主将一死,三军大乱。
整齐而有序的天生骑士的后金八旗军,此时自己慌乱了阵脚。
那镶红旗旗主杜度,更是早就跑的无影无踪了。
敌情不明了的情况下,他只有领军退后,保存实力,以图再战。
短短半个小时左右,两红旗,算是损失惨重。
特别是冲在前面的正红旗,现在更是十不存四五。
令后金最为憋屈的不是这么高的战损,而是他们从头至尾连明军的毛都没伤到。
那出城的近卫军已然回城,貌似他们出去之后,除了吸引后金军的眼线,别的就没干什么。
为首的少年,进城后,径直跑上城门楼去。
“末将前来复命。”
“嗯,你此番表现的很好。”
坐在凉棚下的少年,一袭白衣,手持纸扇摇摆不定,器宇轩昂,万人之中独寻得他,丰神如玉,翩翩公子状。
“王爷此番好计谋,一兵一卒为损伤分毫,便将敌将取命于阵前。”
“易容说笑了,本王也就提出个设想,这些具体事务科都是你们这些忠臣良将做的,本王可不敢贪功。”坐在那的少年,一边轻摇纸扇,一边对着面前穿着军装的人说道。
朱由学抿了口凉茶,继续道:“说来,还是这咱那大贝勒代善合拍,不然,我们再怎么一厢情愿,他们也不会上钩的。”
站在城头用望远镜查看着远处正在‘溃兵’的后金军,直到连望远镜中都难寻得他们的身影时,孙传庭才悻悻的放下手中的望远镜,转身道:“若是仗都这么打,还真没什么意思了。”
说完,连同他在内,皆哈哈大笑。
诚然,这样的仗胜得确实令人大快人心。但这仗胜的过于投巧,久而久之,会使得将士们心生骄气,滋生松懈怠慢,自身的战力下降,若是一如既往的好运气,也就罢了,不然,这危险如因蚁穴而决堤的大坝一样,一发不可收拾。
“若不是穷寇莫追!唉,不然,我定亲自上阵杀他个片甲不留。”布置好北城布防的张雷,骂骂咧咧的大步往城门楼处走来。
“不,我看不是穷寇莫追,而是宜将剩勇追穷寇。”朱由学蹭的下从椅子上站起身来,双眸冷峻的注视着后金退去的方向,言语很是坚毅的说道。
张雷听闻此话,心中一喜,连忙追问:“那,王爷,我们是不是?”
“不,还没到时机。”朱由学轻合纸扇,左右摇了摇。
“好了,张将军,无须如此急切,这仗肯定是有你打的,你若是在这样烦王爷,那可真说不好,接下来这战场上能不能见到你张大将军大显身手的机会了。”孙传庭知晓他们几个新晋的将军是朱由学看中的人,也是死忠于他的人,所以,这话里话外多少有点酸意。
虽说,在关外这一片土地上,孙传庭也是叱咤风云的人物,是位极人臣的高高在上。
但,这毕竟只是一个地方上的,他志向在朝堂,出将入相是他的最求。
一朝做为百官首,白首不悔过往事。
一步步登极臣子最高位的,古往今来除了天地间都难出几人外,谁不是熬了又熬,一路上过关斩将,以敌手来铺垫自己前行的道路。
孙传庭虽不是那种死忠似的人物,但也有儒家子弟应有的气骨。
现在,朱由学有意无意的打压他们这一批最早追随他的人,提拔新人,不管怎么说,都很令孙传庭心中不解,堵得慌。
一阵暖风徐徐吹来,衣袂随风而起。
孤身站立在那的朱由学,双手持扇背在身后,一动不动,只是嘴角不经意间扬起一个微小的弧度。
笑不知所起,亦不知为何。
良久,朱由学将扇子扔给侍立在一旁的姚全,从一侍卫手中接过天子剑,别在腰间。
单手持着剑柄,然后开始巡视城墙。
如今,虽然锦州守卫战,首战告捷,但其中的侥幸成分,只要略通军事的人都明晓其中缘由。
此时,他得出现在将士们的眼中,意在告诉将士们,他朱由学,大明的亲王,当今天子的皇弟,毅王爷将与他们同在,誓死护城。
初战告捷的喜讯,早就传遍了全城,连工区那里都得知了锦州城的消息,此时,都在鼓足干劲,做好一切,等待敌人的到来,给他当头一棒。
却说,锦州上下这士气蹭蹭的往上升,一个个像似吃了枪药一样,直嗷嗷叫。请战,血书,??????。
总之,将士们很希望将这到门口的敌人,给一次性解决了。
天有阴晴,月有盈缺。人亦有悲喜。
天道有常,世事无常。
此时此刻,后金大帐中,丧气,丧气,还是丧气。
大贝勒代善出战不捷,身陨阵前。小贝勒杜度为保存实力,拒战后撤。
这样的战果,在后金成军至今,数十年间,第一次出现。
战争就是,兵马未动,粮草先行。粮草未动,刺探先至。
作为官方的大探子李祎,此时正俯首跪在帐前,大热天,汗流不止是正常,但身子不停的在颤抖着,就让有匪夷所思了。
坐在上方的努尔哈赤,摸着脸上的蜈蚣状的伤疤,冷眼看着跪在下方的李祎。
若是目光能杀死人,估计这会儿,李祎已经死了不知其数次了。
人,行得正,才不怕影子斜;不做亏心事,才不怕深夜敲门声。
李祎此时心中纵有千万般苦言,也不敢只言片语。
他从心里已经背叛了后金,深知等待他的结果是什么。
虽说将死,但死前也要搏上一搏,他心里正在乞求着上苍、各路神仙,希望朱由学此刻率军前来击溃后金。
李祎以为自己多年的识人之术可识得朱由学以及他的部下,但他其实错了,而且大错特错,错的离谱。
过往的经验,不代表一切。
“本汗如此重用你,怎么着,你就这样的报答本汗?”
努尔哈赤看了眼跪在下方的李祎,言语中不含有任何情感波动的,淡然道。
大帐中的众人,听闻此语,心中皆是一惊。
顿感,大事不妙。
一贯强硬的,敢于天斗的天命汗,此时说出这么句话,让人心里不由的咯噔一下。
大帐中,静默无声,连那沉重的喘息声都变得细微不可察。
接着,努尔哈赤继续道:“不知道你哪来的这么大胆子,胆敢背叛本汗,那明人的毅王给了你什么承诺,让你这样的背叛。”
李祎不敢作答,只是一如既往的将头往下埋了又埋。
努尔哈赤一手摸着黄金铸成的权杖柄,一手摸着脸上的伤疤,头也不抬的继续言道:“昔年,我奉天命,以十三副铠甲在建州骑兵,逐年征战,终一统女真各部,复建大金,不曾想过与大明有争执,谁曾想,神宗以及诸公不待见我大金,几欲除去,故我族百姓奋死抵抗,才换得这些年来的生存。”
“??????今日,我倾全国之力,不是为了征伐大明,而是欲除去我族人的生存危机,拔去辽东的明军最后一处据点,同时,也向明廷表明我大金的志向。”
努尔哈赤的话语间多少有点英雄迟暮的感觉,令听者听后都感觉无比的寒酸,烈日炎炎的日子里,都能感觉到秋天那萧瑟的凄凉。
但,说到最后,努尔哈赤语峰一转,两眼直视这李祎,那如雄鹰一般的眼眸中散发着光华,大有穿透人心脾的感觉。
“说,为何要背叛我,为何要阻我?”努尔哈赤坐正了身子,突然对着下跪的李祎大吼大叫道。
努尔哈赤蹭的下从椅子上站了起来,持着权杖指向李祎,追问道:“汉人是人,要生存,我女真人难道就不是人,就不需要生存了吗?我为我族获取生存权,有何错?”
对于努尔哈赤的话语,众人都迷惑不解,心里皆暗道,今日汗王是怎么了,若不是亲眼看到,还真不敢相信这些话出自汗王之口。
努尔哈赤看了眼跪在下方颤抖不已的李祎,眉额一皱,很是不喜。“你我今生没有君臣情分,我也不怪你之前所犯下的错??????但是,错终究要人领,我不会去伤及你的家人的。”
接着,转眼看向帐门处,喊道:“来人,将他关押起来,待我军出战时,祭旗!”
“另,派人回盛京,将李祎一家老小都打入奴籍。”
从帐外走进来的军士很是忠诚的执行了命令,大帐内也有汉人出生的官员,亦是和李祎关系要好的人,他们此时都直立垂手站在那里。
不要说他们这些原本就低人一等的汉人官员不管说话,就算是那些女真官员他们也都缄默不语。
隔二日,后金军准备就绪,五更一过,推李祎于大纛之下,一刀挥下,血洒军旗。
努尔哈赤领着大小贝勒和将领行军于最前方。
两日来,他们已经将锦州周围的情况从新打探了一遍又一遍,知晓了其中的陷阱。
说到底,锦州就是一座废城,空城。拿下它,需要费大力气。但,拿下它之后,就相当于鸡肋,食之无味,弃之可惜。
后金大军一分为三,一路往南方去,去寻找锦州等地撤出去的百姓的藏身之地。
一路到西门处,以吸引明军的目光。
而正真的主力,则由努尔哈赤亲自率领,越过锦州城,一路向东,剑指锦州工区。
长久以来,努尔哈赤就听闻,这工区里算是藏着无尽宝藏,朱由学的家底都存于此处。
只要攻下此处,就不愁长久行军在外,净除不了整个辽东。 且看今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