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乎意料的,过了一个平静的夏天,没有什么别的悬念。安锦轩所担心的那些事情,一件都没有发生,除了安锦林跟安锦华的关系不可避免的继续恶劣之外,但是这样的情况反而更加让他焦心。
而安锦华,出了这些事情之后,似乎越发的倚重谢家的支持,进进出出之间有些得意忘形之势。
眨眼间夏天已经走到尾声。
又是一年之中要去送货的时日,从去年开始,不管是安锦轩还是安锦华,甚至周边的几个城,都要运送到瞭城。而去瞭城,需要从云州转平洲,经水道达瞭城,一路人由自己的人马运送,过去之后入冬之前自然会有人来通知来年需要准备的东西。
买卖人,自然只能听从官家的,安锦轩放心不下,亲自跟过一回,也没有什么大的问题,再说本来也不算太远,来回之间不需一月,况且这一路上的辛苦所需的银两,也不是自己支付,走过一趟之后,便安下心来,只嘱咐那些人小心谨慎。
最后一批货也运了出去,安锦轩呆在染坊之中,心情总算是平复了下来。刚才,听段无为说谷雨跟夏至回城小住几日,顾不得那么多的就往那边赶去,却在不远处被拉住了,他只好咬着牙,去绣庄对面的酒楼之上,从那窗户往外望去,元织绣庄打开大门做生意,而谷雨却坐在门口绣着什么,偶尔抬头莞尔一笑。
一切都好,还是回去时候的模样,甚至多了一些沉静。
这么近的距离,哪怕大声一些就能听见,他的脚却是走不过去。
她还好,锦轩放下心来,再打量片刻,想着把这场景刻在脑海之中,却怕忍不住功亏一篑,转而就下楼而来,他比谁都明白,谷雨可不是个会拿得稳针的人,何况这样的太阳下,她虽然坐在门口,却仍旧热腾腾的,他只好离开。
段无为跟在他身后有些无奈,“真不知道是怎么想的,一下急成那个摸样,这好不容易见上一面,偏偏的晃了一眼就走。”
此时他还想着她绣花的样子,嘴角带笑,下回应该告诉她的,不需要就坐在门口。
染坊原来热火朝天的场景,现在已经安静了不少,大伙儿所努力染出来的匹料,也已经尽数的运走,伙计们赶工,现在都休息三日再来。
从这个时候到年底,他有时间来想如何对付谢洪。
事到如今他已经不能再等,谁说过的,进攻便是最好的防御,总不能够,让那鬼影子一直缠在周围吧?更重要的是,他不想再一次见到谷雨之时,是这样的静悄悄的,连句话都不说。
而平洲谢洪,却呆在自己宅子里,一切尽在掌握之中。
做到他这一步,已经过了需要自己亲自出面的时候了,所以在外人眼里他便是个享清福的时候了,买卖有小辈打理,蒸蒸日上的架势,他有自己的筹谋,看着含饴弄孙怡然自得,只不过连家人都瞒过去罢了。
一直为他所用的廖管事进门,眼里带笑,“老爷,园子里遇见一些小猴子,愣是说我逍遥自在的快活,无法只能跟他们随便扯了一会,好在没有耽搁大事。”
谢洪眉毛一挑,声音洪亮,“无妨,我们送过去的那些师傅可是都回来了?”
这就是要谈正事的意思,廖管事那圆胖的脸上虚浮着的笑容一扫而空,咳咳两声开始垂首说道:“已经都回来了,安大那边估计已经再也无可用之人,之前走了一批,而我们这般让人过去帮忙的时候,他也当没有事情,现在事情一结束,才开始物色,在云州城里,加了银子也请不到人,怕是有点难度。他又托了我从这边请人过去,我推脱了。”
谢洪喝茶,有些玩味的笑道:“他跟当年他爹一样蠢!”
生意场上,本就不该如此信任倚重别人,到时候被反打一耙掐住咽喉的时候,就是后悔也都迟了,可惜为了争产,安大根本没有这样的顾忌,要说当年安家只传长房的家训,虽然有些不合情理,未尝不是一种方法,但是正是这样的家训,不也是让安大这样别有用心的打破,要想圆满,终究不易。
廖管家见自己老爷在思考,一句多余的话也不多说,就那么静静呆着。
直到谢洪出声又问,“安锦林那边如何?”
“跟安家已成水火之势。”
谢洪沉吟片刻,摇头叹息,“安锦林那边倒是不妨,只不过他靠在金老板那边,倒是不知道哪里冒出来这样一个小子,短短几年时日,竟然已可以跟安家抗衡,我们不服老是不行的了。”
廖管事没有一味奉承,也不让谢洪不舒服,平平说道:“老爷哪里话,金老板终究年轻,能够有这样的家业可见本事不小,只不过究竟是买卖人家,到时候安家要是出事,他就是个有心相帮的,只怕也有心无力,更何况又不沾亲带故。”
一句话,金老板,跟他们不是对手。就算跟安锦林交情再好,也不可能倾家荡产。
谢洪略有不安,听完廖管事这话,也放下不少,心道自己倒是想太多,当年的魄力到什么地方去了,生意场上最忌这种前怕狼后怕虎的寡断。
虽然如此,他还是小心问了一句,“他可跟苏家有瓜葛?”
廖管事微微一叹,也有些想法,老爷这些年倒是不如以前了,金老板本来就跟他们没有正面冲突,他就算跟安锦林一起搭帮,以后安家出事之后也不会倾家荡产帮忙,到时候吞了安家,金老板占的那一份,唾手可得。
但是老爷吩咐的不得不去办,“老爷,自然是听你的,金老板据说原来跟知州家里有婚约,后来因为一个女子反目,知州的干闺女更是心灰意冷,避回庄子里不见人,怕是只等着这事情淡了以后回来攀亲。知州家的公子上月归来,我们让人盯着,两人没有见过,之后李家姑娘回来过一趟,也来去匆匆,再无瓜葛。”
谢洪这才哈哈大笑起来,“好,好得很!这下就是金老板有心相助,我就让他们统统倒下。本来也是,这样的人虽然有一点本事,跟苏恪守那家子也扯不上多大关系,原来我害怕有那个助力,那小崽子就抓过来一用,现在还有什么好怕的,只怕我们让他不好看,苏家感激我们也说不定。廖元,你说,我是不是太过于小心了这些年?”
廖管事点头微笑,“小心驶得万年船,一招不落。”
“那就不要介怀那边了吧,免得太久了打草惊蛇,反而不美。”
廖管事舒了一口气,他早就想不盯着那边了,一点消息都没有,人也疲乏,更重要的是会觉得自己做这样的事情跟傻子似的。
谢洪挥挥手,“那边出发几日了?”
“第一批已经入了咱们平洲的地界。”
谢洪眼睛一亮,大手挥了一下,“动手吧。”
廖管事应声而去,东西是早已准备了的,派去的人又跟了好些时日,等从崖上过的时候,便是时机。
安锦华这一回当然没有跟着出来,他向来就不是个能吃苦的角色,只管在家里逍遥自在,等这边的好消息,顺带的吩咐人下去,要准备挖安锦林那边的师傅过来,工钱已经开了很高,但是当初被赶走的那些师傅们,当初是忍受不了出来的,现在一切都做得好好的,尽管那边价钱高,却总是不踏实,因此竟然也没有人过去。
他也不烦的,只等着这事情一了,去平洲去定州那边请,有钱还怕找不到人做事?笑话。
这一趟,负责送货的是朱管事,出了门便是自己说了算,虽然别人不愿意来,他倒是喜欢这样的差事,好不惬意。
夏末秋初,仍然热得过火,因此他擅自的改了时辰,早早赶路,中午休息两个时辰,之后趁着夜又继续走,不仅没有耽搁行程,人也舒服不少。
底下的人也舒服,他很为自己的决断开怀,这不,刚刚用过晚饭,还喝了一点酒,微醺。太阳刚落,天边霞光隐约可见,又刚下过透雨,说不出的凉爽自在。
天色渐黯,路不是特别好走,但是也不至于止步不行,他骑在马上,就着火光,“兄弟们,过了这片山坳之后咱们就歇息。”
这山坳,两边都是山岭,狭长,尽管已经点亮了火把,却还是有些阴森,偶尔传来的鸟叫之声更是听得人毛骨悚然,恨不得就快一些过去。
突然,听见什么声音,轰轰的响。前面已经停了下来,“朱管事,前面有倒下的树拦着,怕是要搬弄好了才能过去。”
这路小,倒下一些朽木也是正常,“好,都先去把树搬开。”
这人稀稀拉拉的过去,却听见那声音越发的大了起来。一人就着那火把的光,大惊失色,“石……石头……”
几块石头从山坡之上滚落下来,吓得众人大惊失色,哪里还顾得上那些车上的东西,只管跑到一边逃命去。
树也不搬了,越过去就跑,却没有了动静。
朱管事恨得大骂,“几块石头怕什么!”
话音刚落,却听见更大的轰鸣之声传来,他再也顾不上,恨不得身下的马飞起来。(未完待续。如果您喜欢这部作品,欢迎您来起点(qidian.com)投推荐票、月票,您的支持,就是我最大的动力。) 田园谷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