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怎么从客栈里出来？阿顾你有没有觉得她的神色不对劲的样子？”如意看着容华的背影，觉得她的脚步似乎有些虚浮，步子也有些踉跄的样子，还是不时地用手指揉着太阳穴。
“你要过去看看她吗？”赵君顾心中估算了一下东大街距离皇宫的距离并不算远，但是容华的精神状态确实让人担心。不管怎么说，无论是从她是如意的表妹这一点来说，还是她是大晋的公主这一点来说，过去询问一下都是应该的。
“过去看看吧，我还从来没见过她这个样子，总感觉她的精神恍惚，最近长安城里不太平，问一问总是好的。”如意想起昨晚曲江孤岛上的那些人口中所说的公主，当时她脑海中第一个想到的人就是容华，甚至有可能是这些人弄错了对象，他们真正的目标或许会是容华。
“好。”赵君顾跟着调转马头，向容华那边走去。
而容华因为宿醉之后，平生第一次睡过了头，昨夜便宿在了醉酒的客栈之中，直到今天午时才起来。她从来没有像昨晚那样喝过那么多的酒，所以这平生第一次宿醉的后遗症也是万分严重，头昏脑涨不说，浑身也酸痛乏力。醒来之后只想着是时候回宫了，她平生第一次放纵，告白失败，酒后宿醉，这个结果虽是实在不如意，但也比此后念念不忘要来得好，没什么可遗憾的了。
“容华？”赵君顾驾着马走到了容华身边，而容华正在低头想着事情，马上的如意伸出手在容华的肩上轻轻地一拍。
“啊！呃……”纵然是如意拍她肩膀所用的力道很小，正在沉思中的容华也被她吓了一跳，回过头来看向拍自己肩膀的人。
正午的太阳给整个长安城都倾泻满明亮的光辉，逆着阳光，有些看不清来人的面孔，他们的轮廓在光影里有些模糊。容华的脑子不甚清醒，却看着两人亲昵的姿势的瞬间灵台有了一丝的清明，想起来了这两个人应该是谁。
“如意，赵大人。”说完，容华又伸出纤细的手指揉了揉太阳穴，额角有突突的感觉让她的脑袋开始疼了起来，就像心要从胸口跳出来了一样。
这个时候，其实她并不太想要看到他们的，不是说他们如何，只是心里还有那么一点刺痛。
如意闻到了容华身上似乎有酒气，回头和赵君顾相视一眼，他似乎也闻到了。便在容华愣神的片刻间，如意已经拍了拍赵君顾的手，让他将她放下去，拉过容华的胳膊询问着她，“你哪里不舒服？”
“嗯？”容华反映了一阵子，想着可能是自己刚刚揉脑袋的动作落入了她的眼中，便轻笑着说道：“没事，就是喝了点酒。”
“你昨晚上没有回宫？”如意发现容华穿的还是昨天下午的那身衣裳，还有哪有人大早上就出门喝酒的，一定是昨晚上在外面喝酒了没有回去。
“唔……是呀，我还没有自己一个人外出住过，挺好的。”容华歪着头想了想，点头说道，少女娇憨的姿态展露无遗。她的醉意还并未完全消散，此时如意问她，她便顺着如意的话说开了去，有些平时从未呈现出来的一面也展现在如意和赵君顾面前。
“那你有没有跟姨娘说一声啊？我现在送你回去，你这样子真让人着急。”如意看着容华还有些站立不稳的样子，暗自在心中琢磨起来她这昨晚上是喝了多少酒，她现在这个样子怎么能让人放心地让她一个人回宫。
“我自己能回去啊，如意你不用担心，母妃……娘，对，我还没有跟母妃说呢……”容华拍开了如意的手，向前走了两步，却因为身形不稳，差点跌倒，幸好赵君顾眼疾手快，将她拉住，扶了起来。
“公主还是我们送你回去吧。”赵君顾心中倒是隐约察觉到了容华为何会喝成这般模样的原因，毕竟这种傻事，在几年前他也做过，不过怜惜归怜惜，别的情绪他却一点也没有。
“姨娘一定担心死了，我们送你回去，你这样子谁也不能放着你不管。”如意看着容华的样子，一边担心她的状况，一边也就明白了沈家人和赵君顾为她担心的那种心情，便又深切地看了正忙着回过身去牵马的赵君顾一眼。
换我心，为你心，才知道个中的滋味。
容华不再说什么，由着如意挽着她向东大街所直通的宫门走去。她看着雪地上三人一马的影子，其实她并不是不清醒，只不过是暂时想要不清醒而已。一个公主的命运，是生来注定的，她不是要逃离，只不过是想要暂时逃离而已。
诏书已下，不出意外，等着她的，就是阔别大晋远嫁西夜的命运。她这一次的放纵，不过是想要做一次逃离命运轨迹的迷路人而已。
发现容华的地方距离皇宫宫门并不算远，所以这段路也没有用多一会就到了。容华的脑袋虽然还在胀痛，但是她的神思已经恢复的七七八八了，如意一路上和她闲聊了一些长安城中热门的话题，她也只是有一句没一句地答着。她其实知道如意最想要问什么，不过此时此刻她还真不愿意开口说。
守着宫门的侍卫认得容华，见了容华回去，便恭恭敬敬的向她行礼，如意此时再看容华，她已经恢复了往日冷静自持的模样，“今日你们就先回去吧，改天再请你们到宫里坐坐。”
“回去多休息。”如意也找不到别的话好说，只是说了这么一句干巴巴的话，毕竟她想问容华为什么喝酒，为什么外宿，这些问题她也没法问出口，既然没有触及到问题的实质，自然问题也就没法解决，再说什么也是多余。
“嗯，再见。”容华微微点头，而后就进了宫门。
“没想到容华也会宿醉。”再次上了马，在前往朱门巷的路上，如意脑海中还在琢磨着容华宿醉的事情，便向赵君顾嘀咕了一句，“你说容华会不会是因为不愿意嫁到西夜去，所以有些难过啊？”
“可能是吧。”赵君顾算是随口应了一句，这个问题他并不太好回答，毕竟昨个下午他们两人可是因为容华的到来差点闹了误会的，此时要说明了，指不定这丫头会想到哪里去呢。
“唉……做公主真累。”如意说到这里就想起了在西夜顶着容华身份过日子的那几个月，不仅要注意言行举止，还要考虑礼仪礼节，与人相处也不能随便，在后宫之中生存，还要时时防着被人算计，想想就觉得心累。
“所以每个人得到的和失去的多少是一样的，你羡慕别人所拥有的你所没有的，那必然是因为你没有承受别人所承受的东西，别想了，我们回家。”赵君顾对这些事情一向开得很开，或许是因为他对于本身所能够拥有的东西已经很满足了，才能够很心平气和地讲出这番话来。
“好，回家。”如意将回家两个字在口舌之间辗转了一番，觉得这两个字透出一种莫名的美好来。赵君顾要回的家自然是尚书府，他带着她一起回赵家，便是已经在心底将她认作了赵家的人，这种下意识的说法比起有意识的行为更让人心里觉得温暖。
如意和赵君顾回到尚书府的时候，尚书府上正在吃饭，赵家的一家子以及钱锦程和沈玉都在桌上。赵思远最先看到赵君顾领着如意回来，便笑着放下了碗筷，让下人给他们添了两副碗筷，让他们坐下一道吃饭。
“君顾，情况怎么样啊？”赵思远是藏不住话的人，见他们回来了，自然就想知道大理寺那边的情况怎么样。
“原先要绑架如意的那三个人确实已经被杀了。”赵君顾原本不想在饭桌上说这个话题，但是赵思远在问，他也就不好不回答，况且这件事情背后的猫腻怕是太多，他现在还弄不清楚，有些问题，他想等问过寒江之后，再和盘托出比较好。
“爹爹最近发生了命案了吗？”问话的是赵思远的女儿赵绫茴，如意来过尚书府很多次，都没有见到她倒是今天的饭桌上有缘得见，却是一个婉约清秀的小姑娘，正好奇地看着赵思远和赵君顾。
“绫茴，你先专心吃饭，别打乱你堂兄和你爹爹的谈话。”赵绫茴的母亲给赵绫茴碗里布菜，又将她的注意力拉回到吃饭上面来。
“段大人那边有没有别的线索？”赵奕光也开口问道，上午赵君顾跟着段双卿走了之后，赵思远就已经把事情的大概向赵奕光说了一下，再加上钱锦程和沈玉都在，两家人也商量了很多事情。
赵奕光自觉对不住赵君顾的爹爹赵思明，所以在赵君顾的问题上总还是格外关心的，既然赵君顾选择了人家的姑娘，自然将一切障碍都扫除清了是最好的状态。
“段大人也没有细说太多，不过相信有线索的话，一定还会联系我们的。”赵君顾看着如意正默默地揉着肚子，知晓她怕是饿了，便又说道：“大家先吃饭吧，毕竟都忙碌了一夜。”
众人也觉得饭后再讨论这个问题比较好，便纷纷开始吃饭，不再继续这个话题。 相思尽长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