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意回到大厅之中的时候,其余人已经走光了,只剩下沈易乔还在大厅中坐着,沈易乔闻声抬起头,便知晓是如意回来了。
“知道是虚惊一场就把你美成这样,容华要是真的有心思横刀夺爱,你只能躲在床上抱着被子哭。”沈易乔刚才还帮着她,一转眼的功夫又在口头上嘲笑她。
“你就这么瞧不起我,这感情哪能是说要横刀就能横刀的?世界上经不起考验的感情大多是因为这感情原本就不够深厚,这样的感情挽留一次便罢了。行了,你就会在嘴皮子上占我便宜,我要个你说正事。”如意回了沈易乔两句,便在他旁边的椅子上坐了下来,准备和他说有关于昨晚上绑架的事情。
“正好,我也有些事想和你核对,你先说。”沈易乔收起了刚才调笑如意的那副散漫的表情,整个人变得严肃起来。
“昨晚上有三个人绑架了我,后来这三个人也许是被皇后派去的人杀掉了,然后这群人将我带走。我刚刚问过姨娘,她说昨晚皇后娘娘曾经找到过她,说是容华在她手上,希望姨娘能够劝解皇上改变立储的决议,不知道你有没有从二殿下那里获得相关的信息?”
如意回大厅的路上就将这番话梳理了一遍,其中还隐藏了寒江的这部分,所以在叙述的时候有些的地方还是呈现出模糊不清的状态。
“有一件事情二殿下说他自己都觉得有些不可思议,昨天下午我去找他,他说皇储的位置虽然是他百般谋算得来的,但是这个过程似乎是有人在前面给他做了指引,他每一步的谋算,似乎都是走在了已经安排好的路上。”
“预先安排好的?”如意想着容安一步一步的路,似乎也不能算是平顺,如果有人预先给容安安排好道路,又何须他这么辛苦?
“出征塞北,夺得兵权,萧之炎叛变,萧家失势,储位落定,这些看起来是他费尽心思争取来的,却好像有人把这一切制造出来,让他踏上这一路的征途。”沈易乔的话说完过后,如意听着不禁脊背竖起了寒毛,如果这一切原本都是有人操控的,那么这个人未免太过可怕,而这普天之下有这样能力的人,大约只有那个人吧……
“你的意思是说,这其实是皇上原本就安排好的……可是又怎么会这么恰巧?”如意在心中合计了一下,这些事情发展到后来偶发因素是占了很大一部分比例的,如果光靠皇上一个人的暗中操控,出征塞北的人员安排还好理解,可是萧之炎叛变就完全是不可预算的。
而且在塞北的时候,司马容安还差点被萧之炎的通风报信引来的寒江所杀,如果皇帝真要将储君之位传给司马容安,未免将容安过度暴露在危险之中。还有在容安出征西北的这段时间里,大皇子司马容宇也在南方治理水患,都是立功的机会,未必容安的功劳就能够比大皇子的大,皇帝怎么就能够判断出大皇子要比二皇子差一截,还要将萧家的势力打击的一蹶不振?
“如意,若是放在以前,我或许也想不通,但是自从我知道自己当爹了之后,心境就不一样了,你想要你的孩子最快地成长,为他铺路是一定的。但是为孩子铺路,并不代表什么事情都替他做好,而是要让他一步一步地走到你期冀的那种程度,这样无论是你在还是不在,你的孩子都可以凭借自己的能力获得他所想要的东西。”沈易乔说起这番话来,颇有一种为人父的长辈风采来。
“你的意思是……这件事情从南方水患开始,皇帝就在为司马容宇和司马容安创造机会,让他们自己争取最后谁的争取程度能够达到他心中的那种程度,便将这储君之位给谁?”虽然刚开始如意觉得这个说法有些费解,但经过沈易乔的一番解释,就好理解得到了。
“或许更早,你还记得不记得当初我们推断是谁带着宗宣出了夜合村出来找石裴报仇的么?”沈易乔的脸色更加沉重,有些猜测让他们觉得心寒更是心悸,那个人的力量到底渗透到了多少地方,又到底有着怎样的谋划,才能让这天下大小事都在他的掌控之中。
“宗宣……石裴……”如意经沈易乔这么一提醒,原来脑海中那个没有说出来的猜想在这一瞬间渐渐有些通透,“乔哥哥你的意思是,从那个时候起,皇上就在为储位的事情开始谋划了吗?”
“或许吧,我和皇上的接触不多,所以无从对他的想法进行猜测,而且,在石裴的案子出来之前,三位皇子虽然也在争斗,但是都是小打小闹,主要还是在韬光养晦。你不觉得自从石裴的案子一出来之后,他们三人的节奏都乱了吗?原本只是在暗中较着劲,也发展到开始在各个方面进行明面上的竞争了。”
这些事情,沈易乔原本是不准备说给如意听的,但是现在如意又被不知名的原因卷了进来,让她知道到底是怎么一回事,总比蒙在鼓里不明所以要来得好。
“还真是层层相连,环环相扣,我以前听过一句话说女人心海底针,要说谁的心是海底针,我想世界上只有一个人的心思是最难猜的,就算我们推测到这些东西,接下来该怎么办呢?”如意想如果这件事情是按照这个方向在发展,既然储位已经定了下来,那么接下来,就没有沈家什么事了。
可是到底是谁要绑架自己这件事情还没有头绪,既然后来带走自己的那批人才是皇后派来的人,那么刚开始死去的那三个大汉又是谁的人?
“等等吧,看看段双卿那边能不能查出点什么线索,或许原本那几个绑架你的人也跟这件事情有什么联系呢?对了,你和赵君顾接下来有什么打算?”如意刚才追着沈琳出门之后,沈玉和钱锦程在大厅里跟众人说打算要带着如意回剑阁了,看到如意平安归来,沈玉和钱锦程要回剑阁也不是什么意料之外的事情,就是不知道如意和赵君顾是怎么打算的。
说到这个话题沈易乔倒是有些空捞捞的感觉,毕竟这一年多来有如意在沈家作伴,日子各个方面都轻松了不少。药铺有如意帮衬着管理,虽然现在有一小部分的管理权已经已交给了柳氏,他也同样轻松了些。
但是这里面的感觉就大不一样了,如意到底跟自己要亲一些,说话做事都有着默契,心情好或者不好都可以跟她拌拌嘴,吵吵架,若要是如意真的就这么回去了,他心里还真有点舍不得。
“君哥哥原本的意思是等到二殿下得到了储位之后,就辞官。如果是他真心想要辞官,我自然是乐意的,但如果他还想在官场打拼,我也是支持的。总之就是随他,我虽然不是很喜欢他在官场经历那些勾心斗角的手段,不过他有大好的前程,只要他愿意,什么路我都愿意陪他走。”
这个问题如意也想过了,赵君顾是年轻一辈当中的英杰,他的爷爷又是三朝的老尚书令,振臂一呼,支持自然不在话下。他自己又智慧非凡,才思敏捷,用脚趾头都可以预见到他的远大前程。
她想,如果赵君顾志在官场,那她便陪着他侯门高阁;如果赵君顾也想要归隐田园,那她便陪着他柴米油盐。自然如意喜欢后者,她希望还是回剑阁,打理两家的小生意就足够他们两家人的所有开销。那里自由自在,可以不用那么紧张家国大事,关心朝中的局势又有什么变化;也不用担心哪一天又惹到了谁,被人绑架这一类的事情。
“你这到真成了嫁鸡随鸡嫁狗随狗了,不过这一年之间发生的事情实在是太多了,大家的心境想必都不一样了。”沈易乔看着大厅外面的雪地,同样是冬天,去年这个时候如意还在为情伤神,在沈家呆的也不是很顺心,他呢孑然一身,以为他和孙绮罗的缘分已经尽了。
而今再看,当初又怎么能料想得到今时今日之景。当真是流年暗中偷换,今日人非昨日身。
“其实有心的话,长安和剑阁,真不算远,不过绮罗姐的身子都开四个月了,我听娘亲说生孩子很辛苦的,接下来的这段日子有的你忙的,估计你没时间想这些离愁别绪了。”如意也被沈易乔的话带出一丝伤感来,连忙阻止这种情绪的进一步蔓延,“而且这事这事儿还没准,如果阿顾要是选择留在长安,又何来分别之说?”
“唉,你这丫头,行啦,我也不跟你贫了,绮罗这两天吃东西越发困难,我得去研究研究对策,走了,你自己看着办吧。”沈易乔起身,在如意肩上轻轻拍了两下,就走出了沈家的大厅,朝着南院去了。
如意坐在空荡荡的大厅之中,开始陷入到自己的沉思当中去,有些问题,她还想不明白,需要独自消化一下,有的事情,也需要找寒江确认一番,不管他的难言之隐是什么,她还是要想办法弄清楚他的目的。
让如意没想到的是,在她采取行动之前,已经有人先她一步采取了行动。 相思尽长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