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璇并不知朝廷内发生的事,自己的三路前阵都监,尚未坐热乎,就被撤去。
更严重的是,如果契丹未如期而来,他将面临更加严重的后果,任何人都做好抛弃他的准备,或许王旦不会落井下石,却可以肯定,绝不会说话。。
乔清请的这场酒没有吃成,倒不是王璇矫情,人家段守辙对他还是挺客气的,不吃上一场太不像话。
就在他强压不悦,刚刚答应之际,一名急脚子撞开卫士阻拦,摔摔撞撞地闯了进来。
急脚子从辕门直接闯入大帐,乔清并没话说,军制上有规定,急脚子传递军情,可纵马自辕门一路驰到中军大帐前,换了别人那可是死罪。
“大人,紧急军情,契丹前锋已经南下,现已穿过涿州,抵达边境。”
契丹人终于进攻了!王璇一惊,眼角顿时猛抽,浑身上下如同虚脱一样,几乎是软绵绵的。
乔清、段守辙两人如同雷击,在片刻的混乱之后,他们意识到王璇坚持不退的道理,就是在等待着一天,看来南撤要中断了。
不过,他们都是军人,从尸山血海中走过来的,还能怕打仗。有仗可打,意味着功勋,功勋等同于转迁。
王璇厉声问道:“可曾传讯诸位太尉?”
急脚子急忙道:“已分路通传各路大帅。”
“立即备书,着快马向神京发金子牌铺递。”
王璇点了点头,看了眼气喘吁吁的急脚子,又道:“还要烦劳乔都监打点些赏钱,在下出来未曾带。”
乔清大囧,几乎无法面对王璇。
急脚子下去后,段守辙一笑,道:“大人,既然契丹人来了,末将赶紧回去备战。”
王璇点了点头,沉声道:“二位马上转入临战状态,想必各位大帅已有行动。”
威虏军附近驻泊的秦翰、杨嗣、杨延昭等人,一天内相继收到十万火急的官塘,他们都不敢相信,契丹人果然进攻了,耳边无不响起王璇的话:“契丹大军十月中必定沿长城口进军,一旦有讯,还请各位按照约定进兵。”
最遗憾的当属张凝,就在昨天他被调走,担任邠、宁、环、庆诸州副都部署,留下的前锋钤辖职位由侍卫马步军都军头、领涿州刺史田敏接任,错过了一场大战。
他对王璇不慎相信,后来得知,悔恨的拔剑劈石,早知道磨蹭一天,亦会赶上大战。
还有一点时间准备,虽然不多,却非常珍贵。
一时间,秦翰、杨延昭、杨嗣、田敏、李继宣、魏能、张斌等各路大将,纷纷前往威虏军军城遂城县。
王显在得到军情后,也在第一时间启程,却失去了头筹。
在王璇的所知的历史上,由于步军主力后撤,战争爆发后,王显仓促集结大军北上,还没有到达战场,战争就结束了,所以威虏军之战存有很多争议。
他未雨绸缪,终于坚持到契丹南下,步军主力并没有撤离,小部分率先开拔的部队很容易掉头。
都校一级的大将,无不对王璇准确算计吃惊。用杨延昭的话说,契丹人简直服从王璇调遣一样,在预计的时间,从预计的路线,按部就班的南下。玩笑之后,随之而来的是深深地内疚,很多人或上书、或抱怨,无一不是指责王璇擅留大军,空糜军饷,连他也迟疑不决。
现在看来,王璇坚持到了最后,无论这场战役的胜败,最终的赢家都会是王璇。
下面的事情很简单了,大家对王璇作战预案信心十足,纷纷表示按照计划进行调兵,王显的到来也没有改变任何。
“两万马步军前置,改变朝廷布阵,似乎不妥。”王显顾虑的地方很多,底气不足。
他原先并不看好王璇的预测,对策划是否忤逆朝廷方略,也没有在意,在他意识里,王璇的作战计划几乎没有实施的可能性。
当众将无不支持王璇计划之后,他怕朝廷日后问罪下来,毕竟对军阵进行了大的变动,甚至完全抛弃太宗所赐阵图,把前后大阵变成六个独立军阵,无论胜败,他都吃罪不起。
更何况,他没有意识到自己非有魄力的大帅,仅满足于击溃契丹,截杀其一部,对于大包抄的歼灭战心中没有底气。
王璇知在座众位大将,都是当世俊杰,但要说到如汉唐名将一般,进行几千里大迂回歼灭战,还没有几个人。
用后世的一句话说:高粱河一战,宋军傲气不再。
他要重新鼓起大宋禁军的傲气,让太祖时代的军风回归。
他毫不理会王显之言,瞪目厉声喝道:“契丹人延迟进军,本就是拖垮朝廷,在主力南撤后,再雷霆一击。”
“如今他们忽然南下,必是看我军后撤、粮草不足,如果大军列成正阵与他们搏斗,旷长日久,最后鹿死谁手还不好说。”
“将在外君命有所不受,如今军情紧急,各位用最有利的打法,把他们的前军一举歼灭,必可一战定乾坤。”
好大的手笔,直接要吞下契丹大军的前锋,在场众将常年与契丹作战,对契丹军进攻也有很深了解。
虽契丹前锋并非最精锐的部队,但数万大军中精锐不少,不要说皮室军,光是幽州一万八千汉军部队,战斗力就非常强悍。
秦翰当先摇了摇头道:“王大人说的不错,但还是要谨慎为好。”
王璇得到秦翰的提醒,意识到王显是主帅,自己过于强势反而会自得其反,换上笑脸,道:“在下不过以事论事,一切都需仰仗各位大帅,单单粮食,就要抓紧转运。”
话中有话,王显又岂能不明白,他在下令南撤之事,又停止了转运粮草,王璇之言等于给他一记耳光,自己还得伸出脸,陪着笑。
心中再恨也无可奈何,王璇的威望和坚韧,随着契丹人南下的步伐,在军中达到前所未有的高峰,再加上秦翰等人在场,恐怕他这个主帅也不可能有作为。
“太尉,时不我待,大军驻防便是按照王大人策略布置,来回调遣,恐怕。。”杨延昭没有说下去,意思很明白,上来你怎么不问啊!别人算计准确之后,你到跑过来。
“那就先按照王大人所言,把兵马铺开,再向朝廷请旨,请天子许我便宜行事。”王显无可奈何,赵恒的阵图完全老阵法,几乎没有机动性,连他看后也没有信心。
杨延昭说的也对,契丹大军已经出发,宋军再调整布防,显然时间仓促,不怕一万就怕万一,不得不在留下余地后同意下来。
没想到说服这些大将竟然如此容易,王璇对此非常满意,他完全利用前方武将对朝廷矫枉过正的逆反心理,激起他们对作战指挥权的渴望,就是连王显也不能不对赵恒的旨意阳奉阴违,从而争取到最有利的作战方式。
在王璇眼中,一切都恰如其分,如同历史曾经发生过的,但他知道,大宋重装步军部队主力犹在,他抢占了先机。
他要用契丹人的血,唤醒大宋劲旅的傲气,用契丹人的头,祭奠高粱河畔的英魂。 大宋权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