徵儿微直身子,抬起头仰望着,蓬乱的发间殷红的血水顺着额角和脸颊流了下来,她一脸惶恐不安地嗫嚅道:“您想要我怎么做?”
华服青年的态度忽然变得温和下来:“年纪这么小就帮爷爷照看酒馆,孝心可嘉,我们穆晋以孝治国,凭这一点我就不为难你,不但不会要你赔偿,而且今天这顿酒饭,包括两碗打翻的面,我会分文不少,另外,打碎的两只瓷碗我也会照价付你。
然而,毕竟你失手烫伤客人有错在先,一点小惩戒是不能免的,你就当是一个小教训,你说应不应该?”
华服青年这一番话说下来连谈不缺都听得下意识点了点头,徵儿自然是脸露喜色,连头的上疼痛都忘了,小声道:“大人说得是,是奴婢不小心,冒犯了大人,您要教训奴婢是应该的,只不是要奴婢……”
谈不缺一来相信唐杰好端端地不可能无故暗示他,二来以那华服青年先前的举止言谈看,理智告诉自己事情绝不会如此顺利解决,正疑惑间就见那华服青年指了指自己那身名贵衣袍被汤汁溅到的地方,慢条斯理道:“很简单,是你弄脏了,那就帮我弄干净就行了,怎么样?”
这话听着一点毛病也没有,如果不是华服青年那一脸的淫笑和徵儿羞得满脸通红的话,因为那点淡黄色的汤汁沾染的地方,不偏不倚,正好就在华服青年的特别敏感的地方,他索性一把推开面前的桌子,徵儿顿时就像是跪在他的面前,情形异常尴尬,他的几个恶奴早就哈哈大笑起来。
谈不缺的怒火“腾”地就窜了上来,一抬头却再次被唐杰急切的眼神止住,强抑住心中的愤怒,双手紧握成拳,尖锐的指甲一分一分地刺入手心的肉里。
徵儿又是着急又是羞愤,连忙想要向后退,远离这种暧昧不堪的境地,却不料早被华服青年抢先一步抓住她瘦骨嶙峋的肩头重重按下去,她一个没提防,脑袋不由地向前一低,整张小脸就直接撞在他的身上,连忙尖叫着抬起头竭力躲闪着,急得几欲哭出声来。
那华服青年也不过分逼迫,只是按着她的肩不让其身子退后,任她将头高高地抬着左躲右闪,一双阴冷的目光却轻蔑地瞥了谈不缺一眼,嘴角满是不屑与嘲讽。
谈不缺心头猛地一凛,犹如一盆凉水当头浇下,登时冷静下来,忽然明白他寻衅羞辱徵儿是假,一直试图激怒自己才是真,奇怪的是如果他的目标是自己,为何不直接冲他来,而要如此大费周章,要知道自己现在只是一名寻常百姓,他们玄法司真要强抓起来随便安个罪名还不是再容易不过的事?
这时唐杰再次喝斥徵儿道:“下贱东西,还不快找件干净的东西给大人擦拭干净!”
徵儿闻言连忙从身上挑了处干净的地方撕下一片衣布,脸上羞得一直红到脖子根,眼光闪烁不敢直视,抓着衣布的那只小手不住地颤抖着,正要去擦拭,不想却被华服青年“啪”的一下直接打掉了手中的那片衣布,一直怔住,不知如何是好。
华服青年冷声道:“什么肮脏东西也配?你最好是自己将这些汤水舔干净,我的耐心是有限的,听清楚了没有?”
此言一出,整个酒馆顿时一片寂静,就连一直只是低着头不闻不问的那名紫衣女郎也停下了手里的动作,但依然没有抬头。
唐杰见状连忙向华服青年使了个眼色,看了一眼那名紫衣女郞,这才小声道:“典狱大人,穆晋宗使在,这样,那个是不是有点不太好?不如……”
“啪啪”,华服青年随手就是两个耳光,冷喝道:“滚开!唐杰,搞清自己的身份,你不过就是我爹养的一条狗而已,这里什么时候轮到你来指派我怎么做事?正好让穆晋宗使看看箭壶城的玄法司是如何赏罚分明的,是不是呀洪宗使,洪美人?”
紫衣女郎轻哼了一声,仍是没有抬头,继续浅酌起来,唐杰原本俊美的脸庞上清晰地现出十道红肿的指印,他却没有任何怨怼之色,仍是恭恭敬敬地站在华服青年身旁不敢再开口,目光却一刻都不曾从谈不缺的身上移开。
“贱东西,还不快舔!是不是不想开这个酒馆了?嗯?”华服青年似乎终于失去了耐心,阴狠恶毒的本性彻底暴露,直接一把抓住徵儿的头发就往下摁。
徵儿疯了似地拼命反抗,瘦小的身子不停地在颤栗,一张小脸涨得通红,眼中满是惊恐与慌乱,紧紧咬着嘴唇,无论华服青年如何逼迫,始终挣扎着不肯屈服,只看得谈不缺心如刀绞一般,想要不顾一切地冲上去,却发现整个酒馆中所有人的目光都集中在了自己身上。
唐杰的眼中满是焦急和劝阻,谈不缺几乎毫不费力地就完全读懂了他的意思,自己千万不要一时冲动意气用事,难道是血书之事走漏了风声,自己身为车副,确实不能轻易出事,否则他们必定会用最残酷的刑罚百般折磨凌辱,逼自己就范。
一想到这些,他全身如堕冰窟,恨不得立即转身撒腿就跑,然而一双眼睛却死死地看着仍在苦苦挣扎的徵儿始终无法移开,就在这时,她无助惊慌的目光忽然与他相遇,愣了一下,然后怔住,一动不动。
她迅速收回目光,反抗忽然变得不再那么激烈,只是将两瓣嘴唇咬得更紧,唇角缓缓渗出淡淡的血丝,随着华服青年逐渐用力的手一寸一寸低了下去。
华服青年微眯起那双阴鸷的眼睛,似乎已经完全陶醉在将要来临的享受之中。
谈不缺知道,不只唐杰,几乎在所有人的眼中,面前这一幕实在算不得多大的事,在这个等级森严,严守尊卑贵贱的世界里,一个是卑贱如草芥的酒家女,一个却是拥有专属战车的箭壶顶层权贵,只是如此调戏一番,没有什么人会太过惊讶,更别说仗义出头,除非是受害者的至亲好友或者恋人。
在箭壶城短短三年,远比这个过分十倍的他见过太多,他以前能忍不是因为觉得那个没有什么,而是自己太弱,又不认识受害者,一句话,其实就是自己胆小懦弱,事情没有到自己头上他就像一只乌龟缩回那层厚厚的壳中,但这次不同,!他虽然认识徵儿并不久,但她是老易头的孙女,更因为之前的一番经历,他已经将她看作是自己在这个世界上最亲的家人,他绝不能眼睁睁地看着她受到如此的伤害。
死亡森林中,安明不但传授了他六神弓法,还教了他两套调息运气的内功心法口诀,时日虽短,好在他体内原本就有神裔札记的封印力量,一旦得到解放,如今的他已经至少是一名不在掌弓星之下的一流高手。
这时一直静静地低头喝酒的紫衣女郎忽然没头没尾地说了两个字:“懦夫!”
从华服青年明显露出寻衅滋事的意图后他就一直在积聚体内的真气,早已是圆满如意,到达了巅峰最佳状态,只是还有最后一丝犹豫,此时听紫衣女郎突然这么一说,即使对方口中说的懦夫并不一定就是自己,他却像是被狠狠抽一个巴掌似的,怒不可遏地低吼一声,身体“噌”地窜了出去,一拳闪电般向华服青年的袴部狠狠砸下。
“啊——”
一声凄厉的惨叫冲天而起,震惊了在场的所有人。
华服青年直接从椅子翻滚到地上,双手捂住裆部,鲜血瞬间就染红了那件名贵的锦袍,他杀猪般地哀嚎声响彻整条西市街,远远地飘出箭壶城门。紧接着叫声突然戛然而止,原来是他抵受不住身体的痛楚直接晕死了过去。
好半天,那些随从才从惊愕中反应过来,大喊大叫乱成一团,其中有几人直接抽出自己的兵器冲向谈不缺,被唐杰大喝一声止住:“还不敢快抬大人回府,要是贻误治疗时机,你们谁都担待不起!”他们这才纷纷放下手中的兵器,七手八脚地抬起华服青年蜂涌着冲出酒馆,呼喝着向东而去。
唐杰趁乱小声对谈不缺说了句“赶快带她走”,这才匆匆追上了众人。
这时,那名紫衣女郎起身也不问徵儿一声直接扔下一锭银子就神定气闲地走了出去,临出门前还意味深长地看了谈不缺一眼。
酒馆顿时就冷清下来,谈不缺定了定神,看徵儿仍是怔怔地跪在那儿发呆,叹了口气,走上前去扶她起来,帮她整理好衣裙和头发,轻轻地握住她的双手,温声安慰道:“徵儿,有我在,别怕,都过去了,没事啦!”
她呆呆地看了他好久,眼圈一红,再也忍不住两行清泪像断了线的珠子一样滚落下来,“哇”的一声扑在他怀中大声痛哭起来,无论他怎么劝都止不住。
到后来谈不缺也索性不再劝了,她受了这么大的委屈,不痛痛快快地大哭一场他还真怕憋坏了她。他关好店门,抱起她随便找了一张桌子坐下,也不说话,边轻轻地拍着她不断起伏的后背,边思考着接下来怎么办。
不料徵儿这时却突然止住了哭声,一下子从他的怀里挣脱出来,瞪着他直跺脚:“你这个人怎么能这样啊!”
谈不缺愣住:“我怎样了?啊,你是说我抱你?对不起对不起,实在不好意思,我只是一时情急,不知道怎么安慰你,所以才……不是有意冒犯你的……”
“谁跟你说这个呢!”她脸上一红,一把拉起他就向外冲,“你是傻了吗,还不赶紧跑?”
谈不缺摇了摇头,对她很坚定地说道:“我是不会走的!” 异世兵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