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筒他们来的时候,准备了许多工具,炸药更是多多益善,只是这里在内地,远离新疆和南疆,那些军用的黄色炸药弄不到,只能让常爷找关系弄了些开矿的铵炸药,虽然威力不如军用炸药,但还是不错的,尤其是出于用的时候方便的考虑,大部分都是用硅藻土吸附后的粘性炸药,附着力强,爆炸迅猛而且可控定向。
白猪将炸药安在粽子的各个关节处,我们都退到后面,白猪的爆破技术没的说,用量不大却可以保证一击致命,只是我们怕那粽子身上的汁水溅到身上。
一声巨响,粽子四分五裂,几个人这才松了一口气。高度紧张的情况下,对于生的渴望和对死亡的恐惧压迫着神经,甚至可以麻痹神经,感觉不到疲惫,此时粽子已经炸得粉碎,一时间疲劳的伤痛涌将起来,浑身的气力仿佛被抽走一般,站都站不稳。
“嗯,给你。”三筒点了三两根烟,递给我一根,然后把烟盒和火柴扔给白猪,我接过来烟狠狠吸了一口,尼古丁刺激着神经,终于舒缓了一些疲惫。在山坳里的几个月因为闻不惯旱烟的味道,一直没有抽,现在猛然抽一口,忽然觉得有些不习惯,头居然有些晕。
吐出一个烟圈,闭上眼睛回味着淡淡的烟气中的香草味,脑袋中似乎闪过了一丝明光,却又转瞬即逝,隐隐似乎抓住了什么。
周围是白猪摩擦火柴的声音,夹杂着老猫剧烈的喘息声,看来刚才的搏斗太过凶险,即便凶猛如老猫,也有些消受不住。
“王蒙,这粽子很古怪啊,按说这里是先秦时修仙之所,藏风聚气之地,星华甫盛,怎么会出现这样的粽子?”
“不知道啊,这五行之说是从伏羲六十卦演化而来,到文王时已然成了体系,到了周迁都而诸侯兴的时候,百家之中便有阴阳家,辩天地,问风水,以求永生,可以说这风水学是自古流传下来千余年不曾有过改变,这里绝不是什么风水宝地。
无山无水,故不聚气藏风,不宜葬,葬必凶。”
我正说着,眼睛一扫看到了刚才那具已经被粽子撕碎的彩绘棺材,脑袋中的一线清明终于清晰起来。
“这粽子绝不是战国时的。”
常爷点点头道:“小娃娃倒是有些眼力,这应该是赵宋时的棺材,不过这棺材透着邪门啊。”
我猛吸了一口烟,整理下思路,站起来捡起一块破碎的彩绘棺,细细看了看。
“常爷说的对啊,这里不是正式的墓穴,我不敢从这慕构造说这里的问题,但是这块棺材板上的彩绘足以证明这粽子是赵宋时候的。”
看着手里碎裂的棺材板,问白猪要来火柴和一些固体燃料,把那块棺材板点燃起来。
干我们这一行,可以这么说吧,每个人拿出去去个野鸡大学教个考古学或者历史学绰绰有余。这么说倒也不是大言不惭,没几分本事还真的别入这行,有几分蛮力,仗着胆包着天,着实成不得大事。
一则不识五行,不便风水,不知凶吉,即便成了一次两次,到底也不过是遇到大凶之事,尸骨皆无,魂魄永失。
二则不辨铜铁,难分金银,瓷在手而不知成化,釉在外而不辨三彩,纵然墓穴中价值连城,你却取出最不值钱抑或最难出手之物,那便等于白走一次。
所谓倒斗,说的讨彩点唤作“升棺发财”,总而言之,干这一行的不论是私盗还是官盗,都是为了钱财。
若是你魂如钟馗,魄似翁仲,这墓中的三凶七险之物都不能耐你何,得手之物不能换位钱财,依然不过是白手空空。
我在重庆开了多年店,也遇到过几次这样的情况,又一次有个陕西老汉拿着件金器来我这,藏藏掖掖的问了半天,终于拿了出来,是唐时的一件冥器。陕西此地先有秦之咸阳,后有盛唐长安,八百里秦川古墓无数,着实不少好东西,这老陕也是在重庆有亲戚,才来到重庆,想把手里的这件金器出手,我半问半套的和他说了半天,才知道这也是从墓里拿出来的。
这倒正常,八百里秦川盗墓之人数不胜数,李鸭子发明了洛阳铲后,由豫入陕,着实发了不少利市,陕西盗墓之人也越来越多,这老汉前两年也去弄了一次,就弄回来个这个。这东西是个不错的金樽,造型也算精巧,却未免庸俗,只能算是凡品。听那老汉的口风,那墓里还有不少瓷罐子,老汉应该也是遇到了粽子之类的凶物,慌忙中拿了他认为最值钱的这金樽就跑了出来。
我倒是没坑那老汉,实打实地给了他不少钱,但是却唏嘘不已,别的不说,我估计那里随便一个瓷罐子拿出来就够那老汉一辈子的用度。
后来我把这事讲给三筒听,那小子别了半天憋出一句:“知识就是他娘的力量啊!”从那之后他埋头看了几本书,总算能分清陶与瓷的区别了,这是题外话,暂且不提,就说干我们这一行,没有点知识,那是绝对不行的。
脑袋里想着这些乱七八糟的事儿,那块棺材板也被我烧成了灰,常爷凑过头来看了看焰色,用手捻了下余烬,又朝灰里吐了口唾沫,皱着眉头,一言不发。
“灰泛黄,遇水深,这是上好的乌木,不是沉江木,这东西性阳而不阴,可为桌椅,不可为棺,为棺则极阳嗜阴,死者魂魄俱丧,不得安眠
再者这焰色外紫内青,这彩绘之漆绝非西周所有,绝对是李唐之后的东西,况且彩绘之棺,只出现在赵宋之时,这棺材我敢肯定是赵宋时的。
但那祭坛上死去之人,胸中所插之剑青花如苔,剑柄处有雷纹,则是西周之物无疑,可以确定此地战国时便已存在,但这棺材的确是宋朝时又葬进来的。
第三,以我所知,彩绘之棺多为石制,绝无木制。彩绘棺是最不可能出现尸变的棺材之一,因为上面画的都是死者生前安恬的生活,多亲近而无惧怖,可惜刚才没有注意这棺材上画的到底是什么。
第四,刚才那个大祭司,相貌像极了我爷爷,这个先暂不去想,就说大祭司这个称呼,只出现于古埃及的法老王朝中,况且棺木刻字纹画也是起源于那,这仅仅是个巧合嘛?”
常爷听我说完,点点头道:“小蒙说的是理,我看也是这样。”说完看这样一言不发的老猫,希望从老猫那里得到点什么信息。
老猫则面无表情地坐在那里,并没有去看常爷一眼。我知道老猫这个人,若是他想告诉你,终究会告诉你,若是不想告诉你,凭你怎么问,他也不会回答。
三筒站起身来,看着满地的狼藉,反问了我一句:“你是不是想多了?还想到古埃及了?那时候出个国可不容易,孔老二从山东走到湖北,都能作为壮举让那帮徒弟们可劲儿吹。那时候还能去埃及啊?我看你是着魔了吧………(鲁昭公伐季孙氏败,孔子由鲁入齐,由齐入楚)
我摇摇头说道:“古人的智慧不是你我所能想到的。就说公元前500年,那个时候被人称为宗教创世纪,那时候基督教的祖宗在西方经历着巴比伦之囚,中东的琐罗亚德斯开始创建了祆教,而几乎是同时,乔达摩悉达多菩提悟道,舍王子之位成佛,老子青牛过函关悟道,留书三卷而去,孔子有教无类,与七十二贤游列国,鬼谷子山中分七雄,广收门徒成兵家,阴阳家,法家之祖,可以说那几年发生的事几乎影响了整个世界的今后的发展。
为什么鬼谷子会留下这四处修仙福地?又为什么几乎是同一时候那些大贤忽然出世?谁知道当时到底发生了什么?导致从西到东几乎没有交流的国度同时出现了成仙成佛或有天堂地狱的传说?”
说这些话的时候,我偷看了一眼老猫,老猫的眼神里闪过一丝惊讶,随即又被他很好地掩饰住,仍旧低着头,仿佛什么都没听到一样。
说了这么多话,口有点渴,于是像个老电影里的连长一样从三筒的手里接过水壶灌了几口水,才发现自己当时脑袋里一闪而过的灵光竟然就是这些,我似乎抓住的真相的尾巴,却又被它溜走,但我想就在这墓中,我们终究会一步步接近真相。 墓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