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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十九章 相州之行(四)

  李诵高深莫测的一笑让田布心头猛地一紧似乎有什么秘密被别人发现似的对李诵作了很有分寸的一揖后田布拿着写着十六字的纸张匆匆离去了

  田布的去向是田兴的卧房不过在进卧房之前田布召來了家将让家将召集家兵以防不测这个时候李诵正饶有趣味地在客厅背着双手欣赏田兴所绘的丹青呢

  边上李孝忠拉了拉段文昌的衣襟低声问道:

  “段先生老爷他怎么一点也不着急”

  段文昌回道:

  “老爷是心里有底了这个田兴八成是在装病”

  李孝忠还是不明白继续问道:

  “那爷怎么看出來的呢”

  段文昌道:

  “田布素來孝顺哪有孝子知道有救自己父亲的灵丹妙药这么心不在焉的这不正说明田兴实际上沒事吗”

  李孝忠一拍后脑勺道:

  “原來如此爷真是神人”

  一边的张太医却微闭双眼一副于己无关的模样

  立于帷幔之外田布恭谨地施礼道:

  “父亲那黄兴写了一幅字要孩儿呈给父亲看”

  帷幔里的声音明显带有三分愠怒道:

  “不是让你把人打发了么怎么还在这里鸹噪”

  田布道:

  “那叫黄兴的说他有一副专治中风的灵丹妙药只是要人解得他的字谜才能给用儿子已经说解不了了他却偏说父亲能解得了儿子说父亲在昏睡他却说父亲看了这幅字必然醒來一副了然于胸的样子儿子疑心他知道父亲是装病只好先來请示”

  帷幔里面的人明显很吃惊道:

  “竟然会有这等事把那字幅拿进來我看看”

  “是”

  田布掀起帷幔走进了帷幔内推开小门一股温暖的墨香扑面而來田兴的卧房里炭火烧得正旺背对着炭火的田兴正在挥毫作画画中依稀是一位妙龄女子的轮廓田兴放下笔田布把李诵写得那一幅字递给了田兴

  看到这幅字田兴不由得皱起了眉头田布知道自己父亲不喜欢字写得难看道:

  “这黄兴的字写得委实丑了点和他的好样子一点也不像”

  田兴道:

  “你可是因为他的字写得不甚入眼所以不曾细看”

  话音里语气加重了三分田布知道父亲不高兴自己做事由着性子忙道:

  “父亲儿子知错了”

  田兴道:

  “你是老大咱们家的重任将來全压在你身上二十大几的人了你怎么还能这么不知轻重呢若这人是魏州來的你刚刚在行止间露了马脚咱们家岂不是要大祸临头”

  田布被田兴说得头也不敢抬田兴的语气转柔和道:

  “你呀这字虽然劲道不够你却沒有看出來架构谨严虽然有颜鲁公体的路子却隐隐然有自成一家的气度若是这人劲道足只怕写出來比颜鲁公的字体还更见骨力呢你呀要知道无论是看字还是看人都得看到里面去你看着字写得倒是有意思呢山长水长各安一方美景良辰仙福永享什么意思”

  田布知道父亲是在教导自己忙不迭的低着头连连称是正等着田兴自己往下说却听到“咦”的一声一抬头田兴的手正在不停地颤抖田布道:

  “父亲”

  田兴努力使自己的声音平静下來问道:

  “这个叫黄兴的长什么样子哪里的口音”

  田布知道此人必然事关重大忙略略描述了一番田兴喟然道:

  “我不欲理世间事世间事却不欲我消停黄兴黄兴好名字啊难道“黄兴”非得要我田兴么”

  田布道:

  “父亲出了何事”

  田兴手指着那幅字道:

  “你看”

  田布顺着田兴的手看去田兴的手却不是从上往下而是从右往左只见赫然是“长安景福”四字田布不知这是田兴那年在长安时和李诵偶遇李诵正是假称是魏州景福粮行的东家被田兴识破一时摸不着头脑却不代表田布无法做出判断田布道:

  “父亲儿子刚刚进來前已经命家人做好了准备这姓黄的既然想祸害父亲不如将他全伙都诳进府來然后??????”

  田布做了个刀切的手势却不想被田兴大骂一声:

  “放肆居然说出如此大逆不道的话來”

  田布吓得一下子收住声田兴放缓了语气道:

  “去请这位黄先生來卧房不到暖阁不还是來卧房屈就吧要尽量客气些告诉下人把口风把严了”

  田布见田兴说得郑重忙急匆匆去了到了客厅李诵是一副“知道你会來请我的模样”田布脸上却也沒有李诵想象的惶恐与卑微这倒是让段文昌暗赞了一声

  本來安静的田府越发安静了本打算留在外面的吴赐友也被请了进來吴赐友当然不怕里面会有什么事情发生因为此次相州之行李诵带來的侍卫可不止这么多田府的偏门却沒有像大门一样关上不过在外面却依然什么也看不到

  回到了田兴的卧房田布就蒙了他本來已经猜到这个黄兴必定非比常人安排家人警戒闲人不得靠近但是沒想到父亲的安排比他还要严密家人被编为两人一组即担当警戒又互相监视四十步内都成了无人区进入田兴的卧房一个田布千想万想都不会想到的事情发生了

  那个叫黄兴的步入田兴的卧房时田兴沒有像田布想象的那样露出自己招牌式的微笑反而低着头什么话都沒有说却把黄兴引到了面南背北的主座上接着田布就目瞪口呆地看见自己的父亲自己从來沒有给任何人跪过的父亲巍巍然对着这个叫黄兴的人跪了下來

  而那个叫黄兴的人居然面不改色地接受了自己父亲的这一拜黄兴的几名随从也沒有丝毫的惊诧一副理当如此的模样

  田布的第一个想法是:“莫非这些人真是从魏州來的发现了自己父亲装病的真相想要拿他到魏州么”田布垂下了眼皮害怕自己眼中的杀气惊动黄兴他们

  似乎知道田布的想法似的田兴用颤抖的声音轻声呼喊道:

  “臣田兴叩见皇帝陛下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田布彻底傻眼了想破脑袋他也沒有想到这位被他看作徒有一副好样子的黄兴居然是皇帝这个名词对于田布而言太过遥远以至于田布一时沒有反应过來田布有掐自己大腿的冲动不过他还沒有动手田兴已经动手了如梦初醒的田布“扑通”跪倒在田兴身边却说不出话來自进入田兴的卧房还沒有说话的黄兴不是李诵说话了:

  “爱卿快快起來这是在爱卿的家里不是在长安”

  说着弓腰伸手去扶田兴孰料田兴答道:

  “普天之下莫非王土率土之滨莫非王臣不管是在长安还是在臣的家里皇上始终是皇上臣子始终是臣子”

  自从见到田兴下跪就开始心情放松的段文昌在听到田兴这番话后心情越发放松了就连李孝忠都有些明白皇帝是彻底安全了只有张太医还是闭着他那双老是睁不开的眼睛见到田兴面色红润的站在卧房内傻子都会明白田兴是在装病而装病的原因自然就在魏州的田季安身上田兴的下跪表明了自己的立场态度而李诵和田兴的对答也是一语双关李诵的话里说这是在你家里不是在长安不必拘礼言外之意是自己这个皇帝在长安还是皇帝而到了魏博就不是了暗指魏博不是王化之地自己的性命就交给田兴了以此來试探田兴而田兴的回答非常迅疾明白无误地告诉李诵他田兴忠于皇帝不会因为在长安还是在魏博有任何的改变

  在田兴带着晕晕乎乎的田布施完大礼后李诵拉着田兴的手嘘寒问暖气氛渐渐融洽的时候李诵使了一个眼色李孝忠还有张太医悄悄退了出去只留下段文昌田兴也命令田布暂且退下出去巡视不得让任何人靠近一场重大的会谈在这对真假中风的君臣之间开始了他们会谈什么呢田布带着大大的问号关上了房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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