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按照医生的话估摸着厉若承会醒的时间,在那之前一点,离开了病房。
门外有保镖,我倒是不担心厉若承的安全,而且眼下对他最安全的方法,莫过于我赶紧离开。
出医院大门的时候不到凌晨四点,叫了辆车,我没回清凝别馆,而是去了我原来的筒子楼。
那里也有他的气息,更有家的味道。
我抱着他的衣服。不知道什么时候睡着了,等我醒来以后我挑选了一件淡蓝色的衬衣还有一条深灰色的领带,将它们装进了包里后,我去了事务所。
到了办公区,我直接前往穆剑锋的办公室。
他一见我,愣了一下,说:“大早晨的,你有规矩吗?昨晚出去做贼了?”
我低了低头,坐在他的对面,说道:“我听说咱们事务所有员工宿舍,每个月适当收取租金就可以入住。”
穆剑锋听后又愣住了,皱着眉头看着我,问:“你这又是哪一出?”
我避开穆剑锋的目光,继续说:“我想住进去。”
接着,我和穆剑锋都没再说话。
过了几分钟。苏菲进来给穆剑锋送东西,这时穆剑锋说:“事务所的员工宿舍是不是一直空着?”
苏菲说:“您指河山路的公寓吗?那里的话,目前还没有员工搬进去。”
穆剑锋瞧了我一眼,似乎是在等我的决定,我站起来和苏菲说:“我想住进去,麻烦你帮我登记安排。”
……
我向穆剑锋请了假去收拾宿舍,他还是没多说什么,任由我这么去做。
这一上午,厉若承给我打过电话,我都没有接,他以为我在事务所太忙,便发短信说晚上会让向华接我,还说别让我担心这件事。
我把短信一一删掉了。
下午的时候,我在超市采购东西,恰巧接到了张岚的电话,她听说我要搬家,没有多问其中的原因,而是说来帮帮我。
没过半个小时,我和她汇合,然后前往了宿舍公寓。
进入公寓,里面的家具电器一应俱全,除了长时间累积的尘土,倒也没什么好收拾的。
我和张岚开始给宿舍过水,谁也没说话。
当我的电话再一次响起,显示的是厉若承时,张岚终究问了我:“你们闹矛盾了?”
我没停下的手里的活儿,也没看张岚,淡淡道:“不是,是分手了。”
“分手?”张岚似乎是不信,“开什么玩笑,为什么分手?”
我没说话,继续干活儿,这心口就和有密密麻麻的针在扎着一样。
张岚上前夺走了我手里的抹布,问我:“你该不是是因为你爸吧?”
我紧紧抿住嘴唇,可是眼泪还是没有忍住,就那么顺着脸颊往下滑。
“你是不是傻?”张岚抓住我的肩膀,“分手就能解决吗?你爸要是存了心思,这根本不是办法。”
“不!”我喊了一声,似乎是在告诫自己一般。
我说:“梁宾说了,他要的就是我这样爱而不得的痛苦。如果我承受了,他就不会再动厉若承一分一毫。”
张岚看着我,眼中是一个女人对另一个女人的心疼,她问我:“你舍得下吗?”
我笑了出来,抹了把眼泪,平静的说:“舍不得,从来没有这么舍不得过。”
“你是我见过最傻的人。”张岚说着,却也无奈的笑了。
是啊,我傻。
告诉厉若承又会怎么样?以他的本事,还不能解决梁宾吗?可我还是舍不得。舍不得他为着我再去承受那些本不该他承受的东西。
许久,张岚又问我:“连我都不相信你们会分手,你觉得厉若承有这么好打发吗?”
我没回答,但是心里对这件事当然是有谋划的。
厉若承自然不会这么轻易放了我,所以我必须坚定的分手,决绝的分手,不能在他面前有一丝一毫的犹豫。
只要我一口咬定要分手,只要我承受了这份折磨我内心的痛苦,梁宾就不会再对厉若承做些什么。
看着张岚担忧的目光,我只说了句:“替我保密。”
……
我们把宿舍彻底打扫完的时候已经过了五点。张岚去接聪聪,而我回清凝别馆收拾东西。
张岚没再提我和厉若承分手的事情,她只嘱咐我有什么事的可以联系她,她愿意做个倾听者。
一回清凝别馆,我直接去了王晓玲的的房子,她正在看电视剧。
王晓玲见我吓了一跳,问我:“姐,怎么这么早回来?”
我走到她的衣柜那里,把她的东西全都拿了出来,告诉她:“收拾东西,我们离开这里。”
王晓玲懵了一会儿,跑过来阻拦我,问道:“这是干什么?好端端的为什么离开?”
我把口袋里记着宿舍地址的纸条递给了王晓玲,说:“门口就是计程车,你上了车把纸条给司机。还有,这是钥匙,在宿舍等我,我一会儿也回去。”
王晓玲听了没有任何反应,不接纸条,也不接钥匙。只是一双大眼睛死盯着我。
我上前握住她的手,告诉她:“晓玲,你是我的妹妹,自然要跟着我,姐姐不会害你的。”
她听后摇摇头。跟我说:“为什么要离开?这里就是咱们的家啊!”
“这里不是。”
“怎么不是?这里有姐姐,有姐夫,这就是咱们的家!”
“这里不是!”我冲着王晓玲喊了一句,吓得她一抖。
顾不得安慰,我赶紧背过身隐藏我的眼泪。
这里当然是我们的家。因为这里有他,可是我现在不能和他在一起了,这里也就是什么都不是了。
王晓玲上前抓着我的手臂,问我:“姐,到底怎么了?你把话说清楚!否则我不走!”
深吸一口气,我慢慢转身,郑重其事的和王晓玲说:“你要是还要我这个姐姐,还认我这个姐姐,就听我的话。”
最后,王晓玲拗不过我。被我送上了计程车。
送走她以后,我回到别馆里面收拾自己的东西,刘婶看见我就问:“尹小姐,您把王小姐送到哪里去了?还有啊,先生打电话问你回没回来。”
我没有和刘婶多言,只是说:“刘婶,没什么,您忙的您的。”
刘婶一脸的纳闷,但还是点点头回了厨房。
上了楼,我几乎不敢多看这卧室里的任何东西,只是埋头收拾,赶紧收拾。
收拾的干干净净,不留下任何的东西。
等我拿着行李下楼的时候,刘婶冲了过来,挡在我身前说:“我就瞧出来不对劲儿了!您这是做什么?和先生吵架了吗?您不要冲动,您和先生这一路,我都看在了眼里,您不能这么……”
“刘婶。”我打断她的话,“这件事,我很感谢您对我的关心。但是我想感情毕竟是个人的问题,所以还是我自己决定。”
刘婶冲我直摇头,跟我说:“不!不!您心里要是有委屈,或者是生气了,您和我说!您不能离开先生。当年您走了以后,先生的样子……我照顾他十年了,我不能让他遭罪。”
攥着行李把手的手紧了紧,我咬着牙,装作什么也不懂。不懂厉若承的爱,不懂厉若承的苦,只想离开他。
“尹小姐!您别走!”刘婶拦着我。
我绕开她,说:“您别劝了!我已经下定决心,这次必须分手。”
话音一落,只听见什么东西掉在了地上。
我一抬眼,就看到脸色苍白的厉若承,还有他脚底下的一大捧玫瑰,有的花甚至被摔的洒出了花瓣。
“先生!”刘婶喊了一句,就跑过去扶他。“您怎么突然回来了,向助理来电话说您至少明天才可以出院。”
厉若承没有说话,一双望不到底的眸子始终看着我。
我起初并不敢看他,听到刘婶说他至少明天才可以出院,我心下明白他这是为了我强跑了出来。
心口又是密密麻麻的疼着。几乎让我呼吸困难。
可越是如此,我越抬起头迎向了他的目光。
因为我知道,我这种心痛到几乎失去知觉的感觉是正确的,它代表着梁宾最渴望的效果,他越满意这效果,厉若承就会越安全。
拎着行李箱,我一步步向他走去。
这每一步承载着我无尽的痛苦,也承载着我对厉若承无尽的爱,更承载着厉若承的将来。
我站定在那破碎的玫瑰花前,盯着那一片片的花瓣,我的一颗心也是摔得粉碎。
“你把你刚才的话说一遍。”
厉若承忽然开口,我只觉得身体瞬间又冷又僵,根本动弹不了。
要亲口说出来吗?
不是早就下定好决心了,怎么现在他在我面前,我准备好的那些话却说不出来?嗓子里就像卡着一根刺,扎的我生疼,根本不发出来声音。
我和厉若承这样僵持了一会儿,片刻后,他又说:“刘婶,把尹惜的东西拿回卧室里。”
“好!好!”刘婶一听厉若承的吩咐,立刻就来取我手里的箱子。
终究,还是要说。
我躲开了刘婶的触碰,抬起头迎着厉若承的目光,亲口说:“你刚才没有听错,我说的都是真的,我要和你分手。” 爱在心痛蔓延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