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口气跑出几百米,石头没有要了众人的命,有伙计拍着胸口庆幸,“幸亏的之前掉下来几块小的,也幸亏这拦路的树。”
不知是否还有没有滚落的石头,惊魂未定的人群也顾不得什么朱管事了,逃命不必工钱要紧?朱管事本来还想着让两个人留下守着,想着哪里有人敢来,干脆的一起走了。
片刻之间干干净净,一点声响也无。不知道是什么鸟声,呱呱叫了一阵,簌簌飞走。
又过一阵,几个黑影从坡上下来,没有点火把,也看不清究竟是什么模样,只有人语,“逃得倒是快!这么多货都不用了?”
“要是想要他们的命,还有得逃?我们出手何曾落下过?”
言语之间满是讥讽。
正是廖元所带的人,他上前查看哪些匹料,虽然上面覆了很多层纸,但是这样的防雨还可,遇上这样的情况,先是石头,砸下来之后又是一阵泥流,这一批上好的织物,没有被污的不多。
那些人还继续出主意,“要不要再把这地上的污水泼上去?”
他叹息一声,“全然无用了,总要给人家留点好的,不要多此一举,咱们也回去吧。”
身边的人都很清楚,那拦路的朽木当真是朽木,而从上边滚下来的泥石,加上黄泥巴水,这更加好解释了,接连的暴晒之后又下雨,已经完全松了,山顶上的积水自然顺势流下。
两个字,天灾。要怪,也只能怪他们的运气不好。
朱管事心神不宁,好在这一趟没有出人命,知不知道回去要怎么善后,一面又想,这一些石头滚落下来,顶多损失一小半,剩下的仍然可以送走,回去再赶赶工也能应付过去,遇上这种事情自己还有什么办法,只是想事想明白了,悬着事情哪里睡得着的,天才蒙蒙亮就往出事的地方干,以为侥幸损失不大。
待到了出事之地,见那满目疮痍的样子,差点没有昏过去。这石头确实没有砸中太多,只可惜山上流下的泥水却浸污了匹料,这一趟差事,算是砸了。
有伙计眼睛尖利,“咦?这里怎么会有脚印?”
“人走了不就是脚印!”
“可惜我们没有从这里经过啊,昨天晚上不也是从那边过去……”
朱管事脸色阴沉,一路上发号施令的时候总是神清气爽,此时却觉得不知道要怎么办。良久才吐出几个字,“先让人回去报信吧。”
接着,又带着这些人把车上的东西卸下来,折腾了一天,又请了附近的短工,总算折腾了出来。
安锦华正喝着小酒,丝毫没有料到灾难临头,在花丝柔之后,又纳了一房小妾,这小妾很快的又变得低落无声,独居在后头的楠木楼里,像是没有这个人存在一般。安锦华也学乖了,要是看上什么人尽管的养在外面,顶多花费多一些银子,好在心里舒坦。不然这样闹腾夫人没有言语,他自己也觉得厌烦。
“爷,不好了!”有人老远的就嚷嚷。
安锦华脾气不好,“嚷什么嚷嚷?晦气!有话不能好好说吗?是不是又有人不干了?操什么心。”
那人嗫嚅着只好立着,“不……不是。”
“那是何事?”
“跟着朱管事去送货的冯清,刚回来报信,说是那匹货遇上了山上的泥石之流,全……全毁了!”
啪嗒一声,手上的杯子变成碎片,安锦华问道:“全部毁了?你怎么不早点说!”
隔日,安锦轩跟安锦林也得到了消息,因为那被污的匹料,已经进了城,正往安锦华那边而去。
因了这事情发生的时候已经行至半道,段无为送的云锦阁的货物已经过了平洲,上了水道几日便是瞭城,加上安锦华这边运送东西走不快,他骑马轻车熟路的倒是快得多。
他跟金老板几个一直盯着安锦华的动静,自然不傻,知道大家一条船上坐着,跟的人又是有本事的,总好过自己的小打小闹,因此事事上心,越发的觉得自己那点算计不是什么事,要不是几个人拧成一股绳,早晚也敌不过别人的算计。
这时候,他刚好进了门,也不要安锦轩几个问,脱口便道:“是遭了山上的泥流,我特意去打听了一下,附近的人说大概是入夜的事情,听见一些声响,只不过已经有好些年没有发生过这样的事情了,也是倒霉。我回来之后顺道过去找那边的人,说法也大概差不多。”
安锦轩眉头一皱,总觉得哪里不对劲,但是此时要再去查看,估计什么都不见了吧,这还幸亏了段无为上心,也顾不得说什么客气话,心中一动,“你是说好些年,那么上一回是什么时候?”
段无为也无心想那么多,摇摇头,“我倒是没有问,只是听说还出了人命的,后来就不了了之了。只不过有些奇怪。”
“如何奇怪?”
段无为挠头有些不好意思,“以前我们那倒是也出现过这种山流,只不过也没有那么多泥下来,又是白天,虽说日不塌屋夜不蹦山,反正就是不对劲,再说那些石头尖利得很,不然那一整批的料子,何至于都被染上了,我只是觉得太过凑巧,必有不同。只可惜没有时间,不然我就爬上山顶去看个究竟,要真的是有人动作,自然就会留下什么东西。”
尽管心里头有很不好的预感,安锦轩还是压了下来,“那安锦华那边如何?”
这才是事情的关键,不管是天灾还是人祸,即使出手的人谢家那边没有关系,那么一直等着的事情恐怕要来了,只不过不知道谢家是要以什么样的姿态出现呢?“经此一事,安锦华那边自然焦头烂额,知不知道谢家打什么算盘?”
虽然安锦林一直的等着让安锦华吃点苦头才会明白事情,真正来的时候心里反而不是滋味,这便是血脉之情吗?要是自己出手自己教训他倒是觉得没有什么,等遭了别人的算计之后,他对谢家,竟然有了更深的恨意。“不管是什么,我们且看着,现在怕是不好办,采买司那边交不了差,安家那边的人走了很多,就是不走怕是也来不及了,要是被罚那三倍的银子,只怕安家耗尽家财,以后要想再起,怕是更加难了。”
三个人便没有话说。
这正是安锦华头疼的问题,那些织物,都染上了黄泥水,即便洗干净之后也流下了污迹,再说要是重新染过也没有办法了,那些雪缎基本是毁了,他就是再多两个胆子,也不敢拿这些去冒充。
补救的法子不是没有想过,先让人去报了瞭城那边,说是遇上了这等事情,请推迟时限,也不知道准还是不准,他又赶紧的召集人手,却发现实在有限,生丝又是从平洲那边运过来的,等一一明白这样的时候,他才知道自己陷入了绝境。
没有生丝,没有人,没有时间,没有银两,就是能够求老太太拿出体己银子其他的也解决不了,就是这一批货物,他还借了谢洪的一笔钱呢,说好了这批货出去之后就还上的。
想到谢洪,他眼睛一亮,自己真是糊涂了,之前出了那么多事情不就是谢洪帮的忙吗?此时总要再试一试,凭着以往的交情,他怕是也不会拒绝。
念头刚起,就有人通传谢洪上门,正是瞌睡遇上枕头,安锦华擦手迎出门去,有些急迫。
两人进门,谢洪也不寒暄了,他算计到今天,是来收债的时候。“大侄子,不瞒你说,你那批货可不就是运出去了?我也不好意思逼你,实在是家里接下来大买卖,你也知道这做生意是怎么回事……”
安锦华如有雷轰,他原来还想着怎么向谢洪开口,借人借钱,这样一来被堵死过来,自己还没有理由反驳,当日所立的字据可是在他手上,只得硬着头皮,“谢叔,这……实在是没有银子。我那些匹料路上遇了祸事,不然您看这样如何?先借点人手给我,我加紧的把这一关渡过去,以后的银子定然还上!”
因为底气不足,安锦华并没有敢说再借钱的事情。
谢洪玩味一笑,“啊,借人手?要借多少?”
安锦华一听有门,还真掐算起来,“也不多,三四十的样子,就是上次回去的那一批也成,他们也熟悉,我定然会开个好价钱。”
谢洪仍然没有发怒,只是像遇上了很好笑的事情一般,“我把人手借过来,然后让我自己的儿子赶不了工期,毁了自己的家业?锦华!你觉得呢!”
见他瞪视过来,安锦华竟然有些心慌,这是他第一次用这样的眼神望着自己。“谢叔……看在您跟先父的交情……”
“你还好意思跟我说交情,你这一年里我帮了你几回?你自己也数数,这一次这么大的娄子,我是没有办法跟你抗的,银子只有三日,我不管你是借还是卖家业,已经仁至义尽,要不然就衙门去见!”
说完这话,谢洪袖子一挥,怒目而去。
安锦华瘫在地上,原以为来的是观世音菩萨救苦救难,哪知道是催命小鬼连诅带咒。(未完待续。如果您喜欢这部作品,欢迎您来起点(qidian.com)投推荐票、月票,您的支持,就是我最大的动力。) 田园谷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