔四周都已经被武警包围。没人进得来，他们也就没必要封住餐厅出口做样子。
突然，电梯门开了。
一个西装革履的中年男人龙行虎步走来。
周队长带人拦了上去，中年男人掏出证件，周队长面色微变。敬了个军礼，这才让开道路。
“张先生，这件事，跟你们有关？”中年男人上前直问。
“有，惊龙山绑了我女儿。”张万里说道，这人他认识，杨树，上校军衔，“你来这里做什么？”
“我来找他。”杨树指了指叶小白，“既然是这样。惊龙山会放了张先生的女儿，但此人，我必须带走。”
“什么意思？”张万里轻轻皱眉。
“杀人偿命。”杨树淡淡说道：“当众杀人，性质实在恶劣，不过张先生女儿的生命安全。我们是绝对能够保证的。”
“惊龙山让你们来的？”
“张先生，话说的太明显就没意思了。”
“杨家还真是和惊龙山同穿一条裤子啊，当年的事虽说已经久远，但也可以说历历在目，你们和惊龙山走这么近，不怕上头怪罪？”
“不劳张先生操心。”
杨树说着，大手一挥。
“给我拿下！” 叶先生万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