朝堂上的激辩,未用多时,便传遍整个京师,扩散至宇内,其速是出乎人意料,如同洪水猛兽一般的凶狠。
朝野都在对此辩论展开新一轮的激辩,反驳。
眼看着阉党呈颓势,只要再努努力,就可以将阉党从舆论上打进万劫不复之中。
关键之时,魏忠贤算是狗急跳墙了,隐忍多少的他,终究露出了他那锋利的獠牙。
大批操着京师口音,身穿锦衣,下胯高头大马的壮汉们,从京师出发,奔赴各地。
不为别的,只为抓人。
他们奉了东厂督主魏忠贤之命,缉拿混淆视听,乱议国事之奸民。
就在他们这般大举动之下,帝国的掌权人,大明天子,天启皇帝朱由校再次病倒了。
此消息未流出宫外丝毫,被魏忠贤封锁了宫城,严禁走漏半点生风。
剑拔弩张,如临大敌,此时此景用在魏忠贤一众身上非常合适。
当日退朝后,皇帝并没有责罚田尔耕等一众,但却出言暗示要保沈平等人的安危。
魏忠贤一时计策无两,整日都和亲信们本门谢客,待在府里商量着对策。
不过,事情的发展在魏忠贤看来还是比较满意的,皇帝此番虽是不作为,但也是有作为了。
他默不作声,没有发表任何看法,就是在对毅王发出警告,大有此时无声胜有声之效。
却说沈平当殿一一驳斥了田尔耕的言论,也坐稳了他作为那些中间派和东林人的尊老。官位不高,但地位却是尊贵。
是日,毅王府内,侍卫队的所有人都手持火器,弓箭,刀剑,轻重兵器无一缺失,特别是府内多了一批人,这批人看上去就知道不是好惹的。
没有上朝参议国事的朱由学,虽然呆在府里,但也不轻松,大殿中每发生一件事,都有人会在最短的时间里传递给他。
所以在听到田尔耕给他所树立的罪名时,也甚是心惊,心慌,基本都是是属实的存在,若是多罪并罚,他纵然再有几颗脑袋也不够砍的。
心惊的是,这些事情田尔耕是怎么知晓的,就算他身边的人都知而不详。
心慌的是,这些事情不会皇帝早就知晓了,之前没动自己也不过是,念及兄弟情谊,让自己能够主动回头俯首认罪?
想及此处,脑海中不由浮现出了回京后与皇帝的初次见面。那次皇帝就有说过身边有他的眼线,自己的一举一动都在他的视野里,从未跳出去过。
当时,朱由学也只是心中一颤而已,并没有真的放在心上,自己身边的人哪一个不是与自己有生死过命的交情,若是他们这些人自己不能相信,那还能相信谁?!
可是,此次朝堂上一系列事情的发生,让朱由学不由的动摇了心中那分坚持,此时,他总感觉身边有那么双眼睛在盯看着自己,看得他是毛骨悚然。
不管这场争辩是皇帝设下的疑阵,还是魏忠贤等精心筹划的一出戏。这些都无所谓。朱由学不想去理会,他现在还没有资本去自毁城墙,越是这种时候,他越是要相信自己身边的人,不然他真的就成了孤家寡人了。
此时,朱由学只有一个心念,那就是出城,这京师,他一刻也不想多待下去,整日的勾心斗角,尔虞我诈,他受不了这种生活。
本以为从锦州回京后,会过上几年逍遥王的生活,谁知道,自己到处礼让,隐忍,换来的是一次又一次的试探和暗杀,以及现在的矛头直指。
再这样下去,自己哪里还有活下去的可能,不知道哪天就有可能命丧街头。
毅王府的密道还没有全部打通,准确的说,这么浩大的工程才刚开工。现在就算密道可以通行,朱由学也不想从里面出去,谁知道半途会不会被人设下陷阱,到时候想逃都没办法逃。
就在朱由学正思绪万千,纵观前后,在考虑着出路时,一个人的到来,打断了他的思路。
“末将曹变蛟参见殿下。”
“变蛟?你身子痊愈了,你叔父呢?他怎么没来见本王的。”危难之时思忠良,朱由学正在心里盘算着模范营什么时候才能到京,这不‘说曹操曹操就到了’。
“叔父此时正带着模范营主力往京师这边赶来,末将只是打头阵,先来探路的。”曹变蛟见毅王还能记得自己,心里满满的都是喜悦,说话时,这高兴劲都多少有点表露了出来。
“嗯,曹帅此法做的对,先前本王孟浪了,幸好曹帅能审时度势,不然,此时真有可能陷入绝境!”听到曹文诏还没有到京师,这心中立马如悬空的石子一样,蹭蹭的往下直坠,随后这脑子也静下不少,很是清晰的看到了事情的危险性。
“末将所领之军,皆效忠于王爷,王爷若有命,我等赴汤蹈火,在所不辞。”
曹变蛟在还没有进京时,就已经听到了风声。
人们都在说毅王孤身一人为了朝堂正义,不顾自己安危,胆敢在万人不敢言语中英勇而出,誓将阉党一众的气焰给灭下去,还大明上下一个朗朗乾坤。
毅王此举,甚是做到了他曹变蛟的心里,本来自己就是效忠毅王,现今毅王胆敢一人与恶魔豺狼等相斗,这不更说明自己和叔父当初的抉择是对的。
“将军快快请起,本王此时犹如笼中之兽,将军你看如何破局?”虽说模范营是他朱由学亲手带出来的,但自己几斤几两还是分得清的,身边唯一称得上有些谋计的易容此时哪里有这闲工夫陪在自己身边,早就出城而去,主持城外近卫军第二营的大局了。
让张雷打仗,那是一顶一的猛将,让他出谋划策那真是难为他的。当初带他回京,最主要的就是看中他心思纯洁,没有什么心机,遇事喜欢直来直去,就怕有人被京师这大染缸给染了色。不然,朱由学也不会将他带回来。
“王爷,末将以为,我们此时不可轻动,稍有异常的举动便会惊动隐匿在暗处,蛰伏起来的毒蛇,到时候,就是想跑都跑不了了,那可真就成为困中之兽了。”曹变蛟没有直接说,而是反着意思来说,以此让朱由学能自我意识到事情的危急。
当局者迷,朱由学也是搞昏了头脑,才想着出城而去,天地之广阔,人自己翱翔。
作为刚到京师的曹变蛟来说,他就是清晰的旁观者,他清楚的知道,此时,只要皇帝没有发话下来,是没人敢动他毅王爷的,除非是不想活又想给家族带来灭顶之灾的蠢人。
“王爷,此时您可得稳住阵脚阉党一众不过跳梁小丑而已,灭掉他们只是个时间的问题,还有就是,有他们这些反面人物的存在,您又有何不乐的呢?”
一语惊醒梦中人,曹变蛟的到来对朱由学来说就好比农田里下了一场及时雨。
“变蛟,你真是本王的良卿,你就是及时雨,对,及时雨。”朱由学好似理顺了头绪,从那慌乱了神色之中,从新走了出来,拾起自信,那股睥睨天下之气,油然而生,拉着曹变蛟的手,上下摇摆着说道。
及时雨,曹变蛟这一新的绰号,在未来的日子里,是越传越神,有人听到这三字是高兴,有人却是如丧考妣,当然了,这些都是后话。
“对,我不能就这样认输,这才在哪里,好戏刚刚开场,我怎么能就这样退缩了!”收回抓住曹变蛟的双手,紧紧握成拳头,还伴随这嘎嘣嘎嘣的响声,朱由学掷地有声的,在房间里自语道。
良久,朱由学似乎想起了什么,连忙对曹变蛟交代道:“变蛟,你即可就出城,去寻得你叔父时,让他带人回永平府,坚守住那里,那是我们以后出关的关键路段,若是那里有失,关外皆失。”
确实如朱由学说的那样,朝廷既然知晓他的一举一动,那么必然也会知道当日永平和山海关之事,这样一来,阉党之众必然会对永平下手,那么作为路过山海关的必经之路被堵死了,就算山海关和关外数百里山河掌握在自己手中,也是远水解不了近渴。
“殿下,那之后末将还回来不回来?”命令是肯定接的,也会一丝不苟的完成,但自己身为模范营的人,到时候是跟随主帅行动还是回京,这若不问清楚,到时候可就是个违反军规了。
曹变蛟这一问,朱由学才感觉到自己之前所想确实不周到,想了想后,言道:“你就不回来了,随你叔父同去永平,辅佐好你叔父。”
既然玩,就要玩大点,自己首先不能有把柄掌握在别人手中,不然从道义上就失去的先机。
皇帝当场未做任何表态,说明他已经犹豫了,不是他对自己说的那样真诚,一心想让自己接班。
当殿称赞沈平他们,就已经说明不会对自己做出什么危害性的事情来,所以,自己也得投桃报李,减少身边可用之人。
“那王爷您多保重,末将告辞了。”曹变蛟虽不能清晰的知道朱由学心里想什么,但也能摸到他的脉络,只是苦了自己,这刚到京师,屁股还没有坐下过,一口水没有喝到过,又要急冲冲的上马出城。
雪已经连续下了有两天的光景了,整个京师早已经陷入到一片白色雪国之中,高空中的太阳一照射,皑皑白雪折射回的光,甚是刺人眼。
一般的行人,只能慢行在这片白色之中,但事情总有相反,有一批人,正快马加鞭,驱赶着身下的马儿,每每抬蹄时,多少要带出些雪花来。 且看今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