棚屋里很安静,只是遥遥的可以听见外面的海浪声。
郁久安依旧仰面躺着,她能感觉到男人粗粝的指腹摩挲过她眼角,她不想流泪,但控制不住,被他才擦过就又涌出来。
韩潜眼眸透出几分无奈,又低下头,轻轻的吻落在她的前额,鼻尖,眼角,面颊,唇角……
像是细细碎碎的雨,浸润她心底荒芜贫瘠的不毛之地。
她想说什么,但说不出话来,喉咙哽的厉害。
“好了,不哭了,嗯?”他嗓音沙哑低沉,慢慢整理好她衣服,“我不会再劝你去看病,你的人生过去都受制于人,现在想要自己掌控,可以,你自己决定,但我们是一体的,你为你做的决定,也会是我的决定。”
她不语,脑海里还是空白一片,只余他之前那句话。
他说他不会独活。
她闭上眼竭力将眼泪忍回去,感觉到他的手在轻轻抚摸她的脸。
“你在这里呆着舒服,那我们就留这里好了,”他说:“这几天我会处理一下石头学校的事,你什么都不要想了,想出海我们就等船好了一起出海。”
她缓缓睁开眼,眼眶泛红,眸底隐隐有未散的水光,她静静地看着他,并不说话。
他凝视着她的眼,又慢慢地吻上她的唇。
她闭眼,一滴泪滑落脸颊,她抬手抱住他,启唇回应他。
……
这一天景尧没有出海打渔,渔民区有个老大爷家里的水管坏了,将人叫去帮忙修水管,石头也一起去,两人回来已经是傍晚。
韩潜和郁久安一起给大家做了饭,菜的形状还是一言难尽,不过景尧不挑,只有石头不停地说菜切的太厚了之类。
韩潜也不可能跟个小孩较劲,就任石头在那发牢骚。
但是饭后,景尧洗碗,石头在旁边呆着,韩潜走进棚屋来了。
他瞥一眼石头,不知想到什么,扯着唇角笑笑,“你家米多少钱?”
石头对着他没什么好脸色,“很贵的!你都吃不起,所以赶紧走吧!”
“多少总得有个价。”
石头先扳着手指算了算,没算出什么头绪,想往贵了说,最后说出自己意识里面最高的一个价钱:“五百万!”
渔民区以前有个中了彩票的,据说中的就是五百万,那时候所有人都眼红,那个中彩票的人本来很穷,得奖之后一下子就在市里买房子搬走了,小孩说出口,得意而挑衅地望着韩潜,一副“看你怎么办”的表情。
韩潜说:“成交,我给你们五百万。”
这下子洗锅的景尧听不下去了,侧身看一眼韩潜,目光又落景尧身上,“别胡闹了石头,出去。”
石头还是懵的,隔了几秒才嚷,“哥,他吹牛!”
韩潜笑笑,站旁边靠住桌子,看着景尧,“我说给就真的会给,这里这些老人需要照顾,我想投资在这里开养老院。”
景尧愣住了。
“这么大年龄,要他们搬家离开这里去别的地方也不现实,今天下午我看过这附近,可以利用的空间很大,这里不是景区也不是商业区,要建的又是非盈利性机构,想要政府的批准没什么难度,这件事很快就能做。”
石头在旁边也傻眼,听的一知半解,插话道:“那我们的家……”
“你们的家还在这里,”韩潜低头睨着小孩笑,“但养老院规划的好多出几个房间完全没问题,你们可以住的好一点。”
石头说:“可那是养老院啊,我和哥哥又不老。”
韩潜视线回到景尧脸上,“养老院也需要人管理。”
景尧沉默着。
韩潜说:“这件事你可以考虑,对你来说很合算,老人们有人照顾,你也没必要屈就自己一直打渔,而且可以改善你们所有人的居住环境。”
他说完转身,景尧这时出声。
“我……”景尧停了下,“我不会。”
韩潜停步回头,“你天生会打渔?什么不是慢慢学的,你有照顾这些老人的心,这件事不愁做不好,我今天已经找人问过,我一个外地人打申请环节多,流程要慢一些,你是本地人,空地上盖房子这事儿很快就能批下来,你想好了来找我。”
韩潜走几步,在门口又添了一句,“对了,只要你答应,我另外会捐款给石头学校,让那学校在软硬件上都多下一点功夫……”
说话间看着石头,撩着唇角笑的阴恻恻的,“这些小兔崽子总得有些像样的人管着,免得没事找事小小年纪当月老。”
石头被他笑的浑身发冷,待人走了,看向景尧,“他……他刚才那话,是在骂我吗?是在骂我吧!”
景尧笑了声,在他脑袋上拍一下,“你胡乱叫嫂子,当然要挨骂。”
……
景尧没有很快给回复,但韩潜并不着急,因为景尧开始征求起渔民区这些老人的意见了。
晚上景尧挨家挨户地去谈,韩潜在电脑上处理工作室的事情,中途郁久安进来一回,问他要不要洗澡。
当时他忙,心不在焉地摇头。
他一工作起来基本上就听不到别人说话,处理完了合上电脑,这才扯扯自己衣服,觉得是该洗个澡。
他找了一圈郁久安没找见,石头给他指了一间棚屋。
棚屋里透着隐约的昏黄光线,他过去敲门时听见里面的水声,很快郁久安声音传出来,“谁?”
“我。”他皱眉头,手在门把上轻拉两下,门是里面上插销的,但并不怎么结实,一使劲分分钟就能拉开的样子。
他不满极了,这里的条件实在太恶劣,“这鬼地方你怎么能洗澡?万一有男人来,随便就能拉开门。”
郁久安其实已经洗完,在身上套了件宽大的T恤和牛仔裤,穿着拖鞋就出来了,长发湿漉漉披在肩头,她说:“你以为谁都像你这么无聊,别人洗澡的时候去拉门?”
他上下打量她一眼,见她身上的分明是一件男士T恤,他黑了脸,抬手指着,“谁的?”
“你这是不是在问废话,石头的我又穿不上。”
“你自己的衣服呢?”
“我来的时候也没带多少东西,这里就买过一套衣服,总要洗的啊。”
“不会再买?”
郁久安默了几秒,不说话直接迈步走。
韩潜很不爽,跟着她,“死撑着不用我的卡,你是不是就怕我靠卡找到你。”
她干脆不理会他。
韩潜气呼呼的。
两人回到她屋里,门一关,他从白天顾渝白带来的衣服里翻出一件白衬衣兜头扔给她,“换上。”
衣服盖她头上,她拿下来,哭笑不得,“吃醋?”
他不否认,“嗯。”
他靠着桌子双手抱臂看着她,“你自己换还是我给你换。”
她很无奈,只好顺从他意思换。
他从她身后,看到她光裸的肩背,尽管被昏黄的光柔化,那肩胛骨还是十分明显。
他目光逐渐柔软,身子一动,覆她身后,搂着她的手在她身前游移,唇也落在她白皙的后颈,缓缓磨蹭。
空气里很快染上些许暧昧因子,她不说话,也并不抵抗,任由他的手和唇舌作乱。
但没多久,他自己停下来,深深吸两口气,将衬衣拿起披在她肩头,“穿好,小心着凉。”
她听话地穿好,他拿过来毛巾给她擦头发,一边问,“吹风机呢?”
“没有。”
“……”
这鬼地方还能不能再破烂一点,什么都没有。
“你真是……你的身子,洗完不吹干头发,很容易受凉的,你就不能自己去市里买个吹风机?”
手扯扯她头发,“你当你这脑袋和石头还有景尧那脑袋一样,海风吹吹就能干?”
她没忍住笑了,“确实能风干的。”
他隔着毛巾泄愤似的揉揉她脑袋,气笑了,“还会顶嘴啊……”
她不胜其扰地想要逃开,被他按住动弹不得。
“还有那什么浴室?你没看看周围有没有缝儿什么的,让人看光了怎么办。”
郁久安:“……”
有些无力吐槽,他好像个老妈子。
但她又想笑,也真牵起唇角,只是角度原因,他看不到。
他擦了好半天,毕竟是长发,只是擦了个半干,他的手在她发间摩挲着,口气商量一般和她说:“媳妇儿,咱们商量个事吧。”
她心头一悸,跳的快了几分,慢慢抬头看他,脸还是绷着的,“胡叫什么呢?”
他不回答这个问题,“今天你男人把大话已经说出去了,我和景尧说不但要捐款给石头学校,还要在这里建养老院。”
她愣了下,注意力被转移,“还建养老院?”
“你不想吗?”
她想了会儿,“能建当然好,但是……这和捐款给学校不同,建养老院,手续什么的更麻烦,而且得有人管理吧。”
他坐她身后,将她圈在怀里,闻见她身上沐浴后的清香,呼吸微微窒两秒,才继续说话,“景尧应该可以,他是真心为老人好,一定能做好,其他员工可以雇佣。”
郁久安神经有些松懈下来,无意识往他胸膛靠住,“主意是个好主意,但也要和景尧商量过,他要是乐意,当然很好,他也就不用再打渔为生了。”
“……那你呢,”说话间他垂眸,目光柔软而贪恋地顺衬衣前襟露出的精巧锁骨打量,又流连到往下的隆起上,目光深邃了几分,“你想不想建这个养老院。”
“我当然想。”
他又深呼吸,压抑自己身体的躁动,“你愿意就好,牛我已经吹出去了,景尧肯定是会答应的,但咱家管钱的是你,你得批准。”
她怔几秒,这才反应过来,侧过脸看他,“你钱该不会真的都给我了?”
她甚至没关注过那卡里面有多少钱,只在医院给顾渝白看伤的时候刷了几次。
“都给你了,我这段时间用信用卡,网页有些盈利,但才开的工作室,也要养员工的,还打算扩编,过段时间可能要注册公司,所以我身上现钱可能有些紧张,”他低头在她唇上亲了下,“媳妇儿,你得批款,不然学校和养老院都没法建。”
郁久安:“……”
她简直不知道说什么好,也顾不上自己又被他口头占了一回便宜,“我把你的卡还给你吧。”
“不要,”他摇着头,“钱你拿着,你养我,我答应了石头交给他们五百万伙食费,你得给我出了。”
“……”
他鼻尖抵着她的蹭蹭,语塞笑音,“我的梦想就是吃软饭,被富婆包养,小富婆,你就可怜可怜我吧。”
她没提防,笑出来了,“……真是不要脸。”
见她笑,他也笑,心情豁然开朗,只是身子一动,俩人都静了几秒。
她脸红了,挪着身子离开他怀里,仿佛词穷,又重复,“真是……真是不要脸。”
什么身体构造,怎么就这么抱着都能起反应。
男人堂而皇之丝毫没有不好意思,“男人都这样。”
她浑身都烧起来了,这天聊不下去,她说:“你真不去洗澡?”
他压抑着身体的躁动,从床上下去,收拾东西去洗澡。
那个所谓的浴室是真的很破烂,他特意四下看了又看,确认没有什么缝隙可偷窥才放心,郁久安在这里不知道洗过多少回,他一边洗一边在脑中算着日子。
她那个片子已经拍了很久了……
如果是什么麻烦的病,需要及早治疗,一味用说教的方式劝她是没用的,他也不知道,他这样迂回,能不能让她的心意有所改变。
这一晚和之前一样,他们挤在小小的床上睡,她本以为这男人之前那么躁动,可能会做些什么,但最后他只是吻她抱着她。
她最近睡的很快,迷迷糊糊中最后的意识里,男人将她搂的很紧很紧,她在朦胧中往他怀里靠了靠。
……
问过老人们的意见,隔天,景尧和韩潜谈了谈。
老人们的担忧集中在费用上,韩潜表示不用交费,但随之景尧又有了新的担忧——不用交费,就算韩潜能养着这些老人,消息传出了岂不是要来更多人?
俩人在海滩上抽着烟,远处棚屋里炊烟袅袅,郁久安在做饭,韩潜说:“他们想的你想的我都想到了,这属于慈善性机构,但又是私营,一段时间以内你不要让除了这里以外的其他老人进来,等你运营熟练,可以和卞城其他养老院问过经验,然后定个门槛,总不能谁来都收,那样也不好管理。”
景尧听了会儿觉得不太对,“你不管的吗?”
烟气随风飘散,韩潜答的很快,“我会带你跑手续和前面这部分,养老院到时你运营,久安是投资人。”
景尧沉默下来。
“担子很重,我知道,”韩潜侧目看他一眼,“但你已经问过老人,你应该知道老人们对你抱有期望,你不会让他们失望。”
景尧无语,感觉自己被赶鸭子上架了。
他问的那一晚自然就已经看到老人们听到这个消息时眼底的期待,虽忐忑,但毕竟还是想要过好日子的。
“我也会聘有相关经验的人来帮忙,”韩潜说:“别想那么多,我能帮的都会帮。”
景尧默了默,“你和我们素不相识……这么大的花费,为什么?”
韩潜将烟碾灭,遥遥望着海面,挽着唇角淡淡笑笑,说:“想积德。”
景尧:“……”
韩潜回头望了一眼,视线收回来,“你知道吗,久安病了。”
景尧愣住了。
“什么病都不知道,她不愿意跟我去看病,”他话音温淡的听不出情绪,“我希望这世上多一些她可以留恋,可以挂心的东西……你们帮助过她,我答谢你们是应该的,那船你尽量做慢点儿,那个找不到的螺旋桨,就不急找了。”
……
韩潜开始忙建养老院的事,景尧打渔的工作暂时停止,两人连续几天都在市政府那边打来回,郁久安有时候也会被韩潜拖着去,但次数不多,她身体不好,渔民区距离市政府太远了,坐车就得一个小时,很折腾,每次她都特别累,而且石头开始上学了,景尧一忙她就得操心督促石头。
石头厌学,她有时还得负责押送石头上学。
那块片区没什么商业价值,和卞城政府的交涉没太大阻碍,花钱就能拿下,几天之后,韩潜很多事也不管了,就让景尧跑。
郁久安有时候会不满,“他都没做过这些,你不带着他?”
韩潜更不满,“这么关心他,你怎么不去?”
郁久安憋憋屈屈觉得难堪,这个人站着说话不腰疼,她也不会这些。
男人还在以一个不舒服的姿势坐在椅子上压低身子看电脑,她郁闷地出去看自己的船去了。
以前景尧就算打渔,每天还有点儿时间折腾会儿这艘船,但最近几天是彻底没时间了。
她也不好意思催,养老院的事情还有石头学校的事情都更重要一些,而且景尧说那个螺旋桨一时之间也确实不是很好找。
她盯着自己的船发怔,还是半成品,倒扣在沙滩上,她凑近摸了摸船头。
上面一大堆木刺,有些扎手。
她的脑子瞬时又乱成一团。
韩潜看样子是真的不打算走,但她怎么可能带着他出海……
……
韩潜确实是有些忙,有条件的情况下他远程还是要处理很多工作上的事情,余光中不是没瞥见郁久安撅着的嘴,他不太想说话,她才认识景尧多久?这么关心那男人,真想给石头做嫂子么……
也没见她怎么关心他来着。
工作处理一般,战绍庭打来电话,他拿着手机出去,见郁久安远远的绕着自己的小木船打转,他往相反方向走几步,将手机贴在耳边接听。
战绍庭说:“药物化验结果已经出来了,这也不是什么禁药,是地西泮,也就是安定……”
后面的话他听的不太专心,转过身,远远望着沙滩上瘦小柔弱的女人身影,挂断电话之后点了一支烟,抽一半又折回棚屋里去。
郁久安在别的棚屋里做饭,他将门关起,从柜子里拿出那瓶药,倒出来大概数了数。
其实不算很多,十几片。
这是严格处方药,一般情况下医生不会开这么多,顶多给一两片。
……
晚上饭桌上的气氛有些怪异。
平日里不说话的景尧跟韩潜说了很多白天和人沟通的情况,韩潜听的心不在焉,之前插科打诨的毛病也没有,甚至全程没看郁久安,景尧和石头都明显觉察氛围不对。
饭后景尧洗碗,郁久安回到棚屋,韩潜一个人坐在沙滩上,靠着郁久安那艘船,望着灯塔,石头远远看到,犹豫一阵,跑跟前去了,问他,“你在想什么呢?”
他没看石头,也没说话。
石头不太习惯他这么安静,在他身边靠着船坐下了。
他这时候却笑了,“坐这么近干什么?”
石头说:“你不冷吗?我有点冷。”
“冷你回屋子去,我也不是炉子。”
“……”
石头气鼓鼓的,“是我哥说你可能和久安姐姐吵架了心情不好,我才来看你的。”
“你哥还管这闲事?”
他将烟盒摸了出来。
石头皱着眉,“我哥说你会建养老院,最近还要给学校捐款,说你是好人,我们都应该对你好一点。”
韩潜低头笑,“我不是好人,”手挡着海风将烟点上,轻叹一声,“要是你久安姐姐也能对我好一点就好了。”
石头问:“她对你不好?”
他“嗯”了一声,“一点也不好……”
她想把他一个人扔这里,以前她想不通她妈妈自杀的时候在想什么,有没有想过她,但现在她对他做的是同样的事情,她自己难道就没意识到么。
她妈妈还有个精神不好的借口可说,她脑子清清楚楚的,就是不想他。
他满腔的挫败和无力,他不知道他在她眼里到底算什么,重要吗,好像是的,至少她对顾渝白说还在乎他感受,但这几天了,她看似态度是软化了,却绝口不提跟他回去看病,他知道她的决定还是没有改变。
他做了这么多说了这么多,好像都没有用,他不知道还需要多久,也不知道他们有没有足够的时间,更不知道有没有可能改变她的决定。
石头问:“你们吵架了?”
他摇头。
石头缩了缩脑袋,“她对我和我哥挺好的,也不和我们闹别扭,可能她比较喜欢我和我哥。”
他眯着眼冷笑,“你找打?”
石头不出声了。
韩潜静静抽烟,海浪声哗啦啦的,石头又开口,“一会儿就涨潮了。”
他一言不发。
石头说:“咱们回屋吧,万一你被海浪卷走了,我哥肯定要怪我没看好你的。”
“……”
韩潜实在懒得理这小孩,但石头不死心,又问:“你是不是又想跳海了?”
“嗯,”韩潜懒懒靠着船,闭上眼,“来了这里看到你真是分分钟想跳海。”
石头说:“骗人,你来第一天没见我也想跳。”
天色已暗,韩潜叼着烟仰头看到黑沉沉的天,一时间拿不准主意,要不要将那瓶子里的药给换了。
有沙沙的脚步声靠近,石头扭头,见郁久安过来了。
她喊石头,“海边凉,你先回屋去吧。”
石头利索地起身跑了,她在原地站会儿,抽烟的男人无动于衷,她有些无奈,这半天俩人就没说过话,她也不知道男人莫名其妙的在闹什么脾气,难道就因为她数落他那句不带着景尧?
她有些委屈,那也不是什么过分的话,她实在不想认错,可她也不想看他继续这个颓废的样子,开口道:“着凉了我可不管。” 假面的告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