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定属于神经中枢抑制药物,对神经有损伤,医生用的比较慎重,郁久安再三要求下,最后医生只给她开了一片,并建议了什么补气安神的口服液,她一问价格,最后拒绝了。
她现在没多少钱,贫穷给她留下的阴影深重,她又回到很久以前了,不敢在看病这事儿上多花什么钱。
去诊所的时候还想兴许可以多要一点安定片的,但最后也没要到,装着药的纸袋瘪瘪的,她只拿了可怜巴巴的一片出来,她不知道一片能干什么,让她今晚睡觉,明天呢,后天呢?
外面的路上车水马龙,小区跟前最近城管一松懈那些在午间摆摊卖小吃的人们又来了,头顶是阳光普照大地,一路走过去,城市是生机盎然的,但她心慌气短,头晕的厉害,眼前一阵一阵地发黑。
她走了很久很久,即便疲倦也不肯停下来,走到一处广场,已经到了傍晚。
广场上有喷泉,有跳广场舞的中年妇女,有老人围在一起唱地方戏曲,有小孩子嬉笑打闹,这里一片喧闹,她从前不喜欢人多,但现在她在人多的地方才能感受到人的气息,活着的气息。
她在广场边木椅上坐下,掌心里攥着装药的袋子,因为攥的很紧很久,纸袋微微发潮。
一片安定改变不了什么,她还是要面对这个世界,她没有苏梓和妈妈的那种勇气,其实有时候求死这件事很玄妙,时机很重要,她想,在韩瑾修和关知婳订婚的那一天,如果他说让她从楼上跳下去,她真的不会犹豫,只是更多时候,她其实还是懦弱到没有勇气用那种惨烈的方式。
她惧怕一切形式的疼痛,但现在她觉得无法摆脱内心这种疼痛,她没法留在韩瑾修身边,每天想着那个孩子,想起那些过去,然而他走了,她也没能好过,以前她偶有失眠噩梦的时候,但多少还能有些不规律的短暂的睡眠时间让她不用面对这个世界,现在就连这一点点时间都成了奢望了。
几米外一个小女孩忽然蹦蹦跳跳地到她跟前了,“姐姐,你的手机在响啊。”
她愣了几秒,“什么?”
“你的手机在响,有人给你打电话啊。”
小女孩其实很小,模样可爱,她不知道怎么会叫她姐姐,她想笑,但是扯扯唇角没能做出个自然表情,小女孩又提醒,“你再不接,那边的人会不高兴的。”
她后知后觉从包里拿出手机来,将装药的纸袋塞包里,然后看手机,号码是陌生的,她按下接听放耳边,抬眸看去,小女孩已经蹦蹦跳跳地跑远了。
手机那端传来一个男音,“那个……我唐砚,我和徐杰要了你的号,你在哪里?”
她沉默几秒,“有事吗。”
唐砚说:“小佳没和你说清楚吧,韩瑾修车祸,伤的很严重。”
她攥紧手机,茫然地看着广场,耳边的声音是嘈杂的,她几度张嘴,然而没能发出声音。
唐砚等不住了,“喂,你还在听吗?”
她咬咬唇,“……我知道。”
“……”
唐砚在医院楼道里拿着手机默了几秒,知道还不来?
他有点儿摸不清现在这俩人到底是个什么情况了,韩瑾修迷迷糊糊的还在叫郁久安的名字,但是郁久安知道他车祸受伤还是坚持不肯来。
他想了想,发挥自己的长项添油加醋道:“你真不来,可能会后悔,搞不好最后一面都见不上……”
她脑子瞬间陷入空白,耳边嗡嗡作响,就连唐砚的声音都听不见了。
手机啪的一声掉在地上,她呆愣一阵,弯身去捡,浑身都是软的,居然拿不住手机,连续两回才拿起。
电话已经断了,她手撑着椅子支着起身,往前两步,踉跄了一下。
她应该去路边打车,这样才能去医院,可是韩瑾修在哪家医院?
她步伐不稳地往前走,小佳是说过的,但她忽然想不起,居然也想不起给唐砚或者小佳打电话再问问。
一伙四五个男人迎面来,带着酒气,郁久安握着手机走的慢且不稳,面容苍白,有个男人刻意地往她身上撞。
这一撞其实不重,然而她身体轻飘飘,一下子摔在地上,掌心在地面擦过,一阵尖锐的痛。
她恍惚地抬头,男人笑着伸手,“哟,不小心撞到了,没事吧美女?来哥哥扶你……”
其他男人不怀好意哄笑起来。
郁久安低着头,手臂被男人抓住,她实在没什么力气,被对方一下子拉起,拉的狠,被带进对方怀里,男人调笑地道,“哎,你怎么这么轻飘飘的,这一下子就扑我怀里来了?”
男人们笑的更欢畅,她被圈在陌生男人的怀里,手推了下,但身体软绵绵的使不出力气,男人手在她腰间来回蹭两下,“气色这么不好,是不是病了,要不要哥哥给你治治……”
“不用了。”
一个清冷男音突兀插入,打断猥琐男人的话,“郁久安,你怎么跑这里来了?你给我过来。”
几个男人先抬头,郁久安缓慢地看过去,顾渝白和一个女人站在跟前,顾渝白盯着她,脸色难看,“叫你过来,听不到?”
几个男人有些扫兴,但这里是广场闹市区,调戏个人没事,打架什么的就不好看了,意兴阑珊放开郁久安冷哼着走了。
郁久安先弯下身去捡起自己落在地上的手机,顾渝白拧眉对旁边的女人道:“今天可能没法陪你吃饭了,她是我朋友,我先送她回去。”
女人有些不甘心,“什么朋友啊?”
顾渝白敷衍地道:“就是朋友。”
女人也不高兴了,“你不是来相亲的吗?”
顾渝白看着郁久安明显又瘦了一圈的身子,心生躁意,和女人不耐烦道,“我朋友状态不好,我不相了,成吗?”
今天这亲本来也不是他乐意相的,是一个热心的客户非要给他介绍女朋友,既然是客户他也不好拒绝,但这个女人打从见面起也没给他什么好印象,大红唇加上暴露的短裙不是他的菜,今晚这顿饭是逃不过的,俩人往广场后面饭店走时他就想,可能也就一顿饭就结束了。
意外的是遇到郁久安被人调戏,这下子一顿饭也不用应付了。
女人很不高兴地哼了一声走人,郁久安拿着手机踉踉跄跄地往广场边走,他跟过去,一段时日不见,她不光瘦了,气色也更差,他蹙眉,“叫你没听见?你怎么会在这里?”
这是高新区的广场,距离她住的地方很远,他的问题没得到答案,郁久安失魂落魄往前走,在台阶处踩空,整个人差点摔了,他赶忙扶住,也有些气,“你聋?我在和你说话。”
她神色恍惚,这时候方才抬眸,但眼神是茫然的。
“他会死吗?”
她嘶哑地问。
顾渝白一怔,“谁?”
“他……”她呼吸不太稳,耳边耳鸣的厉害,忽然捂着耳朵蹲下身去,又觉得头疼,“他出车祸了……会死吗?”
顾渝白摸不清状况,但郁久安现在的状态很糟糕,他弯身耐着性子问:“谁出车祸了,你冷静一点,你需要去医院看人是不是,你说清楚,我送你去。”
“韩潜……”她喃喃出声,很快又改口,“韩瑾修,韩瑾修出车祸了。”
顾渝白愣住,隔了几秒,声音沉了沉,“嗯,我知道了,你起来,我送你去医院看他。”
他将郁久安扶起来,然而才走几步,她先停下来。
“我不要去。”
顾渝白被她的反复无常搞的有点懵,“到底去是不去?”
她摇着头,“我不去,我不去看,我不要……”
顾渝白眉心越皱越紧,手无意识攥了攥。
这才多久?半年多吧,跟着韩瑾修,郁久安变成这个样子了。
她以前的生活就已经是一团糟,他一直以为不会更糟糕,但现在,她的模样看起来还不如从前。
他软了调子,“行,你说不去就不去,那我送你回家?”
她好像没听到他的话,完全答非所问,她说:“我妈妈死了……”
他愣了下,不明白她这时候怎么会说起那么早的事情,她母亲早就过世了。
“自杀的……她是自杀的,”她眼底盈盈有泪光,“全碎了……尸体也没有,我为什么要去看?我不要……”
盛夏的天,她浑身都在发抖,顾渝白心口骤然紧缩,拉着她的手,想要让她停止颤抖,“没事了,都过去了,你冷静一点,没事了啊。”
她一只手抬起捂住脸,“我的孩子也死了……也死了……为什么我还活着?”
顾渝白震惊的难以言喻。
这半年多的时间,她究竟都经历了什么……
他皱眉,摸到她的手是冰凉的,他往前一步,虚虚将人拢在怀里,手在她背上轻轻拍。
“好了好了,不要想了,没事了,你先冷静,我带你回去,好吗?”
她却抖的越来越厉害,身体虚软,要抓着顾渝白的手支撑才不至于倒下去,她心口一阵猛烈的心悸,忽然间痛的厉害,呼吸是艰涩的,“我为什么还活着?我不要死在他后面,我不要!”
她叫了声,引来路人侧目,顾渝白没法再和她磨蹭在这里,拉着她的手将人强硬地拖,但她本来就没力气,被他一拽又险些倒地,他弯身干脆将她打横抱起,一路引人注目他忍了,总好过看她在那人来人往的地方发疯。
将人塞车上副驾驶位置,这一路她都在碎碎念,说的话有些混乱重复,大多只是在重复说“我为什么还活着”。
他坐上去关上门,大夏天的这么抱着她走了一路,出一头汗,他抽纸巾擦擦额头,想问她到底怎么回事,但见她还是面色惨白被抽了魂魄一般的样子,最后将问题压下,先给她系好安全带,开车往长临路去。
至楼下,他解开安全带,郁久安这时候已经安静了很多,但是不说话,他问:“钥匙总带了吧?”
她木木地看他一眼,手在包里胡乱摸了一阵,没摸到,拉扯着包想要将东西倒出来,他给拦住,“我来找。”
大大小小的口袋被他摸索一通,然后他确信,没钥匙这东西,他看到一个装药的小纸袋,瞥了眼扔回去,“算了,房子里有人没有?”
他知道苏欣走了,这都是很早之前的事了,他以为郁久安既然跟着韩瑾修,哪怕是情人,韩瑾修总该将郁久安照顾好的。
结果,郁久安这本来就不怎么样的身体,还掉了个孩子,他心情复杂,不知道要说什么,见她茫然地摇头,他沉了口气,“回我那里吧。”
……
唐砚对郁久安意见很大。
不来就不来吧,他也就是问问为什么不来,话没说清楚,那头就挂电话。
他很不爽。
倒是徐杰和小佳很快都来了,三个人在病房,韩瑾修没醒,唐砚问了问情况,徐杰和小佳都不是多话的人,问不来什么八卦,唐砚百无聊赖玩着手机。
韩瑾修终于清醒时到了晚上,睁眼茫然一阵。
浑身疼,头疼的厉害,之前伤本来也没好透,这一撞下来,肩头伤口痛,背也隐隐作痛,可能是因为酒精作用,胃部也火烧一样的不舒服。
小佳看着几乎没了人样的韩瑾修心里很难受,徐杰也一样,凑上去问,“先生,您醒了?”
唐砚听见这才收起手机看过去。
韩瑾修呼吸间还是酒气,看见徐杰和唐砚还有小佳,隔了几秒,忽然要起身,因为身体不适闷哼一声,徐杰赶忙扶着他坐起来。
他晕晕乎乎的看着小佳问,“她呢?”
小佳愣几秒,不用他说也知道指的是谁,她说:“先生,她都不来看您,您还要管她吗……”
“她现在怎么能一个人呆着,”他按着额角忍着头疼,“她在哪里你知道吗,你去……”
但他话头很快又顿住。
郁久安不光不想见到他,也不想见到小佳。
但凡和他有关的人,她都不想见。
他不知道为什么看到小佳第一个想到的是不能让郁久安一个人呆着,这一瞬之前那些他借着酒精竭力想要麻痹自己不去想的事情潮水一样涌入脑中,他扶着头,眼底迅速黯下去。
小佳憋屈地说:“先生,您也不能光想着她,您都这样了……”
他扶着额头,“别说了……你去看着她,你们都走吧,让我安静一下。”
小佳和徐杰面面相觑。
唐砚扯扯唇角,“喂喂喂,这里还有个大活人呢。”
韩瑾修没动,也没说话。
唐砚说:“怎么个情况?玩失踪,醉酒,酒驾……这可不像你。”
韩瑾修深深吸两口气,抬头对徐杰和小佳说:“你们先去确定一下郁久安人在哪里,什么情况。”
徐杰很有眼色,带着小佳从病房离开,门一关,唐砚迫不及待,“一睁眼就问郁久安,你可别和我说你是为了个女人成这样。”
韩瑾修手摸着额头,靠住床头,“唐砚,其实我不是韩瑾修。”
唐砚愣了几秒,“你撞傻了?”
“现在已经到这一步,告诉你也没关系了,你也知道韩正一直很戒备我,就是因为我根本不是韩瑾修。”
唐砚睁大眼,一时间想不出要说什么。
太震惊了。
“我是韩正的私生子,爷爷很宠韩瑾修,但韩瑾修当年病了,韩正想借我来讨好爷爷,得到华御。”
“等等,”唐砚手一抬,“你等等,你等我缓冲一下……”
韩瑾修面色晦暗,“算了……说这些没意思,辛苦你来,我没事,你要是有事就走吧。”
唐砚说:“别啊,你话说一半,那现在怎么回事,华御都快完蛋了你知道吗,现在整个集团被查,保荐华御上市的证券公司都被牵连进去,现在股票停售,资金链眼看要断,人快跑光了。”
韩瑾修手放下来,“是我干的。”
“……”
唐砚说不出话来。
韩瑾修难受的厉害,慢慢地又调整姿势躺下去了。
屋内沉默蔓延,许久,唐砚说:“那韩正和何暖被检察院起诉,也是你……”
韩瑾修说:“对。”
唐砚实在没法接受,他和韩瑾修在瑞士上学的时候就认识了,这么多年了,忽然间整个身份都被否认,他回不过神。
唐砚沉默着,但也不走,韩瑾修并不说话,闭上眼,脑子转的很慢,但没了酒精作用,一切又这样明晰,录音里丁妍的话阴魂不散缠着他,好像还在耳边响。
苏梓明明给过他信的。
——给过他的,但是他没有看,他不以为意地叫苏梓扔掉。
那时苏梓说:“哥,你给她回一封好不好,她是我朋友。”
他都做了些什么。
他忽视了她语气里的恳求,他不屑地叫苏梓扔掉信。
他为什么就不能回信给丁妍?
那只是一封信,只是一封信而已,他没能在苏梓被欺负的时候帮助到她,就连这么一点点小事也没能为她做到,最后还成为间接害死她的元凶。
不光是苏梓……
苏妈妈也是因此而死。
他都做了些什么。
一个失败的无以复加的哥哥,一个不孝的儿子,苏妈妈那时候明明不想他回到韩家的,如果他没有回到韩家,至少他可以告诉所有人他是苏梓的哥哥。
他头疼的更厉害,这么多年了,为什么他总在犯错,犯不可饶恕无法挽回的错,为什么要到万劫不复才看透,一切竟起源于他自己,他报复了很多人,甚至伤害郁久安,却漏了他自己。
郁久安说,他虚假的人生是他自己造成的。
他眼眶逐渐泛红,手又覆住双眼,身体不受控地蜷缩起来,唐砚见状起身,“不舒服是不是,我给你叫医生……”
他摇着头,攥紧拳,“唐砚,你走吧,让我一个人呆着。”
“你这样我怎么走!”唐砚叹气,“郁久安也不过来,真是……”
“她不可能来,”他捂着眼睛,眼底泛潮,声音小而哑,“她不会来……”
他后悔到有种流泪冲动。
他愿意回信的,他什么都能做,只要苏梓和苏妈妈能没事,让他做什么都可以,那只是一封信,只是一封信,他到底在想什么,为什么就不能回信。
如果他回信,这一切就不会发生,苏梓和苏妈妈活着,郁久安不会进少管所,郁久安的妈妈也许也还活着。
汹涌至心底里的除却沉重的悔恨和疼痛,还有对自己的深深厌恶,这种感觉快要将他压垮了,他像是要窒息。
唐砚心情也很沉重,不知道要说什么,幸而这时候病房门被推开,徐杰和小佳进来了,小佳到病床前,韩瑾修手还覆着双眼,看不出什么表情,小佳惴惴不安地道:“先生,有郁久安消息了。”
韩瑾修手微微动了下,但并没拿开,“她怎么样。”
小佳和徐杰对视一眼,硬着头皮道:“她的电话是一个男的接的……他说他叫顾渝白,说郁久安状态不太好,他把人带回他家了。”
韩瑾修呼吸发沉,隔了几秒,轻轻“嗯”了一声,“知道了。”
唐砚拧眉,“顾渝白?那家伙还真对郁久安有意思啊。”
韩瑾修低声说:“你们走吧。”
徐杰面色犯难,“先生,您现在这样……”
“走吧。”
韩瑾修直接打断了。
唐砚有些郁闷,“不然我们去想办法把郁久安给带过来?”
韩瑾修捂着双眼微微摇头,“你们走吧。”
唐砚说:“小心她跟顾渝白跑了!这个点儿,俩人在他家,多不安全。”
房间诡异地安静下来,良久,韩瑾修沙哑的声音响起:“没事……有人照顾她,也好。”
她不想要他的人在身边,但她一个人要他怎么安心……
顾渝白是她的朋友,能照顾她,也好。
如果是以前,他或许会嫉妒,会着急到不耐地去寻她,不准别的男人照顾她,将她禁锢在身边,但现在,他知道,他根本就没有这个资格。
他要怎么面对她。
这么久了,她忍了他当初的冷嘲热讽,一次次的伤害,她拿着这份足以将他击溃的录音,但她隐瞒下来,她让他一直不觉得自己有错。
他还有什么脸面再去见她。
就连心存侥幸都不能,录音让他断了所有念想,韩瑾修的人生是谎言,韩潜的人生则是个笑话,他将所有人当成敌人,殊不知他自己也是,他以报复的借口一而再再而三罔顾她的意愿将她束缚,明明看到她痛苦也不肯放手。
是他害得她流产,那伤害不仅是身体上的,对孤苦无依的她来说,那孩子是她的亲人,即便不能要,也不该这样失去。
徐杰和小佳还有唐砚是都没料到他会说出这话的。
他万念俱灰的模样让他们都觉得心惊,小佳说:“不然,我去找她,带她回……”
韩瑾修打断,“别去了,你从长临路搬出来吧,她不想见到你,她不想见到我身边的人。”
小佳怔住。
韩瑾修疼的心口紧缩,整个身体从里到外都疼,攥紧拳,他似是想说服自己,声音却更低,“没事……有人照顾她,就好了,就好了……” 假面的告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