爆发大规模冲突不太可能,但小不其然的骚扰,还需谨防。根据形势,王璇把广锐第二军五个指挥设为中军,另三个指挥单独设一营为预备队,拱辰军出战九指挥为前军,威慑党项,其余藩落军三指挥接纳、护送来到的部族进入内地,
将校、吏士在折腾人的大热天轮流值戍,有些不需要穿盔甲的,倒是少受很多罪。但担负战备巡哨任务的骑兵,却不得不身披铁甲或是皮甲,骑在高大的河曲马上,顶着毒辣辣的太阳在草原上执勤。
“大人,上官先生来了。”
闷热的帐篷中,王璇正与河西都监、拱辰军副都指挥使江别鹤,广锐第二军都指挥使慕容昭,都虞候段守辙商议军务,
慕容昭可不是寻常的将校,他出身将门世家,祖父慕容章、叔父慕容延钊都是一代名将,三十多岁就迁武职第四十四阶的内殿崇班、阁门祗候,是禁军中一员世家出身的猛将。
王璇在愕然之后,还是道:“快快有请。”
“在下不请自到,还望紫马大人恕罪。”正当王璇话声方落,上官秋笑嘻嘻地走了进来,张口就诙谐地称呼知州的别称。
“子暮兄来此必有要事。”王璇并不介意上官秋带有调侃的戏谑,目光却看到上官秋之后,跟进的一员身材魁梧、相貌堂堂、身穿正八品戎服的将校。
“这位是会州驻泊兵马都监、高继宣高舜举。”上官秋并没有回答王璇之言,自顾介绍身后的那员将校,道:“高都监率会州马步军两千五百人前来支援,在下恰巧遇上。”
“哦。”王璇不想高继宣能领兵前来,这是非同小可的大事。会州虽属河西都部署司管辖,但此次行动并非朝廷旨意,完全是几位边臣擅自行事。
他只能调动司所在姑臧的几支大军,会州兵马完全可以无视他的调令。不想到在沿边守将几乎同时噤声之下,高继宣能率领本部兵马前来增援。
兵力虽不多,却是雪中送炭。他感慨万千,道:“高都监真乃明大理的忠义之士。”
“直阁大人过讲,纵马持槊、剿灭羌蕃,乃我沿边将帅份内事,此次直阁大人会同曹太尉、秦太尉行事,末将又岂能让三位大人奔劳辛苦,自己在后面作壁上观。”高继宣嗓门尤为洪亮,军人的风范端地标准。
谁又能想到,这位看是粗狂的男儿,竟然精通琴棋书画,尤其善于书法。
“果真是名门之后,都监果然有高殿帅风范!”
王璇不禁为之感慨不已,想到宣德元年,在大河南岸赵恒迟疑不前,陈尧叟、冯拯劝驾停留之际。
高琼一面大骂冯拯、一面挥鞭驱赶侍卫,而今做为高琼儿子的高继宣,竟能在他最需要兵力时到来,无论怎么说,此人有胆识、有眼光。
上官秋呵呵地笑道:“高都监亦是陕西边军一员猛将,却不想都监竟然率兵前来义助。”
王璇含笑点了点头,温声道:“如此一来,我就无后顾之忧,可以全力备战了。”
高继宣一笑,朗声道:“直阁,末将愿为前锋,只要他党项人赶来,必会杀的他片甲不留。”
王璇慢慢颔首,笑道:“这是自然,不过我先为都监引见,广锐第二军都指挥使慕容昭、慕容将军,都虞候段守辙,段将军。”
“河东广锐军慕容供奉大名,在下是如雷贯耳!”高继宣抱拳拱手,脸颊闪烁着精干的笑容。
慕容昭亦是抱拳道:“都监久在西军,威武之名,我河东将校亦是万分敬仰,今日得见真乃三生有幸。”
王璇见他们二人你一言我一语地客套,有点英雄惜英雄的味道,亦是豪爽地道:“来人,设宴,多放几块大冰。”
王璇非常畅快,慕容昭和高继宣是青史留名的名将,两位世家名将在他麾下用事,使他心理上得到极大地满足。
段守辙却暗中感慨不已,当年落魄的王璇,短短几年内,成长为他需要仰望所在,连江云也被选入都部署司卫队。
入夜,帅帐内
“子正兄,一招妙棋啊!”上官秋浅饮琥珀酒,笑眯眯的。
“子暮兄,几个月来,收获如何?”王璇半坐在凉席上,手中端着一杯酒,亦是笑眯眯的。
自王璇到任后,上官秋独自出行,走遍凉州。
王璇明白上官秋所想,二话不说给了他一张具状,以缘边安抚司幕僚身份可在驿站食宿。
几个月来,一直没有音讯,今日上官秋直接来到军营,是投奔他还是离去,就在此时。
“乱。”上官秋一饮而尽,放下酒杯。
王璇面色凝重,放下酒杯坐直身子,道:“何以见得?”
“藩汉杂居、政令不畅,大族不靖、人有贰心。”
半响,王璇叹了口气,沉重地道:“说的也是。”
上官秋淡淡一笑,并不言语,悠闲自得地斟了杯酒。
“还望子暮兄教我。”王璇稍加沉吟,用古礼节在凉席上长跪作揖。
上官秋一怔,旋即放下酒杯,在凉席上正身还礼,正色道:“不敢,不敢。”
话说,宋代早就废弃长跪而坐,但士人那个不知,古贤人长跪而揖的礼仪,便是上官秋桀骜之人,也无法等闲视之。
在一阵思量下,上官秋沉声道:“子正兄静心沉气,安抚大族、休养生息,怜惜四夷、妥善部署,再蓄势待发。”
金玉良言,与自己的思想多半不谋而合,但上官秋没有界定时间。
王璇轻轻一叹,道:“五年,无论如何,五年后必然要发动灭亡党项之战。不然,时局变幻,不可预测。”
“那就先从民生、大族入手。”上官秋不免有些失望,但他片刻间明白王璇的难处,毫不迟疑地退而求其次。
“还请子暮兄教我。”王璇态度非常诚恳。
“大人深蕴其道,在下勉强参谋。”上官秋面色淡然。
上官秋的改口令王璇一怔,意识到上官秋的承诺,正是加入他的幕府,向他效忠。
他惊喜交加,立即站起身来,正式地一揖到地。
上官秋亦是起身,同样一揖到地,一言不发。
一切尽在不言中,上官秋经几个月细细观察是,认真考虑,终于正式投效王璇。
王璇看重上官秋的才能,知其既然做出决定,必然忠贞不渝,自然大为欣喜。却不曾想到,上官秋带给他的不仅是大的成功,更有无法抉择的抉择。
王璇的部队并无步军,高继宣的到来,给予他极大支持,时时让骑兵处于戒备状态,会消弱处置突发事件能力。两千余步军将士属保捷乡军,虽不算多,却解决了侧翼警戒问题。
大热天,皎阳似火,高继宣却却精神十足,率领藩落军二百余骑兵远离大寨巡逻。
由于天气太热了,骑兵都把盔甲给卸了下来,束在马上携带,每个人都穿着敞开怀的褐凌军衣,带着宽沿的范阳笠遮阳,仍然汗流浃背,气喘吁吁。
“大人,这大热天的,想党项人也热的窝在树荫下,咱们是不是.”一名指挥在高继宣的身边嘟囔。
这鬼天气,人走不多远就会汗流浃背,不要说全副武装行军打仗了。但高继宣可不那么认为。
他敏锐地意识到,此时曹玮兵薄天都山,正值党项、吐蕃各部内附的关键时期。
李德明的神经也蹦到了极点,不怕一万就怕万一,万一有党项马队前来袭击怎么办?苦就苦点、累就累点吧!
“此正当关键时刻,断不可麻痹大意,你等切不可有懈怠之心。都一个个地给我打起精神来,误了差使军法从事。”
高继宣知道他身处北缘,离河西军营寨很远了,容易受到党项人袭击。
党项人或许不敢攻击凉州大军主力,但可能会拿他的小部队开刀。
“都监,西南面有一支小马队。”
高继宣极目望去,却见天际之间,有百名骑兵向他靠拢,远远地望去是宋军马军的红色旗帜,不禁疑惑地道:“这是什么人,竟然来到边地?”
不到一会,令高继宣惊讶的是来者竟是王璇,当他惊愕之际,王璇已笑呵呵地纵马到了他的身边,不由地连声道:“大人如何来此?”
王璇勒住马缰,笑吟吟地道:“曹太尉兵薄天都山,正护卫内附各部缓缓而退,零星内附部族不多了,事务并不太忙,就来看望都监。”
“大人客套了!”高继宣听王璇那么一说,心中感到满意,无论怎样说,王璇做为一方守臣,能够亲冒酷暑来看望他,这份情也是难能可贵的。
“大热天的,都监辛苦了,有曹太尉大军,党项不敢轻动,还是早早回去歇息吧!”王璇又关切地款慰一句,他也不自觉地伸袖拭了拭额头的汗水。
他今天是特意来看望高继宣的,诚然并没有那么坦坦荡荡,只是为了笼络一位边将,但他毕竟是来了,做了其他节臣无法做到的事。
在又相互说了几句话之后,高继宣才高声道:“既然直阁大人来了,那咱们护送大人回寨。”
高继宣亦是妙人,闻琴音而知雅意,既然王璇抬举,他岂能不给面子。
不过,话声刚落,他的目光却被正北淡淡尘烟所吸引,以他丰富的阅历,立即判断是一支为数千人的马队。 大宋权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