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丈微笑着说道:“易晨就是我的一大知己,品评的如此之好倒是让我都不好意思了。”
易晨的脸上并没有因为方丈的夸赞而有一丝表情的变动。他拿起方丈刚刚放下的毛笔,在手里转动着,眼睛盯着笔尖,嘴里继续说道:“焦墨是一种最古老的画法,纯用浓墨而不借助于水的渗化作用。人们都说,焦墨作画可以酣畅恣肆,让一己之悟在浓墨枯涩中充分张扬,但若把握不好,也可能会枯燥乏味,形同柴槁。方丈运用焦墨作画能把度把握地恰到好处,方丈的画工和心境可见一斑。”
方丈的笑意扩大,说道:“焦墨作画也许是最折磨人也最能带给人喜悦的一种艺术手段,焦墨就等于一个人把自己逼到绝路上再找一条活路。”
易晨了然地点头,方丈略有深意地说:“舍弃丹青,唯有黑白。谢却繁华,惟见平淡。”
谢却繁华惟见平淡么,自己想要的确实是平淡,现实却不会让人一帆风顺。拿起毛笔,易晨把方丈的画放到一边,自己挥笔画起来。
待易晨搁笔,方丈说道:“风中树木枝桠、板桥瓦屋,能看到幽静书窗、篱笆柴门,看到春日萌动的生机和盎然生长的诗意。易晨,你的画工和心境比我的有过之而无不及啊,真是后生可畏。”
易晨嘴角扯出一抹笑,不过这笑容在带着面具的脸上显得僵硬。他坐在一边的椅子上,呷一口茶说道:“参禅之初,看山是山,看水是水;禅有所悟,看山不是山,看水不是水;禅中彻悟,看山仍是山,看水仍是水。方丈,这些道理我都懂,可是真正能大彻大悟的有几个,世俗之中有这么多的无奈,我们真的能放下肩上的责任吗?”
方丈摘下脖子上的一长串佛珠,坐在易晨对面,手里一粒一粒捻着佛珠,闭着眼睛说道:“一念三千。天地宇宙周而复始,生生不息。人与人争名逐利,熙熙攘攘。人生短暂,你我只是匆匆的过客,何必执着。日月盈仄,晨宿列张,人就在每一次日升月落中走过,向着那个早已预知的目标。无论平静,还是张皇。我们必将一如既往地经历每一个日子,那些快乐难过或者忧伤。”
易晨接道:“了无余地,却又味道至深。细细品味,凡尘处处,人与蔬菜,总有一些耐得咀嚼。”
方丈说:“易晨,你看的比我都透彻,何必委屈自己呢?”
易晨的语气之中满是无奈:“因为我的出身,因为我的遭遇,注定我不能处在凡尘之外。谢谢方丈的箴言,我会记住的。”易晨起身向方丈告别。
方丈继续闭着眼睛,默念一声“阿弥陀佛”。
易晨走向宰相的书房,看到李管家在门口站立,他走过去问李管家:“宰相在里面吗?”
李管家躬着身子低声答道:“宰相刚刚趴在书桌上睡着了,我看宰相太累,就这样先让他睡一会儿吧。” 下堂娘子追夫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