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一章 白发翁妪
前辈忠良将。
青史可留名?
长者道:“大将军武安侯姓陈,讳延汤是也!”
张恕大惊,记起那荒僻山中,那座大将军冢,墓碑上分明是:故大将军武安侯陈公延汤之墓!建功如此,万民尊崇,自该安享尊荣,孰料一鹤杳然,孤魂独归荒野!
半晌,张恕狐疑道:“老伯,这军中之事,朝堂之争,您如何得知?”
是也,您老每日洒扫陈侯祠,莫非闲极无聊编故事?
长者叹道:“是我在军旅之中听得。”
“陈侯爷出兵雁门,我激动不已,便踊跃参军,发誓亲手为爹娘报仇!后来,我便是那三千士卒之一,随陈侯坚守孤城,身经百战,幸得不死!”
老人家了不得!
张恕十分惊愕,不由得肃然起敬,对老者深施一礼。
公乃国之壮士也!
长者长叹道:“想来多少弟兄殒命疆场,老朽今日尚且苟延残喘,上天已然待我不薄,尚有何说!我每日便在陈侯祠中,清扫灰尘,陪伴陈侯,此生何其有幸……”
张恕心中壮怀激烈,嗟叹不已。揖别长者,攀上一处山坡,观些山景,吃些干粮,或坐或卧,俯瞰人影攒动,仰观白云悠悠,思历历往事,想漫漫前程,心绪飞扬不定。
看红日西坠,陈侯祠中人影渐稀,张恕下得山来,过山门,进大殿,毕恭毕敬,先给陈侯叩了三个响头,口中祷道:“陈大将军神武雄杰,晚生不胜景仰之至!”
又给陈侯身后四位大将叩头,口中念念有词:“四位将军,能在大将军麾下,一同驰骋沙场,此生何幸!张恕给列位将军叩头了。”
一抬头,忽而觉得,一将伟岸,看着面熟……想起来了,是大将军冢前那守墓老者——赵将军!张恕心中激荡不已,忽听身后轻微响动,回身一看,并无他人。
走出殿外,晚风习习,风铃叮咚,院中松柏清幽,已然空不见人。忽见游廊之中,长凳之上,一位耄耋老翁,素衣白袍,干净利落,举着个酒葫芦,闲品小酌。
张恕上前深施一礼:“老爷爷,天色已晚,您老还不回家?”
老翁似未听见,依然小口抿酒。
原来这老翁耳背,张恕高声道:“老爷爷,天晚风凉,您老赶快回家吧!”
老翁不但充耳不闻,似乎对他视而不见。张恕奇道:真是个怪人!对老者施礼告辞。
刚迈前一步,忽然脚踝一紧,似被勾住。张恕不暇思索,踢腿扭身,却是“翻身锤”的劲力。
脚下并无它物,身后也无他人,唯有老翁依然故我。张恕暗叫邪门。
老翁冲他点点头,言道:“小子,干嘛说我怪!”
张恕一笑,施礼道:“老爷爷,原来您不聋啊!”
老翁问道:“小子,你干嘛拜那几个废物!”
张恕闻言不喜,怪道:“老爷爷,何出此言?这几位前辈将军盖世英雄,为国杀敌,张恕怎可不拜!”
老翁面无表情:“杀得了敌人,杀不了奸贼,救得了百姓,救不了自身,岂非废物?”
张恕奇道:“老爷爷,这怎么讲?愿闻其详!”
老翁并不回答,扫了他一眼,好不威严。张恕心中一凛,问道:“老爷爷,您是何人?您的话张恕不懂。”
老翁道了声“好!”,又独自饮酒,不再理他。
真是个奇人!张恕低眉垂眼,静立半晌,老翁依旧默然。张恕只好一揖道别。
刚走出两步,忽听身后老翁开言:“小子,‘翻身锤’使得还不错!”
张恕大惊,这老翁也识得“破阵拳法”!忙转身回来,身后空无一人。这一惊非同小可,张恕对空中喊道:“老爷爷,您到底是什么人?”
空中传来三声“好,好,好!”
此后再无动静,张恕心中大骇,毛骨悚然,仿佛所遇非人。出得山门,缓步下山,山路一转,前方似有一白发老者,面朝山下,垂手而站。张恕一喜,三五步赶到近前,施礼呼唤:“老爷爷!”
那老者缓缓转过身来,张恕一见,大惊失色。
眼前老者,并非庙中老翁,却是个老婆婆!日暮人稀,山色氤氲,一位耄耋老妪,静立山中,更显得十分诡异。
张恕心中,直疑撞鬼。
老妪身材修长,容颜出奇。只见她面色奇白,高鼻深目,眼珠湛蓝,年虽耄耋,容貌依然俊美,料想年轻之时,定然绝色倾城。
只是,此人容貌风姿,与中原人物大不相同!想是西域胡人?却现身此地,更显荒诞,张恕一时呆呆发愣。
老妪淡然一笑,温暖慈祥。张恕如梦方醒,忙深施一礼,嗫嚅道:“老奶奶,我在…庙中…遇见一位老爷爷,转眼就无影无踪,还以为是您呢?”
“天色不早,你下山去吧。”,老妪汉话流利,虽略带异域腔调,倒也好听。声音虽然不大,却似有一股不可抗拒的力量。
“是!”,张恕又深施一礼。
老妪温婉一笑,向陈侯祠中走去。张恕心中百转千回,呆立半晌,终于下山去了。
次日,打探戍卒消息,却不在此处,早就奔朔方去了。便问明路途,置办些干粮,单人独马往朔方而行。
一路上,餐风露宿,忍饥挨冻。寒冷难忍,便拔出冷月锯,割些野草当被,干粮耗尽,便猎些野味充饥。幸喜自幼射猎,精于辨别方位,终于来至朔方城下。但见城楼巍巍,旌旗猎猎,夺人心魄。
正欲打马进城,早被兵丁瞧见,不容分说,拉下马来,就要绳捆索绑。张恕侧滑数步,闪避一旁,大呼:我是来投军的!
兵丁冷笑道:“好你个奸细,谎话也不会编!”
众兵丁一拥而上,便要生擒活拿。张恕赶忙一式“骤起萍末”跳出圈外。军兵一惊之下,并不罢休,各舞刀枪,合围上来。
好不霸蛮无理!张恕怒气暗生,“混沌手”一出,神鬼不测,惊天动地。数十兵丁兵刃脱手,一脸惊怖之色。
张恕随夺随扔,不多时,刀尖枪头深入草地,密密麻麻聚成一团。刀柄枪身互相撞击,兀自震颤不休。
忽听城上一声断喝:哪里匹夫,在此撒野!片刻之间,一匹黄骠马踏草扬尘,飞奔出城。马上一员小将,黄脸膛、大嘴叉,对着张恕破口大骂。
张恕大怒,巍巍朔方,偌大军营,就没有一个讲理的么! 将军血:狼烟再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