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阴云蔽日,天色一下子黯淡下来,如同黑夜一般。
肖恒看着那些面部轮廓模糊的人形,紧张地攥起了双拳,他一步步往后退,想要从院子里退出去。突然一个人面容模糊的影子朝着他冲了过来,他吓得双腿发软,无法动弹。肖恒下意识地闭眼,举起双臂去档,却如同扑了个空。肖恒只觉得身体里如同一阵阴风穿过,冷飕飕的。
他继续往后退,却撞到了一个东西,软绵绵的。转身低头一看,却与一个抬头仰望他的小鬼四目交接,他慌忙移开视线。
这时肖恒只觉得手腕一凉,一只干瘦如柴的人手抓住了他的手腕。
肖恒吓得差点喊出来,奋力想要甩开那只僵尸般枯瘦的老手,却看到眼前慢慢地有一个人脸清晰起来。这人的面部清瘦,是一位年迈的老者,生得一副道骨仙风的样子,神色诧异的盯着肖恒的眼睛。
“你要干嘛。”肖恒惊慌地大嚷大叫。
“别动。”老者厉声说道。
话音落地,老者已经一把将肖恒拽到身后。只见他眼神凌厉,嘴里念念有词,“……五天魔鬼,亡声灭形,所在之处,万神奉迎,急急如律令。”
“搞什么鬼。”肖恒用尽全力挣脱。
老者迅速将目光移到远处,道一声,“不好。”
一阵阴风刮起,肖恒再睁开眼睛的时候,那位老者已经不见了踪迹。肖恒再看,已经是拨云见日,那些模糊的人影已经消失,周围都是参加葬礼的人,他们都在忙碌着,好像什么事情都没有发生过一样。
肖恒越想越不对,他一个劲地提醒自己,这是梦,快醒来。可是再次睁开眼睛还是在这里,他观察着周围的人,却没有看出任何端倪。
“我的兄弟啊。”灵堂内有两个老迈老年人在抽泣着,肖恒循声看了一眼院落里的灵堂,就觉得有一股寒气油然而生。在灵堂之上萦绕着一股黑气,十分阴森可怖。
灵堂,供奉死者灵柩,吊唁之所也。
灵柩摆放于灵堂郑重,设牌位、香案、蜡烛、三牲及供品,高悬横幅,守灵人披麻戴孝守于此处。
肖恒看到的这个灵堂,其实就是一个搭建在院子里的棚子。棚子很简单,却透着一股阴森之气,肖恒走出院落,却再也没有看到那些可怖的人影。
“小恒,别碍事,你到隔壁李叔家里去等着,出殡的时候再出来就行。”老爸肖瑞山嫌肖恒碍事,不耐烦地挥着手要将他打发走。
“老肖。”有人喊肖瑞山,于是他又叮嘱了一句快步离开。
肖恒也觉得无聊,就去了隔壁的李叔家。李叔的奶奶与二爷爷是兄妹,说起来也是亲戚,否则参加葬礼的人一般是不会去不相干的人家里的,晦气。
“咳咳……”剧烈的咳嗽声从屋内传来,好像把肺脏都给咳出来了,听着十分渗人。
肖恒正好推房门,被这动静吓了一惊,他条件反射的推门进去,就看到李叔匍匐在炕上,拼命的咳嗽。“李叔,您没事吧?”肖恒一个箭步冲过去,给他拍了几下背。李叔咳得要紧,摆了摆手,有气无力,突然他一下子咳出了一滩血。血渍乌黑,腥不可闻。
“您喝水,漱漱口。”肖恒虽然有些吓到了,却还是给李叔倒了一杯水。
“小恒啊,你回来了。”李叔抬起头,一脸惨白,眼睛上还有深深的黑眼圈。他一下子倚在床头,喘着气。呼哧呼哧地就跟破风箱一样。
“李叔,你这是怎么了?”肖恒看着有气无力的李叔,他现在也只有四十岁,说起来正值壮年,怎么跟病入膏肓的老头一样。
“没事,好几年了,都是老毛病了。”李叔叹了一口气,“我知道我这条命活不长了。”
几年前?肖恒心里咯噔一下,他立刻想到了王大婶说的那些八卦,低声问道,“李叔,最近几年,村里怎么了,好像接连……”
“小孩子别乱想,什么鬼怪作祟都是无稽之谈。”李叔有气无力的抬起手来,拍了拍肖恒的肩膀,“好好读书,将来考上大学,去城里买房娶妻,再把你爹妈接出去享福,就别再回来了。”
“到底是怎么……”
这时候,奏乐声响起,李叔催促道,“快去吧,要出殡了。我这身体是去不了了,再不去你爸该训你了。”
肖恒无奈,只好离开,顺手把口袋里那条白布绑在了头上,又从地上夹了一跟柳条。
出殡是指将灵柩送至公墓埋葬的过程,初丧、哭丧、做七、送丧等仪式之后,就是下葬。埋葬之所位于村子东南方约一公里处,那里是一片庄稼地,公墓在庄稼地旁边。
肖恒对公墓印象不深刻,只记得一些土坟丘和一些树木,还有一些杂草,却并不多。如果家丁兴旺,一般都讲究体面,会在特定的节日和老人的祭奠日来清理杂草。相反,一些儿女不孝的,则会坟头草茂盛。
有一个从老一辈那里流传下来的说法:坟头草三尺高,半夜三更鬼门敲。
这意思就是,如果儿女不孝顺,已故先人的魂魄也会上门训斥不肖子孙。
肖恒吊儿郎当地走在队伍的最外沿,柳条也已经甩没了。他距离墓地隔了老远,不过,他对这些也没兴趣。叽叽喳喳的鸟雀声传来,肖恒循声望去,突然看到一只家雀好似受了伤,肖恒计上心来,悄悄地潜伏了过去。可是在即将的手的时候,这家雀一飞冲天,逃之夭夭。
“看老子不逮到你。”肖恒瞅准了家雀停驻的树梢,捡起一块顺手的石子,再次摸过去。不知不觉就走远了,这时,肖恒觉得周围的气氛不对了。身后响起悉悉索索的声音,肖恒猛地转身,却是空无一物。突然,一个影子朝着肖恒扑过来,他下意识的用手一挡。
“喵——”一只猫身形敏捷的隐入了杂草中。原来是一只野猫,肖恒松了一口气,却又有些恼火,再去寻找那只家雀,却看到一只乌鸦扑着翅膀受到惊吓,飞走了。
嘎嘎嘎——
乌鸦的叫声格外凄厉,肖恒嘴里嘀咕着,“真是晦气,”他也没心思抓家雀了,转身去看其他人,却惊愕地差点喊出来。
不见了,所有的人都不见了。
一阵阴风刮起,空气瞬间降到了冰点,冷嗖嗖地风一直往脖子里灌。肖恒下意识的想要逃跑,却发现身体僵硬,根本动弹不得。
脖颈处觉得一阵冰凉,身体顿时变得沉重无比。伴着风声,幽幽的呼唤声响起,在肖恒的耳畔响起,“死鬼,哪里跑。”
肖恒觉得一只冰凉彻骨的手在他的脸颊上摸着,余光那只手惨白到没有血色。骤然,一张描画红唇的脸探到了他眼前。
“死鬼,我再也不会让你离开我了。”
那是一张女人脸,与这女人的眼睛对视的时候。肖恒的意识渐渐模糊,他只觉得仿佛漂浮在半空一样,周围的一切好像都在渐渐远去。
“妖孽,休要害人。”
突然一声中气十足的喊声,划破了沉寂与阴寒。
“啊——”女人凄惨的叫声同时响起,肖恒只觉得身体一松,就狠狠地摔在了地上。
“哎呦。”肖恒的背搁在了一块石头上,疼得他龇牙咧嘴。突然有人走到了肖恒面前,“你不是老肖家的小恒吗?躺在这干啥呢,起来。”
肖恒一下子见到了人,激动地说不出话,他支支吾吾地指着远处,“他们都……”可是,肖恒再向远处的时候,所有的送葬队伍又出现了。
“傻小子。”那人拍了肖恒一下。
肖恒只觉得一阵晕眩,一头栽倒了地上。
“小恒,小恒……”母亲肖秀丽的呼唤声,不依不饶的钻进他的耳朵,肖恒却只想睡觉,一股睡意袭来,无法抵御。
“年轻人,醒醒。”一个沧桑而慈祥的老者声音响起。
肖恒觉得有几分耳熟,不耐烦地睁开眼睛,却被眼前的一切吓了一跳,这是一片荒野,在远处有一群孤魂野鬼在游荡,发出凄厉的叫声。
“放轻松,年轻人。”老者拍着肖恒的肩膀,这一拍肖恒原本狂跳不止的心脏,似乎也平稳了下来。
老者还是那个道风仙骨的老人,他再次捏住肖恒地手腕,修长的双指轻压在右手腕,游走至肩周,又及心脏,嘴里同样念念有词。
肖恒想要喊叫,却发现喊不出声音。
老者一挥手,肖恒只觉得嗓子一阵辛辣,再说话已经有了声音,“这里是哪里?你要对我做什么?”
“年轻人,老朽对你说的一定要记住,虽然这已经不是老朽第一次对你说这些话。”老者语气严肃,神情凝重地说道,接着他又卷起肖恒的袖口,指着那血污一样的胎记说道,“这是一把最关键的钥匙,你时间不多了,你必须记起来该做的事情,否则一切都就晚了。”
“什么事情。”肖恒急切地问。
“该由你自己了结的事情。”老者的声音渐渐远去,肖恒的眼前也越来越模糊,他在空中抓了一把却感觉到了一丝温度。
“小恒。”
肖瑞山和肖秀丽围在肖恒的床榻前,母亲肖秀丽更是泣不成声,“小恒,你可算醒过来了。”
“真是太感谢您了,大师。”父亲对这一个穿道袍的道士千恩万谢,同时往道士的袖口塞了一个大红包。
肖恒刚想追过去,却被母亲按住了,“你好好躺着,要什么,跟妈妈说。”
“妈”肖恒看了一眼屋内,依然是陈旧的摆设。本来想问今天是什么日子,却又绕了一个圈子,说道,“我的手机呢?”
“手机?”母亲非但没有责备肖恒,反而去找了手机递给他。
诺基亚?肖恒打开手机,上面赫然显示着2009年7月8日。可是肖恒明明记得时间是2017年7月8日。
肖恒心中骇然,难道他回到了八年前吗?即使是八年前,这也不是他熟悉的过去。这其中透露着种种诡异,似乎到了另外一个一模一样的世界。 阴阳鬼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