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后数日,六皇子果真老老实实呆在府中陪伴沈秋君,对于外面的事情一概不理会。
话说郑老领军本是将才,又兼此时大齐各路人马皆陆续会齐,而东陈经玉带山一战,士气不振,所以被大齐逼得步步后退,最后退守到东陈边防的城堡中。
这时大齐众人才算真正缓了一口气,朱夫人也得知了女儿曾当面对指着六皇子骂他为懦夫的事情,虽说六皇子在此次战役中表现出色,可是他到底名声不佳,众所周知的小肚鸡肠,所以朱夫人免不了担心六皇子会出手整治女儿。
朱夫人知道沈秋君在六皇子心中的份量,且也自丈夫口中得知,六皇子两次回府后的改变,知道这里面定有沈秋君的因素在,如今她二人关系又好,倒是可以去求求沈秋君,在六皇子面前吹吹风,大事化小,小事化了。
于是,朱夫人便借来看望沈秋君的当口,在沈秋君面前大骂了一顿女儿不懂事,又小心地请求沈秋君在六皇子面前帮着美言几句,将事情抹了过去。
沈秋君此前倒不曾听说这事,听朱夫人讲来,心里已经有了主意,决意帮着朱思源开脱。
之所以这样做,一来六皇子不能与朱总兵闹僵,二来朱思源也是战在守卫家国的立场上来的,说实在的,倒真真是位可敬佩的姑娘。
沈秋君笑道:“夫人只管放心,殿下怎么会为此事难为思源姑娘呢。先不说思源一个小丫头,当日虽说话急了些,却也是句句在理。那样的情况下,大家为了守卫大齐,各抒己见,偶尔一两句口角,也属正常,况且殿下本心中也正存了誓死保卫百姓的决心,更加不会怪罪她了。”
六皇子在京城整治人的手段早就传过来了,所以朱夫人不太相信六皇子,仍是再三再四地央求沈秋君务必从中说和,沈秋君只好答应一定在六皇子面前说情,事情妥了,必第一时间告之,以使其安心。
送走朱夫人后,沈秋君身子有些乏,又得知六皇子在外书房,便自己在房中暂时歇息,正睡得酣时,被六皇子推醒了:“起来醒醒觉,再过一会就该吃饭了。”
沈秋君有些不情愿,推脱着想再赖一会床,六皇子又道:“别睡时间太长了,小心夜里又睡不着了。”
沈秋君只好起来,洗漱完毕,二人闲话,一时提到朱夫人今天的来意,沈秋君笑道:“可怜天下父母心,她这是跑到我面前,求我在你跟前为她女儿求情呢。”
六皇子轻哦了一声,因为一时没想到朱思源身上,便哂道:“早做什么去了,得罪了人再来求饶,没事找事。她女儿怎么了?”
沈秋君好笑道:“原来你都已经不记得了,她倒是白白担心了这些时日,且经她这么一提醒,又让人想来,倒是弄巧成拙了。”
六皇子这才想过来:“原来是为朱思源骂我之事啊!”说罢,将当日事情略微给沈秋君讲了一遍,又道:“一个个狗眼看人低,我有那么小心眼,会和个丫头片子一般见识吗。”
沈秋君听完,看到六皇子略有些不服气的神情,轻抚着小腹的手便不由顿了一下,心里升起一股微妙的情绪来。
这种情绪在朱夫人叙述此事时,也曾在心中产生了一点,不过此时沈秋君的感觉更甚。
也不怪沈秋君如此,一来依着六皇子原来的脾气,定能当场让朱思源没了脸面,就是当时因诸多的原因不能如此行事,也会在事后想着报复,提起她的语气,也不会是这般的轻松。
如果此事件不是朱思源,而是换成其他的人,沈秋君或许会觉得六皇子年纪长了,又经历诸多的事情,心思没有那么狭隘,心中定能颇感欣慰。
可她如今身怀有孕,心头就有些过度敏感,此时便不免多想了些,也实在是因为朱思源本身太出众,与京城众女子大不相同:年轻美貌活泼,又凛然大气不卑不亢,骑马打仗,英姿飒爽,这样出色的女孩子很难不被人喜欢,就连六皇子被她骂了,都不怪罪她,还隐隐有种赞赏之意,这不得不令沈秋君心中泛酸。
沈秋君浅笑道:“的确是轻看了你,她们哪里知道,你不仅不怪罪朱思源,还佩服她的胆色呢。”
六皇子摇头笑道:“佩服倒谈不上,只是觉得这年头,能这样不要命,只想尽忠,一心为民的傻子太少了,就凭着她这股傻劲,我看她将来说不定能有些造化,就当是我积德,手下留情,为大齐为太子留一个良将吧。”
沈秋君笑道:“你倒是挺推崇她的嘛,不过出身武将之家,能金戈铁马,疆场杀敌,倒也畅意,我此生只怕不会有她那样畅快的时候了。”
六皇子笑道:“人各有命,别想那么多!你如今就是:好好保养身体,平安生下孩子,与我一起白头偕老,安乐一生。”
这时雪柳进来请示晚饭菜色,二人便住了口。沈秋君听雪柳报了饭菜,看着六皇子笑道:“我看极妥当,就让厨房这样做吧。”
六皇子点头,雪柳便退了出去,哪知刚要走出门去,又被六皇子叫了回去。
六皇子笑道:“你告诉厨上的人,晚上做菜不要放醋了。”
见雪柳一脸的不解,六皇子看着沈秋君笑道:“你家小姐方才已经喝了一大碟子的醋了,再吃,怕对身体不好。”
沈秋君脸颊腾的一下红了起来,手便悄悄伸到六皇子腰间。
雪柳不知两位主子葫芦里卖的什么药,疑惑地退了下去。
六皇子忙忙求饶,沈秋君脸上却下不来,虽住了手,也只管红着脸低头不说话,六皇子少不得哄劝一番,又道:“都是因为你心里不信我,真是可怜我的一片真情实意啊。”
沈秋君听了,倒不好意思再板着脸了,一时饭菜得了,果真没有放醋,夫妻二人免不了相互嘲笑,刚用过饭,边校尉便来求见。
如今这边校尉也算是个英雄人物了。当日是潜到东陈后方的众将士们算是立了奇功,这个头功本该算是杨远的,因为杨远是六皇子的心腹,不过是被嘉奖几句,功劳便按在六皇子头上,如今六皇子受冷落,杨远自然也就跟着回来了。
如此一来,边校尉便露了头脸,得了郑将军的重用。
六皇子笑道:“难得他春风得意之时,还能记得来看看我,也罢,我去看看有什么事,郑将军应该不会是那种没担当,要设计我的人吧。”
说罢,六皇子便去了外院见边校尉,半日回来,对沈秋君说道:“原来是回来筹集药草的,这次郑老将军也遇到对手了,围了那些日子,数次被东陈以箭弩逼回,底下人伤亡颇多,如今也是束手无策,只能这么僵着了。”
沈秋君随口问道:“难道咱们的兵士都不穿铠甲,不拿盾牌吗?”
六皇子笑道:“如今天气炎热,铠甲笨重,行动不便,还没被射伤就先自己热倒了,再者透过铁甲间隙间也能被射伤,如今没有好办法,再试着攻打几次,如果还不行,就只得等天气凉爽了再战了,可惜却给了东陈喘息的机会,拖的时间越长,越于大齐不利。”
沈秋君听了不由凝眉思索,六皇子见状,忙安慰道:“不过这与你我无关,反正有郑将军和朱总兵在,一年不能打败东陈,那就两年三年五年,我还乐得在此逍遥度日呢。”
沈秋君却在心暗道:她怎么就忘了前世如此重要的事情呢。
记得前世,东陈地势高,又因其中多山林,故箭法纯熟,在与郑将军作战时,便占了优势,倒使得本占据优势的郑将军束手无策,几次攻打之后,不得不上表朝廷请求暂时休战。
当年皇上不想战争拖得时间太多,便召集群臣商议对策,于是李瑶琴便脱颖而出,献上防箭衣制作一法,着实令贤王出了风头,得了众将士的感激。
没想到今生就这样送到自己的手中,她又岂会白白将这个收买人心的机会送给贤王?如今只好剽窃一下李瑶琴的才智,压一压贤王了。
沈秋君便笑道:“看来夫君命中注定又要出一次风头了。若说打仗防刀剑用的铠甲,大约还真没有好法子,不过,若论防箭矢的甲衣,我这里倒有个新的制作法子可以一试。”
六皇子听了顿时来了兴趣,忙追问如何制作。
沈秋君便将她前世自李瑶琴那里听说的制作方法,大略说了一遍。
六皇子还是第一次听说只用绢丝与茧纸便可做出比铁甲还有防御能力的甲衣来,忙叫了人来按着沈秋君所说的法子,连夜做出几件来。
第二天,下面的人交了上来,六皇子与沈秋君一同拿弓箭比试,果然比铁甲效果好几分,更主要的是轻便了很多。
六皇子不由连声赞叹,沈秋君又道:“这只是匆忙间所制,如果完全按着法子,细细锤炼,以铁钉固定,再用水浸湿阴干,箭矢难透。” 毒妇从良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