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二章 立锥之地
盗跖也知孙吴计。
校尉可怜不知兵。
这些官军真是乌合之众!不知是哪个天才将校在指挥,真想请他连吃十八天酒,白送他一百两金子!
郭大地一只响箭射出,群豪如猛虎下山,专往官兵密集处冲杀。贺老四、淳于布德两个煞神,早已潜伏在侧,得了信号一齐杀出,直透重围。官军如一圈待宰的羔羊,互相践踏,溃不成军,被杀者不计其数。
被围的客商绝处逢生,大喜过望,陡然间精神百倍,杀气腾腾,嚎叫着冲锋,官军当者立亡,四下里只闻哭爹喊娘,其状惨不忍睹。不到半个时辰,官军竟已被斩杀大半,余众仓皇向东逃去。
客商收拢队伍,只余下四五十人,劫后余生,纷纷向群豪拜谢救命之恩。当先一位头领黑脸长髯,抢前几步,抱拳施礼道:“恩公可是郭大哥吗?”
久旱逢雨,言辞热切,声音雄浑。
郭大地识得此人,喜道:“原来是雄仁兄!”
来者正是刘雄仁,昔年贩卖私盐,领袖群伦,也是条汉子。
郭大地问他因何来到此地。刘雄仁长叹一声,说起因遭官府清剿,无奈投奔青州狄绍天,孰料狄绍天推说山寨局促,难以容纳诸位英雄,终日闭门谢客!
郭大地和蔺庆之等人面面相觑,狄绍天此人果然不能容物……
因此,刘雄仁等只好假扮客商,前来投奔郭大哥。不想却中了官军埋伏,弟兄们伤亡过半,好不悲惨!若非郭大哥和诸位英雄相救,我等今日葬身于此矣!
郭大地心中却想,此处是赴青州必经之路,这些官军埋伏于此,八成是想伏击自己,不成想刘雄仁先遭其难。
他所料不错,这些官军偃旗息鼓,潜伏待敌,本是防他从后山突围。只是连过多日,并不见一个匪影儿,早已焦躁不堪,都怪主将瞎指挥。此时刘雄仁送上门来,领兵将校并非全无见识,一眼便识破这些“客商”,哼,也不是好鸟儿,给我杀!
当即全线出击,瞧刘雄仁这运气!
刘雄仁一揖到地,起身对手下弟兄道:“从今日起,我弟兄都听郭大哥调遣!”
“愿听郭大哥调遣!”,众“客商”异口同声,诚心归附。
郭大地谢过群雄抬爱,说起山寨新破,也正欲赴青州投奔狄绍天。如此看来,青州已不可去。当即召集刘雄仁及蔺庆之等诸位头领,商量往何处落脚为好。
群雄七嘴八舌,一时无计。
林婉莹娴静一笑:“诸位大哥,我倒有个好去处!”
群雄敛声凝神,静听下文。
林婉莹看了一眼郭大地,笑道:“你们随我来便是。”
群雄满脸狐疑。
郭大地心思敏捷,已猜个八九。先前自己和蔺庆之议论,莹儿欲言又止,此时见群雄走投无路,才出言相邀,这小女子心思着实不一般!
“走,听莹儿的!”,郭大地一锤定音。
贺老四等自是信服莹儿,刘雄仁等初来乍到,未知虚实,但见郭头领下令,也就不便再问。群豪跟随林婉莹,连夜转向西行,时而向南,自此风餐露宿,日落而行,日出而息。
这日经过一座小县,唤作“陵城”。群豪化整为零,进入城内,分头采买干粮。
郭大地和林婉莹刚出店门,一群乞丐围上来,死缠烂打讨要吃食。林婉莹便又多买些面饼,每人一个,众丐方才散去。
忽然,林婉莹叹了口气。郭大地眉毛一扬,目光关切,唉,我家莹儿心地良善……
林婉莹伸手指指其中一丐,郭大地打量此人,虽破衣烂衫,污秽不堪,但年纪不大,细皮嫩肉,像个文士,肩宽背阔,体量出众,又有几分英武,于群丐之中甚为显眼。
郭大地也叹口气,有多少好汉,沦落天涯,各有辛酸往事!太公吕望朝歌废屠,管夷吾鲁国免囚,伍子胥吴市乞人,自来英雄多遭磨难!
便是自己那授业恩师,栖身寒窑,沦落为丐,谁又知道他身负绝学,惊世骇俗!
郭大地心中难过,若非今日在逃难途中,真想结识一下这位年轻乞丐。此时,只能暂且忍在心下,拉着莹儿的手,出城而去。
在城南树林,群雄又化零为整,穿行于山野绿林之间。时已正午,群豪凭石倚树,吃饭休息。郭大地闭目养神,忽听有人吵吵,刘雄仁来到近前,他部下袁子昂扯着一人,一把掼在郭大地脚前。
刘雄仁抱拳施礼:“郭大哥,此人在林中窥探,怕不是什么好人!”
那人俯伏于地,连呼:小可不是坏人!郭大地仔细一看,眼前一亮,此人正是陵城那年轻乞丐,他和莹儿也曾为之嗟叹。
郭大地脸色一沉,喝道:“你是何方奸细,还不从实招来!”
那丐站起身来,怒道:“胡说八道!我不是奸细!”
小子出言不逊!袁子昂一脚踹在他小腿上,他哎呀一声,跪倒在地,又倔强地站起身来,昂首挺胸,一脸的不服。
嚯,像个硬汉!郭大地心中已有几分喜欢,脸色却依然阴沉,喝道:“你不是奸细,那你窥探什么!”
乞丐冷哼一声,骂道:“我只道你们是些好汉,看来不过是些混人,恃强凌弱!”
一句话惹恼众位好汉,就要发作动粗。郭大地赶忙拦住,一把将乞丐按坐在石头上,微笑道:“我这里都是响当当的好汉,并无一个欺软怕硬的怂包!你说清来历,众人自然不疑。”
乞丐脸色有些缓和,折根树枝,在地上写下“吴伦”二字,字儿写得不赖,五分苍劲,五分娟秀。
“小可名唤吴伦,本是官宦人家。奈何命运不强,父母早亡,家产又被叔父强占,赶出门来,是以沦落为丐!”,吴伦面色抑郁。
蔺庆之笑得古怪:这故事编得甚是寻常!
吴伦怒目一洒,懒得理他,对郭大地恭敬一礼:“这日在陵城县内乞食,这位美貌大姐心地慈悲,赐我面饼,又见尊兄器宇不凡,心知定非常人!”
林婉莹心里冷哼一声,这厮夸自己美貌,又夸郭郎气宇,倒会讨巧!不过,倒也受用呢,呵。
“于是,在下便偷偷跟随尊兄,来在此地。尊兄若不嫌弃,允许在下入伙,快意山林,吃个饱饭,此愿足矣!”,吴伦言语甚是平实。
贺老四哈哈笑道:“你小子,原来是个混饭吃的!” 将军血:狼烟再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