房间虽说灯火通明,但毕竟是烛光照射出来的,不比白昼时的自然光。
摇曳着的烛光,加上距离有点远,高邦佐只能从身影轮廓中依稀看出些来。
“殿下?”嘴里虽说这样对着那人叫喊着,但心里却还是很疑惑,心底并不信毅王会这个时候到锦州来。
现在房间里剩下的人都是朱由学能正真相信的近随,所以,他将带在头上的黑色与披风连体的帽子给后掀了去。
三步并作两步,快速走到高邦佐的床榻边,身后的影子队员也很及时的搬了张圆凳过来。
脸露一副担忧,朱由学主动托着高邦佐的手询问道:“近来有劳高公了,高公今日身体有点好转没?”
面对高邦佐,朱由学是真心的担忧他的身体,但这言语还无形中就带有被他强行压制下的怒火,即将燃烧。
天降之火,不烧出点动静来,是不会罢休的。
转过头对老李头道:“你去将左良玉给我秘密寻来,还有马祥麟,莫要惊动他人。”
“属下省得!”老李头出门时也将其他几名影子队员给带了出去,顺便交代他们。“你们守住着,没有我的命令,谁都不许进。”
说完,老李头很快就从漆黑的夜色里隐匿去。
“王爷,您怎么来了?朝廷知道吗?不会是您私自跑出来的吧?真是您自己私自跑出来的?王爷您放心,锦州有老臣在,就不会有丁点损失,些许蟊贼不足挂齿,若是朝廷一众是非不明,青红皂白不分。我锦州百数十万军民将会都站在殿下您这边。”
高邦佐目不转睛的盯看着朱由学,只见朱由学只是对着他笑,并不做任何回答,这心中的问题便如山一样,一个又一个,接连不断。
“高公,您老一次性提出这么多问题,可让我如何回答是好,”朱由学一摆手,显得很无奈,道:“算了,我还是一一回答你吧,我在十日前就从京师私自出京往锦州这边来的,当然了,理说不该用时这么多,我路途查访了遍锦州周边的情况。”
说及此处,朱由学松开了高邦佐的手,从凳子上站了起来,向后退了两步,对着高邦佐拜道:“高公劳苦功高,为了锦州呕心沥血,由学在此只有给您拜礼了。”
一个深鞠躬,这不是一般上位者能做出来的举动,能对下行此大礼,不是大善就是大奸。
“殿下如此重礼,老臣受之有愧啊!”高邦佐被朱由学这么一礼给弄得热血沸腾,老泪纵横而下。
看着高邦佐也在挣扎着欲起身,朱由学连忙上前扶住他,制止他。“高公近来只需安心养病,本王会在锦州多待些时间的。”
都出来十来天了,也不在乎多待那么几天。若是有事,京师那边早就传来消息了。
再说,若是京师真心想办他朱由学,现在也是有力使不上,锦州,不,整个山海关以东现今可都算是锦州派的天下,锦州派有归属于朱由学,虽说现今已经有各路人马入进锦州上下,但在这里朱由学余威尚存,各要害还都掌握在朱由学的手中。
所以,可以毫不夸张的说,在锦州,朱由学就如同京师坐朝堂的皇帝一样,说不定过的还比他滋润多的多。
不多时,左良玉和马祥麟联袂而至。
他们初见到朱由学也是先一愣,随后便回过神来,明白是怎么一回事。
“深夜扰了二位将军清梦,还望两位多多包涵。”朱由学对着二人简单一拱手,然后指着旁边的椅子,示意他们入座。
“臣等愿听随殿下调遣。”二人异口同声对着朱由学行礼,效忠道。
这倒是说的是实情,没有撒谎,不然朱由学也不会别人不叫,去叫他们来。
很是满意二人的表现,站在原地点了点头。
虽不知深夜唤他们来有何吩咐,但也能猜测出些毛皮,两人很是耐得住的性子,并没有张嘴询问,半坐在椅子上,正襟危坐,一副铁骨良将样。
“高公从明日起,您去给上官云和毕自严他们打声招呼,在天启六年到来之前,集中力量将所缺失的工作都给我补回来,让他们不用怕,大胆的去干,我让马将军和左将军从中协助他们。”左右文武都有,朱由学这心里顿时感觉很是充足,说话的口气都和之前有点不一样。
高邦佐确实是累了,没有回答,只是微微的点头,表示听到了命令。
接着,朱由学转过身去,对着马祥麟二人道:“两位将军,从明天开始,可就有你们忙的了,怎么样,有没有压力?”
“保证完成殿下交代的任务,若有所失,但凭王爷军法处置。”马祥麟从椅子上站了起来,算是打着军令状。
此时,马祥麟算是辽东最高的军事长官,官拜总兵,官居一品;而左良玉也得了朝廷封的指挥使一职,虽说官职不低,在大明武官中他们的职位已经算是够高的了。
“还有军中一定不能混进那些破坏分子,一旦抓住,必须严惩,另外,若是有谁违了军纪,不管是谁,必须将其拿下,以儆效尤,此事绝不姑息,若有人从中当说客,一并处置,你们不能做主的,就让我来。”朱由学给二人打气也并个他们提个醒,防止他们自己就手下留情。
时间就这样一分一秒的过去了,东边也渐渐泛起了鱼肚白。
朱由学并不想在众人的眼前出现,所以就乘着天还没全亮,就从新带好帽子,随着老李头一起消失了。
他是消失了,可锦州算是来了次大地动。
老李头带着影子的人深夜造访高邦佐,早已经传遍了锦州各个势力话事人的耳朵里。
孙传庭和洪承畴同盟,互通消息,互相扶持。而洪承畴的的后台东林党已经土崩瓦解余下的只剩些不成气候的人。相比而来,两人的势力不相上下,曾经又同出一门,所以两人关系走的比较近。
特别是现在洪承畴领兵驻守辽河与大小凌河之间,对于锦州是鞭策莫及,更是需要有人在锦州与他为互补,相互依存。
孙传庭一早就来到高邦佐的院前,明面上是来探望他的病情,实则是探听昨夜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特别是半夜时可是有人看到,说高邦佐连夜邀来马祥麟和远在工区的左良玉他们二人。
请别人还好说,请这二位,可真就让人不得不联想翩翩。
锦州谁都知道,马祥麟是世袭的四川土司家的长子,还有个巾帼不让须眉的母亲,左良玉从低级军官被朱由学一路提拔,现今移防工区配合近卫军保护工区的安危。他们二人就是毅王留在锦州军队中的代表。
当然了,比他们两人更适合统帅锦州毅王朱由学的军队的统帅至今还远在东边,具体不知在何处,已经好久没有他们的消息传来了。
孙传庭只是第一个,而不是终止,在他后面有络绎不绝的人前来探听情况。
锦州是个特殊的地方,被朝廷管辖的同时,还受着毅王的影响。不然马祥麟他们手中的军队已经归于朝廷兵部管辖后,还继续用着之前毅王整改过的军制,宁称军长,不称总兵,宁喊旅长,不叫指挥使。
在孙传庭之后,是京师来的阉党一众,他们明知不受高邦佐待见,但还是不死心,怎么着也都要恶心恶心他。
在阉党之后,是锦州本土势力,也算不上本土势力,他们这些人只能算是鸠占鹊巢,自喻锦州人的代表,实则,谁也代表不了,连他们自己都代表不了。
各路人马,闻风而动,使得整日高邦佐的院子前最不缺的就是人,人来人去如潮水般,不断涌动着。
作为毅王这一派的人,倒是没有一个人来。
倒不是他们不关心,相反,他们才是真正关心的人,当然了,他们也知道了不少秘闻。
早在天亮之前,高邦佐就已经给自己这边的人打过招呼,也下了命令,不然,他们怎么着也不会忍住一天都没有去那热闹如菜市场的高院瞧一瞧,张一张。
就在众人的心思都被高邦佐这边吸引过来时,上官云,毕自严,毕自肃,左良玉,马祥麟他们已然开始了行动,当然,现在只是小范围的,毕竟在没做好所有准备的时候,谁也不敢擅自行动,虽然上面给了他们权力。
首先,入上官云他们刀下的是那些为害乡里的恶霸劣绅们,他们这些人就如那跳梁小丑一样,朱由学在锦州时,一点举动都不敢有,深怕被灭家株族;朱由学一走,就立马跳窜出来,硬要表现表现自己,深怕别人不知道他的存在一样。
在朱由学的眼里,他们这群人才是坏的根源,他们属于那种可以承上启下,中间连接枢纽式的人物。
那些分不清是非黑白的老百姓,都是被这群人给带坏的,逼坏的。
这些人,不仅鱼肉乡里,压榨百姓,还到处钻营,到处塞钱贿赂,一个劲的想往上爬,爬上去了,就进行更甚的受贿,打压正直的人。
人非圣贤,孰能无过?!
朱由学和他的属下们再怎么精明,所定制度再怎么好,那也得人去执行。
百密终有一疏。
还是让不少投机分子给钻了空子,有的已经成了气候,有的还在挣扎着,正积极地往上爬。 且看今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