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落地自鸣钟敲了七下,楼梯转角的黑胶唱片转到头。
许佛纶换过新的才露面,留声机娇滴滴地唱“微风吹动了我的头发,教我如何不想她”,她将一支红玫瑰放到嘴边,“周三小姐,又上我这来找钦少?”
对面安妮弯背椅里坐着个女人,早在见到她身上晨缕盖不住的白胸脯时就红了脸,更何况留声机里刚放过“月光恋爱着海洋”,哪里再经得起这样直白的玩笑,恨不得把脸埋进翻毛绒大衣。
相形之下,五官被玫瑰花遮住了一半的许佛纶,眼波却流转不尽万种风情。
饶是如此,她仍旧和她公馆里繁复镀金的西洋家具一样,再安静都有咄咄逼人的本事。
周曼蘅勉强开口,“秉钦三天没回家,我把请柬送这来,劳烦凤鬟小姐转递。”
女人过招,三句话足够了。
世人都知道她风月场上的俗号凤鬟,至于她叫许佛纶还是赵佛纶,有区别?
许佛纶轻瞥,鼻尖抵住花瓣,“好说,要是我耽误了事,请柬就只能再给您送回去了。”
周曼蘅坐不住了,起身离开。
订婚请柬被随手丢在走廊尽头的牌桌上,许佛纶上了楼。
三楼有个年轻男人倚着栏杆坐,单只军靴杵在地上,手里捏着老裕泰的雪茄,没点,看着她靠近又搁回马口盒里。
“她送完请柬,走了。”
许佛纶抬手理他毛呢军装上的红领金章,“你的新未婚妻虽然保守老旧,但温良贤淑,教育部次长的千金和陆军总长的公子,一文一武,恭喜。”
他把毛领大氅脱下来罩住她,“老太太挑的人。”
“康秉钦,你有良心没有?”
她眼风扫过紧闭的房门,媚态横生,“那屋里的小娇娇呢,瞧模样还是个学老爷,风华正茂的年岁,这算折你手里了?”
他屈指弹她脑门,“别胡说八道,夜里得送她出城。”
“俄国理发匠给我新烫的头,碰坏了。”许佛纶躲开他的手,“革命党?”
康秉钦不置可否。
她弯起唇角,“哟,您这两天不正秘密搜捕请愿学生么,康旅长,怎么还干上护花使者了?“
那朵花开门出来。
洋蓝长棉袍,肩头两只乌黑的辫子扎着彩绸蝴蝶结,十七八的小姑娘跟嫩花苞似的,见人先热情地鞠躬,“许先生,原来这里是您的公馆,谢谢您。”
“我没读过书,当不起小妹妹的先生。”许佛纶柔媚一笑,“这模样出门招眼,衣柜里挑衣裳首饰,穿好了找我给你盘头发。”
嫩花苞很听话。
外头巡夜的灯光投在彩绘玻璃窗上,等平静了,许佛纶才问,“五天前死伤了两百多学生,听说始终没找到学生领袖,就是这位了?”
康秉钦不打算瞒她,“张如卯,蕴君的学生。”
怪不得。
老师是他康秉钦心头求而不得的白月光,爱屋及乌,连学生也跟着吃香。
可那又怎样?
他的蕴君还是要跟别人订婚了,请柬这不正跟楼下躺着呢?
许佛纶把军装还给他,“我去给她梳头,快些带着走,我还要上六国饭店跳舞,净耽误工夫!”
她敲门,门开了。
咣当一声,走廊就剩他。
康秉钦知道,提起袁蕴君她就会不高兴。
他点着雪茄,狠狠地抽了一口,烦闷跟白茫茫的烟雾似的,越抽越多,脱都脱不开身。
这天晚上的舞,许佛纶终归还是没跳成。
警务厅在半道将车拦下,以窝藏暴徒的罪名关她进监狱里。 月似当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