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百里钦,你不会死了吧?”
百里钦动动手指:“你再说下去,没死朕也要被你气死。”
李云娇一惊,连忙伸手去抓,百里钦嘶一声到吸口气:“别乱碰,朕怕是摔断骨头了。”
李云娇忙抽回手,四下看了看。这荒无人烟的,连个求助的人都没有!不禁吸了吸鼻子,百里钦可千万不要死在这里才好!
“莫哭,朕死不了。”他可是皇帝,真龙天子,这都死不了,必得上天护佑。
其实也是为了安慰李云娇。
“真的?”李云娇迷茫,他看起来伤得真的很重,浑身破烂不堪,满身是血,嘴角都是。
“放心,朕就是真死了也不会让你死。”
李云娇撇嘴:“那还不如我死呢,你要死了我全家都得给你赔命。”
百里钦险些气晕,这女人怎地这般不识好歹,惯会气人。
“咳咳……”
李云娇见他真的气得不轻,随闭口不言,小心翼翼将百里钦的伤势检查一遍,发现大多都是些皮外伤,李云娇总算放心不少。
只是胳膊上的箭伤有些棘手,箭尾已经折断,箭头却深入其中,必须得取出箭头,否则化脓感染容易破伤风,后果不堪设想。
好在,百里钦也有随身携带匕首的习惯,顾不得消没消毒,李云娇撕开他的袖子。
“忍着。”说话间匕首划进肉里,渗出一片血水。百里钦闷哼一声,显些痛晕过去,咬牙挺住。
李云娇划了半天,才把陷入肉里的箭头取出来,又撕开百里钦的里衣擦拭。
看到附近有杜鹃花,李云娇爬过去摘下几株,将杜鹃花的叶子放进嘴里嚼碎,敷在伤口上包扎好。
做完这些后李云娇满头大汗,半晌才小心翼翼挪动下半身,颤颤巍巍站起来,看起来并无大碍,又四处找了一些枯树枝,太阳就快落山了,眼下说不准杀手和宇文无极等人都在寻找他们,不能这样坐以待毙?
可眼下百里钦伤势过重,连碰都不敢用力,如何是好。难道真要上演一出荒野求生戏码?李云娇深感挫败。
好在山上野果遍地,虽然尚有些青涩,倒也能够入口。以她现在这幅样子,只能勉强用这些野果将就一下了。
百里钦口干舌燥,愣是一声不吭,他也知道眼下这处境,不想为难李云娇,索性闭目小歇,争取早点恢复体力。
“张嘴。”
李云娇将酸果子捏了捏,及出汁液来滴在百里钦嘴里,百里钦下意识舔舔嘴唇,感觉到一些味道。
勉强让百里钦补充下水分,李云娇自己也嚼了两颗果子,酸的倒牙。
暮霭渐沉。
李云娇本欲学原始人钻木取火,可惜,钻了半天也没冒出定点火星,偷眼看她的百里钦忍笑,眼底尽是愉悦之色。
难得,这种时候了,还能有心情欢愉,李云娇就是有这本事,让他想严肃都严肃不起来。
李云娇丢掉树枝,干脆拿起匕首去划石头,还逐渐见点火星。
“那可是上好的玄铁匕首。”削铁如泥的利器,居然被李云娇拿来划石头,真真是……皇帝禁不住肉疼。
李云娇不以为杵。
“就是因为好用,所以才能称之为有用,否则光看着好看么。”百里钦无言以对,好在天干物燥,一堆干柴,一点点的火星逐渐引燃。
百里钦发现,李云娇真的与众不同,如此逆境,换做一般人,莫说一个女流之辈,就是个男子,怕也要惊慌失措。
可她没有,非但没有慌乱,反而越发沉着冷静,每一步都井然有序。
就连他,都被带动得内心沉静下来许多。
篝火夜里未必瞧得清,暂时还不能抱太大希望,而且杀手说不定也还在,即便有人看到,也未必就是宇文无极他们。
何况他们如今在哪自己都不清楚,应该已经离山下很远了,又从山坡滚落下来,今晚被找到的可行性几乎很小。
他们现在一定都急坏了。
还真如李云娇所想,此事高家别墅,十几人坐在一起眉头紧锁,脸色不好。
“怎么办?宇文,快想办法,皇上和夫人如今生死不明,可真是要了命了!”
宇文无极抱头。
“我也在想。”他也急,比谁都急,一个是身系天下的真龙天子,一个是……
宇文无极缓了口气:“封锁住小子,皇上失踪的消息决计不能传出去,另外连夜赶去平山镇,通知阿宪带着他的心腹过来。明日一早进山寻人,掘地三尺也要尽快把人找回来!”
“好。”
沉默不语的高大山突然起身欲往外走,被宇文无极叫住:“高兄!”
高大山红着眼低吼道:“我要去找云娇,我等不及,你们若想等,大可继续等天亮。”他是一刻都等不了了。
“我陪你去。”宫卿北立刻响应。
宇文无极耐着性子劝解:“都冷静点,别忘了暗中还有刺客盯着呢,这个时候动作,未必是好,反而会给皇上和夫人带来危险,眼下需要稳住杀手,把他们的视线暂时都收拢到咱们这里。”
“那现在怎么办?”
“等天亮!”
高大山抱头,坐在一边气闷。他就不该听云娇的分开走,否则也不会……
……
一夜风起云涌。
山林深处的李云娇和百里钦反而异常平静。
彻底天黑之前,李云娇在附近找到了一个不深的山洞,足够两人容身。小心翼翼将百里钦挪动进去,又点燃一堆篝火驱寒。
夜深露重。
“云……云。”
半夜,百里钦发起高烧,迷迷糊糊呓语,说起胡话,李云娇隐约听到一个云字。探了探额头,滚烫滚烫的,似乎挺严重。
这黑灯瞎火又荒山野岭的,李云娇急不可耐。好在准备的柴禾够多,把火挑旺靠近百里钦,又将自己的外衫脱下来给他盖上。
还是不够,百里钦时冷时热,越发严重。李云娇无奈,撕下一块衣角放到外面石壁上,沾湿露水,不断替百里钦擦拭。
忙活了近一夜,总算稍加缓和,可人依旧昏迷不醒,应该是胳膊上的伤口感染所致。
李云娇本想解开伤口,重新涂些杜鹃花汁液,不料刚一靠近,就被百里钦紧紧扣住,揽在胸前。
李云娇脸黑,若非看他伤重,晓得是无意之举,她非一拳周过去不了,管他是不是皇帝,在她面前耍流氓,占便宜,非要叫他知道知道,沙包大的拳头有多重!
想了想,李云娇还是没有出手,默默收回拳头。忽听百里钦嘴里念叨两个字,李云娇浑身一震。
“云……娇。”
李云娇愕然,难不成皇帝后宫的妃子,有跟她同名的?还是皇帝有个心上人也叫云娇?李云娇心里七上八下。
发现这样压在他身上,百里钦身上隐隐见汗,体温也逐渐退下,索性李云娇也不管了,干脆闭着眼任由他抱着自己,不知什么时候,竟逐渐睡过去……
百里钦醒的时候察觉自己还是动不了,而且身上重的厉害,似乎被什么东西压着,低头一看,李云娇正闭着眼躺在自己胸口上睡得正酣。
他的手也紧紧搂着她的腰身,什么情况不言而喻。突然心里一片柔软,舍不得吵醒,由着她压着自己半边发麻的身子。
百里钦就这样看着李云娇的睡脸,眉眼间即便是睡着,也散不去的严肃,似是常年习惯养成,这习惯百里钦太熟悉不过,同他的一样。
他到底是个什么样的人?百里钦不禁疑惑。当真只是一个乡野村妇?
突然李云娇睫毛微动,百里钦知她是要醒了,立马闭上眼装睡,手臂也些许放松。
李云娇挣脱百里钦搂着她的手,小心翼翼查看了下胳膊上的伤口,已经开始结痂,还不错,已经往好的方向发展,李云娇稍微放心。
又想出去,被百里钦一声低吟止住:“你醒了?”
百里钦佯装成迷迷糊糊刚醒过来的样子,打了个哈欠,左手锤肩。
“怎么这么酸,好像被重物压了一夜的感觉。”
重物……
李云娇暗暗握拳。
暗中留意她动作的百里钦心里偷笑。
“想太多了您,可能是整晚保持一个姿势累的。”睁眼说瞎话的本事到是炉火纯青!百里钦暗吐槽。
继而配合地点头:“天快亮了吧?”
“嗯,月黑风高夜杀人放火时,昨晚整夜相安无事已是万幸,等天亮估计宇文他们就会搜山,只要再等一等,就安全了。”
皇帝百里钦不赞同地道:“未必,昨夜本是刺客最好的动手时机,为何不见他们来寻人?你可知咱们如今身处何地?”
李云娇莫名。
昨日她跌落时晕过去了,至于这山谷有多深,她不清楚,百里钦却是清楚的。
俩人抱作一团足足滚了一刻钟,若非他穿了天蚕背心,又将李云娇护在怀里,现在指不定已经是两俱尸体。
“这里很有可能是在山脉腹地,又是深谷,杀手估计以为我们死定了,即便有心死要见尸,也不会贸然从上面直接跳下来,至于宇文无极他们,一时半刻也搜寻不到。”
估摸着他们要在这里等上一阵子了,至少三五日,所以要做好准备才行,李云娇听后也想到这一点。
“我去附近找找有没有水源,顺便找点吃的,总要挨过这几日。”
还有他的伤也该换药了。
出去前李云娇还记得将百里钦破得不成样子的外衫带着,用来装东西。回来时背了一小捆的干柴,一些坚果和几颗青果子,还有一小兜蘑菇,腰里还插着几株杜鹃花。
这么一身装扮,活像穿越到史前社会。
百里钦侧目,有些忍俊不禁,不过此时的李云娇,给他的感觉更为鲜活,这么坚韧不拔的精神,委实让他刮目相看,原以为也就是脑袋聪明了些,现在到不这么认为了。
李云娇无论什么样的处境,都能把自己活的很好!就像沙漠里的仙人掌,顽强,坚毅,充满生机。
“朕急得昨日你给朕涂的就杜鹃花,这花还有药用?”
“杜鹃花的叶子可以止血,还能轻微止痛,药性不比名贵药材血碣差。”
百里钦失笑,看着李云娇将手里的花叶碾碎,一点一点敷在他的伤口上,确实已经止血,伤口也有愈合的趋势。
“你懂的还挺多。”
那当然!李云娇傲娇。她可是跨国集团掌权人,万能女强人!智商超过一百八,过目不忘,中华上下五千年传承,什么她没听过,没见识过?不比一个封建的古人有见识的多了去了。
“不过我没找到水,只能先忍一忍,昨夜露水极重,现在又是阴天,空气湿度很大,估计可能会下雨,到时候就有水了,先吃些坚果垫垫肚子,我再去弄些柴回来存着,要真下雨,柴就湿了。”
看着李云娇进进出出十几趟,干树枝树叶推成小山才停歇,最后回来时手里还拎了只野鸡,已经被扭断脖子放干了血,另一只手里拿着一小截空心竹筒。
“你失血过多,需要补补,眼下资源匮乏,将就一下,把这血喝了,不说吃啥补啥么!凑合凑合吧。”
百里钦一脸嫌弃,神它马吃啥补啥,这女人脑子抽筋了吧!居然给他喝生血,死都不要。
百里钦傲娇劲儿上来,干脆转过头看都不看一眼,就是不张嘴。
李云娇无法,干脆把竹筒封好,不能让血腥味散出去,这山里可有野兽,万一引过来,可不是闹着玩的。
幸好附近不远有一片竹林,废了她好大功夫才做出来的。
不多时,一阵大风刮过,斗大的雨点哗哗地落到地面,李云娇大喜,又掏出几只竹筒放在山洞前的树枝下接水。
大半截枯树枝是她拉来挡洞口的,遮风挡雨在合适不过。
还真下雨了?百里钦侧目。
她还懂天象?
上知天文,下晓地理,这女人还真不是一般的妖,她到底是从哪里冒出来的!
“李云娇,朕真怀疑你到底是不是人。”
李云娇白瞪眼:“什么意思?说谁不是人呢。”
你才不是人,你全家都不是人!可惜这话她可不敢明面说,否则过后给她来个秋后算账,起步完了。
百里钦失笑,自知自己失言,解释道:“真的意思是,还有什么是你不懂的么?”
李云娇想了半天才正色道:“有!”
百里钦突然好奇,于是问道:“哦?什么?”
“我不能让男人生孩子。”
百里钦:……
好大一口气卡在嗓子眼里,上不上,下不下,噎的百里钦半天才憋出来。
“女人要矜持。”言外之意就是再说:李云娇,你是女人么?皇帝头都大了,高大山到底是怎么受得住的?一定很不容易。
李云娇嗤一声笑。
矜持?能当饭吃?
“我要是懂你说的那种矜持,您还能好端端的躺在这儿?”没准她俩现在早就嗝屁朝凉,为野兽去了。
“是,是,你救驾有功,回头朕一定好生嘉奖封赏你,行了吧。”
南平郡王有一点倒是说的没错,李云娇此人重情义,若能运用得当,他大燕必能如虎添翼。
李云娇白眼,她都已经是郡主了,皇帝的义妹,还能封到哪去,公主?得了吧!
“只要日后不要再发生这种事,我就谢天谢地了。”
百里钦眸子一暗:“你觉得朕给你添麻烦了?”
李云娇道了句没有,弯腰挪到洞口将竹筒捡回来,倒了半罐水在放鸡血的那只竹筒里的,剩下半罐递给百里钦。
百里钦已经可以自己稍加活动,只不过动作不能太大,左侧肋骨疼的厉害,估计是断了。
李云娇将鸡血架在火堆上烤,直到凝成血块,取下来放凉一些,倒出一点在一片洗干净的大叶子上。
“味道可能不怎么样,我放了一种带咸味的叶子汁,还有酸果子,将就一下尝尝看。”
为方便夹起来,李云娇特意烤的老一些,送进百里钦嘴边。
百里钦皱着眉略带些嫌弃,犹豫半天才试探性地吃了一小口。也不知道是饿的太久还是怎样,竟然觉得很好吃,将半竹筒的血豆腐吃掉才住嘴。
“够了,剩下的你吃,味道还可以。”
“都吃了吧,我不喜欢血的味道。”看出她是真的不喜,百里钦这才将血都吃下去,填饱肚子,总算恢复些元气。
大雨一直下,没有停歇的趋势,眼下正值雨季,雨水足,偶尔下个一天一夜也是常见。只是眼下李云娇和百里钦容身的山洞不大,雨势太大,容易把水躺进洞口。
李云娇担心水蔓延进来,咬了咬牙将外衣脱下,百里钦一震,她这是要?男女授受不亲,当着他一个男人的面儿脱衣服,李云娇这是要闹哪样?
百里钦千回百转,莫不是想借机攀龙附凤?他想,倘若真如此的话,那他是不是应了算了。
……
百里钦正想的出神,突见李云娇冲出到外面,冒着大雨来来回回搬了几块碎石挡住洞口下方,这才意识到她的意图,吐了口气的同时心里莫名一阵失落。
高大山有什么好?他堂堂一国之君,哪里……
百里钦忽然心底震惊。
他现在。
有些着魔。
不行,不能在让李云娇继续扰乱他的心智,这样下去只会越来越糟糕。他一介天子,如何能做出强撸他人之妻这种事情!
天渐黑,映着火光百里钦看着李云娇背对着他的睡姿,蜷着身子时不时有些抖。
百里钦心里一揪,费力地撑着身子挪过去,将李云娇架在火堆附近烤干的里衣盖在她身上。手指情不自禁轻轻摩挲两下鬓角,垂头想在李云娇额头印上一吻。
抵到几乎贴上去的时候,百里钦猛然回神,手指紧紧收拢,闭上眼冷静片刻后,又缓缓挪回原位。
直到第二日午后,大雨才将停歇,山上宇文无极高大山等人顾不得危险,冒着大雨成群结队漫山遍野寻找,始终未见人影。
“没有消息就是最好的消息,说明陛下和夫人还有希望活着。”宇文无极也不知是在安慰别人,还是在安抚他自己。
“附近已经找过,暂且收队,重新划分路线,往深山腹地处找寻。”
高大山不吃不喝整整找了一天一夜,发了疯地漫山遍野地找,奈何连个人影都没找见,两眼通红,最后还是宫卿北看不下去,直接把人敲晕抬回去。
“听宇文的,先回去。”
而此时,李云娇正一步一个趔趄地四处探寻方位,那里才是出去的路。
就这样又过一日,第三日正午,李云娇出去找能吃的东西时回山洞时,发现洞口的树枝被破坏,一只饥肠轱辘的野狼半截身子钻进洞里。
李云娇骇然,攥紧匕首冲上去。
野狼不慎被刺伤颈部,但不致命,转过头冲李云娇龇牙咧嘴,喉咙里发出哼哼的愤怒声。
百里钦大喊:“云娇快跑。”
声音将野狼的注意力转移过去,李云娇奋力一搏,再次冲野狼冲过去。
奈何多日饱经风霜,李云娇本就体力不支,行动稍加迟缓,一不小心被野狼咬了一口,腿上被撕下一块不料,尖锐的狼牙叮下一小块血肉,瞬间血流如注。
“云娇!”
百里钦呲目欲裂,跟不得立刻爬起来,努力支撑起身子,又摇摇晃晃倒下去。
只能眼看着李云娇同野狼搏杀。
大野狼嚎叫一声冲向李云娇,咬住她的胳膊撕扭,同时李云娇手中的匕首深深嵌进狼颈,将野狼一刀毙命。
李云娇筋疲力尽,两眼一黑倒在百里钦身上,旁边一片狼藉。百里钦红着眼紧紧抱住李云娇,胸腔因被李云娇全身重量压的一口鲜血喷出来。
俩人双双昏迷不醒。
不远处宇文无极等人忽然听到一声狼嚎,纷纷对视一眼,而后朝着传来的方向疾驰过去。
等人寻到地方,具被眼前的场景震住。
“转过头去!”
侍卫纷纷转身,谁都不敢再看一眼。
宇文无极和宫卿北,宫闫岳进前,将俩人分开,宇文无极脱下外袍裹在李云娇身上,打横抱了出去。
宫家两兄弟又将百里钦小心翼翼打理好,背了回去。
“传令下去,刚才的事,但凡瞧见的,谁也不许多嘴半句,违者立斩,全家连坐!” 悍妇当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