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许佛纶恨他入骨。
若是不顾一切,她大概能一刀刀将他剐了泄愤。
可大庭广众,花团锦簇的氛围,是不欢迎任何痛苦、仇恨和杀戮的。
许佛纶致辞结束,是当红的歌星曾莺莺登台。
掌声和欢呼声里,她离着林祖晋越来越近,“林科长,好久不见!”
不共戴天的对头在歌舞升平的时候,显得格外的彬彬有礼.
林祖晋并没有因为她故意的称呼恼怒,反倒微笑着点头,“凤鬟小姐,不,现在应该称呼许总经理,恭喜。”
“谢谢。”
客套结束,许佛纶要离开。
可身前身后都是人,林祖晋又将她唯一的去路挡住,她被迫站在偶尔被灯柱扫过的圆影里,听林祖晋说,“凤鬟小姐,介意和我跳支舞吗?”
周围的宾客对他们的恩怨心知肚明,虽然不能太过明显地表达对于热闹的好奇,但是不着痕迹地窃窃私语已经很好地表明了态度。
更有胆小怕事的,早早地避开是非之地。
许佛纶含笑不言,林祖晋就执着地伸出手等她接受邀请,一时间剑拔弩张。
“祖晋,找你半天,怎么在这里?”
袁蕴君和许佛纶同个方向来,走到他身边,顺势挽住了他的手臂,“我有话和你说。”
情势急转直下,林祖晋拍了拍她的手,对许佛纶致歉,“失陪了。”
他们携手离开,和匆匆而来的庞鸾错身时还客气地打了个招呼。
庞鸾回头看了眼,低声问,“先生,他又来为难您了?”
“比起之前的事,根本不值一提。”
许佛纶笑笑,和她并肩返回楼上,“还有二十分钟服装表演就要开始,你不看着她们梳妆,怎么突然来了?”
“是有件怪事。”庞鸾皱眉,“半小时前,秀凝从胡同口跟着个女人进来,直到了这里,那女人就不见了,看身形像柳瑛。”
许佛纶路过二楼第一间,里面四个成衣师傅正往铜熨斗里添木炭。
她看了眼,轻轻退出了阖上门,“那天在医院碰上了,听她确实说要来,真来了又不露面,估计憋着坏心眼子呢。”
庞鸾说,“秀凝怕看岔了,特意往医院挂了个电话,小护士说她老早就出门了。”
许佛纶抱着肩,又走过了几间屋子,“那还等什么,既然是客就不能怠慢,去把人找出来。”
庞鸾招手,楼下四面八方各上来六个女孩子,挨个房间搜过去。
一分钟后,顶里面的房门忽然大开,正在梳头的模特跑出来一个,撕心裂肺地哭喊死人了。
亏得楼下的音乐声响,将她的尖叫给压了下去。
庞鸾一把揪住了,给人摁到墙上,“喊什么喊,谁死了,死哪儿了?”
那女人把脸都哭花了,一面抽泣,一面哆嗦着指向跑出来的房间,“是,是柳瑛,死,死衣服堆里了。”
屋里剩下的七个女人二三一伙抱成团瑟瑟发抖,脂粉口红撒了一地,熨烫的整齐的备选服装被扒开个大豁口,豁口的地上有人正面朝下趴在血泊里,纹丝不动。
庞鸾将门关死,这才上前把人翻过来,果然是柳瑛。
惨白的一张脸,手里攥个纸包,右臂上的伤口不知怎么又裂开了,渗出了血水。
“人没死,瞎嚷嚷什么!”
庞鸾收回手,叫两个小姑娘来把人抬出去治伤,“都去过天津见过影迷,什么场面没经历过,遇上点事就会大呼小叫,谁发现的,人怎么进来的?”
抱成团的虽然安心了,但仍旧迟迟不肯放开,你推我搡的,最后把眼光都看向了头个跑出去的那位身上。
许佛纶记得她,评花榜上紧随柳瑛之后,排名第四的花国次长尤彩棠。
漂漂亮亮的人镇定下来,连说起话都让人赏心悦目,“从我们中午在这到现在,就中途挑了几件衣服来,再也没出去过,不知道她怎么进来的又怎么躺在了那里,真的没听到动静。”
十来号人围着漂亮衣裳,胭脂水粉,哪还有心思顾得上别的?
换成是她,也只会关心精致的东西。
许佛纶的目光从打开的窗户上收回来,“好了,收收心思一会好好表演,我就在外面,没人再来打扰你们。”
出了门,楼下的司仪已经让助手上楼来提醒。
许佛纶靠在了栏杆上,对庞鸾说,“正好她们出去了,你把二楼彻底搜一遍,恐怕不止柳瑛,如果不出意外还有个男人。”
刚才看过的窗台上有枚鞋印,只有她一根手指宽窄,昨天被雨打湿的地方今天已经快要干了,鞋印残存的地方几乎看不太清楚。
庞鸾点头,“刚才柳瑛身后有股淡淡的男用香水味,夹杂在她惯用的香气里,袭击她的应该是个男人。”
万一要是柳小姐趁机猎艳了呢?
许佛纶笑笑,从医院出来估计也只有消毒水味了吧,猎到的估计也没有好货色。
只是,现在做些偷鸡摸狗勾当的人,都这么讲究了吗?
装扮俏丽的女模特们鱼贯而出,脸上是精致的妆容和魅惑的笑意。
许佛纶目送她们下楼,小女孩子们手脚利索地搜房间,她正等着别出心裁的惊喜。
翘枝从她的休息间出来,“先生,康长官来电话了。”
她进屋,翘枝从外面带上门。
话筒里隐约有杂乱的马靴来回,还有收发电报的嘀嗒声,许佛纶静心听了听,才开口说话,“康秉钦。”
电话似乎是从别人手里交给了他,“嗯。”
她轻快地笑起来,“我们已经半个月没有联系了。”
他声音有些疲惫,可能听出来是笑着的,“你的记性很好。”
唔,隔着几百里,数天未见,第一件事就是表扬她吗?
必须承认,她很开心。
“打胜仗了吗?”
“旗开得胜。”
想想也是,康秉钦十八岁从军,至今十年从无败绩。
她坐在桌子角甩了甩腿,红色的高跟皮鞋,很容易让她想起他们临别前对话,“给我找到吃的了吗?”
“没有。”
否认的很干脆,是难得的开玩笑。
她撅起嘴,抱怨,“那你打电话来做什么?”
“恭喜你。”
外面红飞翠舞,这里只有他不甚清晰的简单祝福,可她的心都要融化了。
“康秉钦?”
“你说。”
她握着话筒,缓缓地说话,“你总有办法,让我一天比一天喜欢你!”
“佛纶——”
他低低地叹了口气,似乎翻了页文件,签字,“阵前动摇军心,是大忌。”
许佛纶终于笑出声来。
康秉钦的声音变得莫名的严肃,“不要淘气!”
嗯,他这样的人,一旦害羞,就会变得一本正经。
她清了清嗓子,努力让自己的开心不那么明显,“离得那么远,口头恭喜不算数。”
“我让小七转递了礼物,她没到场?”
许佛纶想了想,“她和康大少夫人下午临时遇上了手术,送的东西摆在楼下,我还没来及打开,可以告诉我哪件是你的,毕竟你在我这里永远都有优先权!”
“自己去找。”
最后他又交代,“如果有事解决不了,记得告诉我。”
嗯。
她答应着,放下了电话。
几天前的事,算不算?
大约是不算的,毕竟已经结束了,是暂时结束了。
许佛纶将电话推回原位,准备下楼找康秉钦口中的礼物。
刚才一直沉浸在电话,这会清醒了,蓦然感觉屋子里多了个人。
她根本来不及回头,那人就在她身后开口,“许小姐,无意冒犯,今天借地处理一件麻烦。”
什么麻烦,柳瑛吗?
那人又说,“另外,我家先生想和您见上一面,如果您不介意,请随我来。”
他说着话,枪口稍稍离开她一寸,抬手用黑布蒙住了她的眼睛。
“我会带许小姐从这里的旋转楼梯下到一楼,门外有车等候。”
他隔着一层手绢或者一块方正的布料,拉住了她的手,带着她向房间的角落走,“请许小姐不要妄动,我知道您在这里准备了武器,但动起手来难免会伤到您。”
说话一直很客气,行为举止也彬彬有礼,许佛纶通过蒙眼布的缝隙偶尔能看见一双白皮鞋,精致考究,和他身上的香水味道如出一辙。
看起来袭击柳瑛的,应该就是这人。
只是,挟持她算什么,林祖晋的新招数吗?
不过姓林的龟孙子,手底下还有这样的能人,以前会不会小瞧他了?
房间里的暗门被推开,下楼,她被扶上了一趟汽车。
那人坐在她身边,始终保持着一定的距离,见她默不作声,不由得笑了。
“许小姐不用想着怎么对付我,您用尽全力或许能和我们拼个鱼死网破,但是这是下策,我们都不姓林,实在没有必要。”
不是林祖晋派来的,可她近期也没有惹到别的人。
革命党?
若真是,不应该来找袁蕴君,找她做什么?
许佛纶转向面前的人,这会看见了他身上的格子西装一角,他大约是察觉了,说了声冒犯,又将她的蒙眼布往下扯了扯。
眼前除了黑,就是外面若有若无的霓虹,她放弃了挣扎,“您带走我,和解决麻烦不会冲突吗?”
那人声音听起来不是很高兴,“谢谢许小姐关心。”
看起来是没有解决。
许佛纶又笑了,“我和这位先生,之前是不是见过面?”
那人没有回答。
她更加笃定,“或者说,我们的见面方式,和现在差不多?”
估计她的揣测切中要害,接下来很长的一段路,都没有再听到任何回音。
她隐隐地有些期待,所谓的先生,到底是何方神圣? 月似当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