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一早,锦甯就被人吵醒了。这次可不是因为她过人的听力,而是那哭喊的声音着实太大了,连隔壁院子里的美玉都被惊起了过来。
“嫂嫂,发生了什么事?”美玉带着丫鬟匆匆赶来,就看见大嫂身旁的丫鬟湛青和一个中年妇人正跪在地上,那妇人脸上还带着泪痕,不有狐疑的看了一眼。
“你也来了。”锦甯脸上却并没有什么特别的表情,见了她还是像从前一般,笑着招手让她上前,捂了捂她冰凉的小手,道:“大清早的也不戴副护手再出门,看着小手凉的。”
美玉红扑扑的小脸十分可爱,只是这却是冻的,吐了吐舌头道:“这不是听见吵的厉害么,一时没顾上,下回一定带上。”
“乖。”锦甯摸了摸她的脸,让她在一旁坐了,吩咐如书去煮杯姜茶来给小姐暖身,才得闲理会那跪在堂下的妇人:“蔡氏,你莫名其妙的一大早到我屋里吵什么?”
这妇人便是湛青的娘,娘家姓蔡,素来有些懦弱,今儿却不知是吃了什么雄心豹子胆了。
湛青忙道:“世子妃,我娘她只是一时糊涂……”
那蔡氏却不依不挠道:“殿下,老奴却是要问个明白的,老奴那浑家是犯了什么错,您要罢了他的差事,还把人带走了?”
“娘,别说了!”湛青急的要掉眼泪,真真是没法活了。好不容易世子妃肯出手帮爹爹,她娘却不知好歹,还以为世子妃要害她爹。
也不想想,世子妃什么身份,有必要算计她那没出息的爹么?
“哦?你如何知道的?”锦甯却仿佛没听见似的,问道。
李大个的动作还真是快,老爷子手底下出来的人,办事效率那是没话说的。不过她这边还没得回复呢,这蔡氏一大早却知道了缘由来她这边闹腾,岂不叫人惊讶?
蔡氏一怔,偷偷抬眼看向世子妃,只见她眉目里并无怒意,淡淡的望着自己,却没来由的一阵子战栗。湛青见自家娘亲不知为何出了神,忙推了她一把。“娘,世子妃问你话呢!”
“老奴……”蔡氏方才醒悟过来,垂下头道:“老奴今儿一早拿银子去赎那浑家,却听赌坊的人说,是世子妃庄子上的人把他带走了……殿下慈悲,还望放了湛青她爹家去……”
说完梆梆扣起头来,却是一副硬气的模样,仿佛她不放人,她就赖着不走了。
“娘,你这是说的什么话,世子妃不过是要帮爹爹戒赌罢了,你怎么不知好歹呢?”湛青又气又急,就要去拉蔡氏。可蔡氏却压根不理会女儿,随手推了她一把,兀自磕头不止。
若非如画眼疾手快扶了湛青一把,她那张脸差些就磕在桌角上,这若撞实了,破相是难免的。
如画扶了湛青起来,轻声道:“你莫要再说,主子自有办法。”
果然,锦甯并不理会蔡氏,任她磕的头晕眼花,额头泛青,才慢吞吞的道:“听说你昨儿来找湛青要银子了,湛青并未给你是吧?……你哪里来的银子赎人?”
蔡氏正晕乎着,冷不防听见这么一问,理直气壮的道:“找人借的!”
“你那男人成日赌钱,早就把家里输个干净,连小儿子的束脩都给填了进去。周围街坊邻居,亲戚朋友都不肯再借钱给你家,谁这么大方,一出手就是三百两白银?”
湛青差些背过气去,还以为她爹不过欠了十几二十两也就顶天了,竟然是三百两?
她一个月的月前不过二两,爹娘一月能挣上三两……就是不吃不喝,一家人也得赞上五年!
蔡氏听了,心中不禁慌了起来,好半天菜抖着嗓子道:“是……是……”
“是有人送到你家门前,让你今儿来我这儿闹一场的,是也不是?”锦甯的声音越发轻柔起来,却让满屋子的人都噤若寒蝉起来。世子妃好说话是大家众所周知的事情,她几乎从不生气……可那也只是几乎。
真有人犯了错,她既不骂也不打,只用那柔柔弱弱的嗓子同你说话。等事儿问清楚了,那下场可不太妙。
湛青已经不敢再提醒她娘了。
蔡氏呐呐不敢言。
锦甯笑起来:“赌坊的银子你也敢收,三百两吖,确实不是小数目。可我不放人,你打算如何?寻死觅活?你真的敢死么?”说着拿起削水果的小刀丢到她跟前,笑语晏晏的道:“这刀子虽然不锋利,总比你那磕头的法子好使的多,你倒是死给我看看啊!”
蔡氏的身子抖得似筛糠一般,想要求饶,却是再也不敢磕头了。
湛青哭道:“娘,你这是背主啊!”他们一家可是家生子,这背主的事情做出来,一家人可还有活路?“华生才几岁啊,您怎么就不为他想想!”
听见儿子的乳名,蔡氏硬挺着的身子终于瘫软了下来,霎时面如死灰一般。
美玉一直咬着唇瓣,终究是有些不忍,不由拉了拉蓝锦甯的衣袖,喊道:“嫂嫂。”
锦甯安抚的看了她一眼,也懒得再看那蔡氏。“行了,湛青把你娘扶起来,带你屋里去,好好问问,别吓着孩子。”却是一副不想理会的样子。
湛青知道这事世子妃不打算追究,心里顿时一阵感激。忙抹了眼泪,要去扶她娘。只是她方才心里又惊又怕,浑身无力,还是芮梓帮着扶起了压根站也站不起来的蔡氏。
把人打发了出去,如画悄悄把地上的刀子收了。想起世子妃说的话,她也忍不住打了个寒颤。世子妃胆子真是好大,连那样的话也敢说。又想到那天,护卫海子软软倒在马车前的景象,那时主子似乎也并没有半分异色,好似见惯了死人似的……摇摇头将脑中这些莫名其妙的想法给甩了去,世子妃为人最是和善不过了,方才说那些话也只是要劝住那蔡氏。
她却不知道,锦甯是真的不在乎人命的。
美玉道:“嫂子莫生气,那些下人不识好歹,教训就是了,莫气着自个。”
锦甯见她煞有其事的模样,不禁笑问道:“小丫头,你为什么觉得嫂子会生气?”
美玉眨巴着大眼睛,忽闪忽闪的,困惑道:“我屋里的小丫鬟犯了错,嬷嬷要罚她们的时候,她们就一直给嬷嬷磕头。嬷嬷说,那是因为她们不识好歹,气着了嬷嬷,才要磕头求饶的。”
锦甯继续逗她道:“是哪个嬷嬷呀?这么威严。”
美玉吐了吐舌头:“是赵嬷嬷,姨娘说她是姨娘的乳娘,让我听她的话,可是玉儿不喜欢她。”
锦甯笑起来:“小鬼头,就是想说这个吧?既然不喜欢,咱们就把她换了就是。”
美玉小心思被戳破,不好意思的吐了吐舌头,又道:“嫂嫂别告诉姨娘是玉儿不喜欢才换的。”
锦甯刮了刮她的鼻尖:“就依你,一会跟嫂子一起去给母妃请安。”
“好。”美玉这才高兴的回屋换衣裳去。
说是给陈氏请安,其实就是走个过场。这些年陈氏就没摆过什么谱,但却也没人敢怠慢了。锦甯算是头一份被刁难过的,不过早就是陈年往事了,如今想起来,倒还有几分亲切。
若是不在意的人,陈氏又怎么会去为难。
侧妃姨娘们都走了,锦甯却还是在原位吃茶。陈氏望了她一眼,笑道:“今儿我这里的茶特别好喝么?怎么还赖着不走?”锦甯不爱喝茶是众所周知的事情,她做出这么一副模样来,显见是有事情要和她商量。
她这个儿媳吧,说与她亲近,那决计是说不上的。她总觉得儿子跟儿媳妇就是一个鼻孔出气的,连脾气也像了个五六分。
只是锦甯对人爱笑,阿常对人却总是冷着脸。
“看母妃说的。”锦甯笑着撒娇道:“甯儿不是想多陪母妃一会么?”
陈氏哑然失笑:“罢了,有什么事儿就说罢,少在那里卖乖。”话是难听些,却透着三分亲昵。
锦甯也不客气,老老实实的把早上她院子里的事情复述了一遍,自是不用添油加醋就让人心中恼火了。不待陈氏发怒,她又笑着说了美玉想换嬷嬷的意思。
陈氏皱眉道:“那老奴仗着是她生母的乳母,越发肆意了。”
“母妃,若是她真心为美玉考虑,也就罢了,总归是个忠仆。只怕是看美玉不得宠,故意压着她示威呢!”锦甯想了想,说道。
陈氏好笑的瞪了她一眼:“你就是喜欢那丫头,也不用到我跟前替她说项。”
锦甯一副死猪不怕开水烫的样子:“媳妇是喜欢美玉不假,可也是看在世子爷的面子上。”
“罢了,我说不过你,这事我自会料理。”陈氏摆了摆手,“那湛青的娘老子确实不像话,她爹既然被你的人带走了也就罢了,她娘……把她降为下等仆妇,到厨下去干一段时间,以观后效,至于湛青……”
“母妃,湛青我还用的顺手……”
“知道你护短!”陈氏无奈道:“行了,你自己看着办吧!只是那赌坊背后的人你可得注意些,既然敢打主意到咱们靖王府头上,必然也有些来历。”
“是,媳妇知道了,这就使人去查。”锦甯松了口气,堆笑道。
就怕陈氏一并把湛青也罚了。
没隔几日,陈氏果然出声换了美玉身旁的赵嬷嬷,没等美玉的姨娘来求情,直接打了板子,发卖出府。美玉身旁的其他人有了这个杀鸡儆猴的效果,自然不敢再造次。再加上韩侧妃又从宫里寻了个刚放出宫的宫女给美玉做教养嬷嬷,顿时一个两个都老实的不得了。
虽然宫女嬷嬷严厉些,美玉却满意的不得了,她的姨娘也不敢多说,那宫女可是时时刻刻跟着美玉的,但凡她说了什么不敬的话,只怕隔日里韩侧妃就要发作她。
她哪里敢得罪陈氏和如今有儿子傍身的韩侧妃?(未完待续。如果您喜欢这部作品,欢迎您来起点(qidian.com)投推荐票、月票,您的支持,就是我最大的动力。) 虹祁贵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