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别把我的话当耳旁风,闹归闹,别跑到山长面前,这几日山长时间有限,没空瞎扯。”韦双目光如炬,透着摄人心神得的寒意。
张克用沉哼一声,心下不悦,却没有反驳。
“你看谢坤他们,埋头实际,说的都是正理,坐的都是正事。”韦双毫不顾忌,一点面子也不留,极尽挖苦。
张克用脸色更不好看,道:“杂学只能用于一时,岂能表彰万事。”
韦双目光森然,要不是做不了主,他真不想妹子嫁给这混蛋。标准的穷大措思维,看不上武人和杂学,也不知怎么学王璇所教。
忽然,他有种要揍人的冲动,长长吸了口气,霍然转身便走。
王璇的战略,被列为朝廷绝密,公议仅限于两府、省部尚书,内侍也仅有周怀政、雷允恭、周文质等人。
虽然,王旦、王钦若达成一致,却不代表下面赞同。不得不承认,文人的风骨越发硬朗,关你事宰相、枢密使,我不同意就不同意,大不了不干了。
文官就这么牛叉,你一言我一句,火爆脾气的马知节上火了,嗓门提高许多,引的殿中侍御史眼皮子跳,心下可劲的兴奋,再火爆些更好,抓住把柄狠狠奏上一本,即便不升官也有面子。
虽马知节看不上王钦若,但一反常态未出言讥讽,盖因王钦若言辞虽含糊,却有支持王璇的意思。他本人便是强硬的主战派,既然王钦若知味,索性配合一番。
一场公议,最终没有结果,令赵恒很窝火。
倒是刘娥轻轻一句:“官家,几日前,妾的谋划,官家试一试便是,王家五哥还是知趣之人。”
五天之后,王璇带着即欣慰又失落的心情,离开了汴京。
令他欣慰的是,赵恒在昨日召见他,正式密诏朝廷进入剿灭党项准备中,并同意军制、器械的革新,不过仅限于凉州试行。
同时,知制诰王曾草拟用兵诏旨,他的战略得到了朝廷认可,不能不感到欣慰。
但是,赵恒并没有明确陕西最高节制文官,仍旧维持现状的态度,不能不令他强烈地感到,赵恒心底仍在犹豫,他无法完全放心,总觉得应加紧部署,防止可能发生的内部变动。
一场灭国大战,不可能仓促进行,党项虽领土不大,却拥有强悍的战斗力。大宋凭借陕西一路,需要准备战事,时间却要不短,可以发生很多的意外。
还有一个他为之关心的问题,一旦开战,他不想为一个看客。应界定自己是推动着,而不是参与者。
出使契丹的目的,完全没有达到,不能不令他深深地失落。对萧绰,他万分敬仰,擦肩而过、失之交臂,能不说是个遗憾。还有,街头那道似乎熟悉的背影,令他本已放平的心,忽地悬了起来。
无论如何,也算是差强人意,目的达到了大半,是全力以赴的时候了。
“山长,朝廷中使到。”
来时一路风尘,走时却故意放慢,因为他需要冷静地想一想。当他未出京畿,在官道旁一处歇息吃茶,却不想朝廷中使到来。
权衡一下,不明白何事,仓促不及多想,道:“请。”
官道旁边,无法摆设香案,王璇歉意地笑道:“阁长勿怪。”
内侍道:“官家吩咐过,谕旨直接由大人亲启。”
“哦。”王璇淡淡地看了中使一眼,恭恭敬敬地接过了圣旨。
“大人,奴婢这就赶回复命。”内侍如释重负,拱了拱手要告辞。
“阁长辛苦,吃杯茶水再走”王璇完全是客套话,他身份地位,已不需要交好低等宦官了。
“不敢劳动大人,奴婢告辞。”
在内侍后,王璇一个人坐下,打开了圣旨诏谕。一看之下,脸上泛上兴奋的红潮,感觉肾上腺激素不断地往上顶。
禁不住心中的喜悦,呵呵笑道:“终于、皇天不负有心人啊!”
两个月后,陕西、凉州各处一片热闹,河北、河东一片寂静。
对于契丹而言,今年,南朝虽又减少了河东、河北驻泊兵马,显示出极大诚意。
但兵马部分被择优选入殿前司各军,更多的人,被编练到陕西禁军中。
更有甚者,番落军也被升格为禁军,扩充到八十二个指挥,探报陕西、河东禁军,训练程度明显加大。
南朝对陕西进行了前所未有的漕运,京西和京东的粮食不断地向陕西囤积,官道上都是络绎不绝的转运队伍,渭水和大河上不断的运粮船队。
令人惊讶的是,从开封道陕州,竟在铺设一条直道。其实,直道算不上大事,吸引眼球的是,直道全由水泥或沥青铺成。
萧绰何等人物,敏锐地意识到问题的严重性,南朝要对党项动武了。
立即和韩德让、耶律隆绪商议对策,尽管南朝超乎寻常的果断迅速,付诸实施的魄力令人吃惊。但她仍认为要想打一场灭国之战,还需长时间准备,契丹还有时间应付。
韩德让认为要立即组建招讨司,在可敦城南部设帐,集结精锐部队,随时对变幻莫测的形势,做出有力的反应。
耶律隆绪立即表示赞同,但萧绰却考虑了南北大局,认为不该做的太过份了,调兵应做的含蓄一点。
尽管耶律隆绪对萧绰的谨慎不太满意,他认为母后是敢作敢为、果断非常的女人,是他最敬仰的一位女性。
但自从南北盟好之后,却变的对南朝事务犹犹豫豫,一些事情举棋不定。
尽管知道萧绰是为他好,尽量给他创造一个宽松的、祥和的执政环境,但南朝剿灭党项明显对契丹不利。在国家大事上,不应顾及什么盟好,而是采取强硬策略。
只不过,他不敢违抗萧绰的决策,再说萧绰并非一味姑息南朝,同样的事情做的隐秘罢了。
“番落军抬升为禁军,不知大人有何感言?”当巡视完番落军在姑臧城营地后,上官秋和王璇却在回来的路上,下了马休息时,上官秋莫名其妙地问。
王璇正举着水囊喝水,却听上官秋语气玩味,稍加思量,道:“子慕兄忧虑的不无道理,但这些羌蕃子弟虽是异族,但多生在汉地,已把自己当成汉家人,对于他们的忠诚、我从未怀疑过。”
“但愿如此!”上官秋一笑,他的确对藩落军不太放心。
王璇淡淡一笑,尽管有时见解不同,但不能否认,上官秋眼光确是独到,质疑藩落军的忠诚,有他的道理。
再说,藩落军升禁军,是他提出的。
整个大宋禁军仅三十余万,陕西兵力不过七八万,远达不到所需,藩落军是一支劲旅,战斗力非常强悍。因是从羌蕃熟户中签发,被禁军将校轻慢,武器装备落后。
这支部队绝不能白白浪费,历史上,藩落军在仁宗时会升为禁军,但他还是尽快把这支精锐加以利用。
让藩落军发挥射杀鹞鹰的弩箭作用,好钢就应用在刀刃上,不想朝廷真的应允。六十个马军指挥、二十二个步军指挥,总兵力三万余人,成为陕西仅次于保捷军的禁军部队。
“子慕兄,藩落军已成军,加上广锐第二军、保捷军、振武军二十指挥等精锐,应该能形成对党项的优势。”王璇想象美好的前景,想想刚一队队精悍的马队,他有理由感到高兴。
“要是粮饷准备充足,神京禁军能够驰援,明年这个时候,就能够提前行动。”上官秋同意王璇的看法,毕竟大宋禁军久经战火考,正处于巅峰状态。
“是应该加快进度,谁知朝廷不会发生变故,契丹已向可敦城调集兵马,万一他们发难,事情就不好办了。”
王璇最担忧契丹,虽断言契丹不会明面干扰,但他不是神仙,无法把握每一细节。
历史充满了很多的偶然因素,一件小事,往往改变整个大局。契丹调动兵马,显然影响赵恒,影响朝廷。
上官秋呵呵一笑,道:“不过,我还是要提醒大人,不要过份依赖蕃落军,真正动刀子,还是本族人最可靠。”
“我会留心的。”王璇淡然一笑,他心中自有方圆,相信自己的判断,更相信熟羌子弟对朝廷的忠诚。
这场战争启用藩落军,本就有点以夷制夷的味道。当然藩落军乃朝廷精锐,不充分利用太浪费了。
“对了,各条预定战线上,木轨、石子准备如何了?”
“正加紧准备,不过我凉州个工坊土窖,开始大量生产水泥,一些路段开始铺设。”
上官秋眉头一挑,道:“水泥大道端地不错,几日前,我去看过,如果输运粮草,无论是人力物力,都能提高三分。”
王璇一笑,道:“水泥道路虽好,却也不能胡乱铺设,战时归战时。放在平日,定要规划得当,不然,占用大量良田,便苦了生民。”
“言之有理。”上官秋深以为然,又道:“对了,木轨量大,钢铁太贵,大人可有好法子。” 大宋权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