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天是孙仅告辞南归的日子,按照礼仪上的规定,孙仅要去城外耶律隆绪的牙帐辞行,契丹的皇帝和重臣也要在场,交付契丹上大宋朝廷的国书。
王璇却在用完午饭之后,由秦用、仆散乌察二人陪同外出溜达。
天气越来越暖和,太后、皇帝的行在即将北上,去上京的猎场度夏,整个南京道的管制也将松了许多,即便是行在不曾启程之际,城中居民奔走相告,市面上要比前些日子繁华几分。
王璇看的非常有兴致,以至于秦用暗自腹诽,就算幽州再繁华,也不能有开封一分,有什么看头啊!
“幽州虽沦陷数十年,但依旧繁华,不愧为契丹南下的主要据点。”王璇不怀好意地评价一句。
秦用却没有听出来,他眉头微蹙,道:“大人,好是好,但比汴京差之千里,连陈州也比它胜上十倍。”
王璇瞥了眼秦用,淡淡一笑,道:“今日走出第一步,生死就交给老天爷了,多看一眼没有坏处。”
秦用神色干涩,默默地点头,他知道自己的使命,心中阵阵波澜,实在不想接这句不吉利的话。
王璇转首瞥了秦用一眼,又对仆散乌察道:“我们去对面茶楼。”
到了茶楼进了用屏风隔绝的雅间,上茶后,王璇从怀中拿出六七块银锭子放在桌上,大约在六七两之间,看着仆散乌察道:“相逢一场,到了分别之时了,钱虽然不多,省着点花,应该能坚持到家乡,能做的仅此而已。”
仆散乌察疑惑地看着王璇,不言不语,秦用知道是怎么回事,却也不说话。
南归的计划,自然不能给仆散乌察说,纵然这个汉子那夜死战对敌,他也相信其耿直朴实。
但是,生死大事断不能草率,一个疏忽就会前功尽弃,他不能贸然仆散乌察跟随,自然也不能告知真相,最好的办法就是礼送。
仆散乌察在这些日子,看到一些事,接触一些人,却远远未深入核心,即便被拿住,也不会掀起太多波澜。
“大人要赶我走?”仆散乌察是直性子,脸色顿时沉了下来。
王璇知道仆散乌察误会,但他也不想过多解释,淡淡地笑道:“人生就是有聚有散,我要走了,你是北方的雄鹰,有属于自己的天空,不可能跟我南下。”
仆散乌察一怔,他对王璇的状况多少了解,也不是磨叽之人,一点也没有犹豫,沉声道:“大人,如果不是大人,小人早就是刀下死鬼。家,恐怕是回不去了,如大人不弃,我乌察这条命就是大人的。”
王璇凝视仆散乌察半响,在秦用忐忑不安的目光中,点头道:“一路生死难料啊!”
“乌察誓死跟随大人,一条命而已。”仆散乌察目光坚定,一脸严肃。
“大人.”秦用有些犹豫,虽然认为仆散乌察是条汉子,但他不想出现任何的意外,毕竟相处时间不长。
王璇淡淡笑道:“是条汉子,好。秦用,辛苦了。”
秦用有点郁闷,但也不得不接受现实,为何他不能跟随王璇身边,反倒是后来的异族人能回开封。
至于高阚,昨天就说是奉命出城办事,想必已经在使臣们保护之下了。
让刘保等人郁闷的是,王璇他们三人竟然进入妓舍。多日来的接触中,王璇彬彬有礼又杀伐果断的形象,早就被他们认定,整个在院中未曾有过一个女人,今天竟然带着属下逛妓院,真让他们不知怎样是好。
好在跟随的便衣宫帐军很多,把这些人分排在四周监视,自己四人跟随进去,也不理殷勤地老鸨,就在楼下喝茶,但精神都高度紧张,不时地盯着楼上,好在秦用不时地出来要酒要女人,让他们安心不少。
“没想到这位南朝王大人竟然如此健壮,都进去三个了。”一名将校一脸淫笑,小声评论。
“只要别给咱们惹事就好,他玩一天咱就守一天。”刘保想想那夜的厮杀,又想想自己侥幸没被处罚,心中暗自祈求可别再出事了。
“你说这位大人也真行,才遇刺没几天,就来勾栏里寻乐子。”一人嘿嘿地在笑。
“估计吓的够呛,来寻个安慰。”
就这样等了近两个时辰,离秦用最后一次出去越有小半个时辰。
“今天可真是的,马家的那位哥,竟然也来这里。”一名眼尖的校尉抬眼一看,低声惊呼。
刘保神色微微一厄,立即小声道:“别惹麻烦,当成没看到。”
果然是马俊趾高气扬地进来,根本不理睬一脸媚笑的老鸨,甚至连一句话都懒得说。
一名在前的帮闲却对老鸨笑道:“五娘,把你这刚来的柳月小娘子请出来,今天马大官人要包喜夜。”
“原来是马大官人,您可是请都请不来的贵客啊!快请,楼上请。”
随着马俊一行上楼,一名校尉呸了一声,低声道:“仗着家里的势力,狐假虎威。”
“高三,办好自己的差事,别多管闲事。”刘保忽然有些心神不宁,不由低声呵斥。
马俊上了二楼之后,一个帮闲低声说道:“大官人,下面坐的四人,是晋王的宫帐军将校。”
“几个奴才而已。”马俊并没有去看刘保等人,在老鸨面前摆足了贵人架势,他今天不仅要尝鲜,而且要人,不把老鸨子压倒怎么能行。
那帮闲嘴唇动了动,似乎想说什么,却终究没有说出口。
老鸨看出马俊的身份,连宫帐军也不在乎,这是何等身份,能来她这小店,肯定是冲着前天刚刚卖身的花红而来。一桩好买卖啊!立即恰当好处地贴上来,媚笑道:“花红正在房中,大官人请。”
马俊亦是色欲上脑,也不多想,矜持地嗯了一声,道:“到时看看南朝汴京的美人。”
“包大官人满意就是。”老鸨喜笑颜看,心下早就盘算起来,最起码也要讹诈三五百贯的。
正当刘保等人又要了一些果品点心,有些不耐烦之际,忽然一个血迹斑斑地人慌慌张张地闯了进来。
还没等他们反应过来,那人扑倒桌子上叫喊道:“大人,不好了,秦用打伤我们的人,不知所踪。” 大宋权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