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时间啊他是一把杀猪刀,这话他一点儿不假,刚刚睡到头疼的商雀从沙发上爬起来一身酸痛还真感觉又老了几岁,昨天车马劳顿,现在的身上就仿佛散架了一样。但是商雀没有后悔,最起码能得到的跟这些疼痛酸楚相比是不值一提的。
咚咚咚!
就说在睡梦中仿佛听到什么什么,商雀听着砸门的声音,心中一顶知道不是邻居就是亲友,在这个小地方你喊个耍流氓就能出名,更何况出了人命呢?在打开门之后才看到是一大群亲戚朋友,大叔大伯大姨大嫂在外面整整排了一大长流,场面好不热闹。
亲戚是一个矛盾生物的集合体名词,当一个小辈家里出了大变故大人都没有能力管的时候,就会出现几个叫做长辈的人出来论完辈分后进行一场摸不到头脑的教育,教育完了会将一切的矛头指向“传宗接代”,而商雀就是到了这场混乱的亲戚局的前奏上,此时虽然不小的大厅已经站了男男女女二十来号人,全是亲戚,一时来把商雀自前几天来所有的冷清都排在了屋子外面。
对于那些老一辈的人,对于中国古代的礼仪尊卑依旧很推崇,所以带着自己的子子孙孙都发生变化,向着高低等级向老看齐方向迈进,此时的商雀就坐在沙发上,没有长辈的发言,只能一言不发,静静地等着坐着。
“小雀啊!按辈分说呢我们都是你的爷爷辈儿叔伯辈儿,按道理讲呢几代同源的,更别提跟你爸的关系,所以啊,我们几个老家伙说出话绝对是为你好。”讲话的人是个头发全白的老人,只有他和商雀坐在沙发上,其他人都很自觉的站着。
“三爷爷,您放心,我商雀再怎么也不能忘本不是,再怎么着也得听您的话啊。”商雀赶紧表态,此时的表态是他知道如果不说话接下来就停不下来了。
“好!你们看看,我就说小雀是个好孩子嘛。”一边说着三爷爷扫了屋子里众人一眼,紧接着也不知道问谁道:“该来的都来了吗?”
“秀琴家的事儿您也知道他家是来不了人了,不过倒是差我补上。”站出来一个微胖的夫人扇了扇手里的蒲扇恭恭敬敬的回道。
三爷爷点了点头,随即给旁边的男人一个眼色,在示意下那中年男人缓缓站了起来回过头面向厅里众人舔了舔嘴唇道:“前几天呢……发生了一些事儿……卯儿呢走了…...惠丽嫂呢没承受住也走了,现在就小雀一个了,一个20岁没出头儿的娃娃现在撑着家,咱们如果不帮扶一下呢到咱们下去了也不好跟惠丽嫂和长治哥交代,所以我们几个长辈的商量了一下……”说着话他又看了坐着的三爷爷一眼又环顾了几个看着有些年纪大的才接着说道:“咱们呢给小雀家里啊留点钱吧,多少都不论,能给多少给多少,不强求,放在桌子上就行,到时候我们几个盘点一下,行吧?”
这话说出来了,全场谁最难受?其实是商雀。商雀和弟弟从小跟着母亲长大,别的没学会但是万事求自己的话确实是刻到了骨子里,现在整的这一出让他觉得是那种看人可怜所以搞得捐款,或者说乞丐乞讨,总之不论哪一种都让商雀的内心震荡着。我可以落魄,但是我能接受这钱吗?我有手有脚为什么要你们接济呢?虽然这样想着他却不能说出来,因为这是那些人眼里的规矩,还是一种披着道德外衣的好意,不领情就是驳了他们的好意,接下来就会变成一番车轮战,所以没得办法,他想说“不行”可以吗?不行,所以他强忍住暗地里篡着手心。
“应该的,作为小雀的大伯,我先来吧,”说着他从口袋里拿出来一沓子红票没有丝毫犹豫的放到桌子上看着商雀,“大伯呢没什么特别嘱咐的,就一句,有什么事儿呢就来找大伯,别的没有加双碗筷还不简单?”
商雀跟他对视了一眼心中暗暗牢记,一个人走开一个人跟上,有人在记账,就见着男男女女老老少少往桌子这走了一圈儿,桌子上就有了一摞的红票子被人扎了橡皮筋一把一把的罗列在那里,钱山?远没到,就是1000一打扎在一起而已,但是在这样一个小村子里也有些巨款的眉目了。
“三爷,清算好了,一共是两万两千七百块钱,二十五家的明细都在这了。”
坐着的老人叹了口气:“行啊!这件事就这样吧,你把账单给小雀,大家就先回去吧。”
“行,那我们就先回去了。”微胖的妇女领了个头大家一哄而散。
商雀此时拿着账单又看了一眼桌子上的钱静静考虑着,在这不知不觉过去的几十分钟里欠下来难还的人情债,不愿意去背的人情债。
“小雀啊,三爷爷这呢还得再说另外一件事,是你的大事儿,我们商量了一下你都二十一了,也该找个媳妇了,你呢成年的泡在外面也不是办法,所以我们给你安排了一个亲事儿,改明儿你去跟人家姑娘见上一面,这姑娘挺不错的,大学毕业的大学生,我们给你做主的是明天中午,到时候加把力。”说着他扔下一个纸条。
呼!
吸!
他听到了什么?亲事儿?说清楚明白点叫相亲吧?每次过年总能在餐桌上看到狂轰滥炸,没想到转眼到自己头上了。这都不是八九十年代了竟然还有相亲,这话说过来他自己都想笑。在他想的时候所有人都出去了,他也没出去送,呆呆的望着空荡荡的大厅,又看看桌子上的钱,手里的单据,一种悲哀由心底像彼岸花一层层的绽放开来。
其实商雀曾经这么想过,科学家研究说当代男女比例及其的不平衡,男的多女的少就意味着自己一定成光棍吗?他相信自己一定差不了,最起码最起码他还在初中谈过恋爱呢,就算是裤裆还没摸索过也总算有点苗头的,现在来的这出相亲戏让他直呼‘祸不单行’。
那明天去吗?
去!
去是去,但是当然不可能随了他们的意,他更希望找一个懂自己的人,他在找,一直在找,他不在意这个女孩家室怎么样,人长得多漂亮,但是她要有能力。为什么商雀跟肇事者家里谈要想办法去上大学?曾经他做服务员的时候听一个客人这么说过“我不知道做学问是不是有前途,但是我知道没学问的人一定没前途”,这句话一直牢牢的记在商雀的心里,有点儿基础的他哪怕去工地都没忘了看书,后来有了智能手机他又瞄准了电子书,总之学习他不敢忘,他做服务员的时候想都想不明白,为什么有人一天要靠大半的时间在店里挣少之又少的钱,他在那里待了三个月就忍受不住了,他不知道那些在那里待了几年的人是怎么做到的,但是不管怎么说那都是工作,老板发工资,员工领工资就是这么简单。他以前看不大懂,后来明白了,世界上存在不知进取的白痴,同样庆幸自己不是白痴里的一员,或者说曾经也许是白痴后来变成了一个所谓的有志青年。
“大梦谁先觉”
“平生我自知”
“草堂春睡足”
“窗外日迟迟”
商雀想着暗暗为自己悲哀一阵,又为自己庆幸一阵。
咕咕!
无穷的饥饿感此时袭向他的大脑,神经的传感让他劳累,不知道怎么撑起的身体,他自己下了一锅清汤面。清汤面没有盐油,正儿八经的白水煮面条,此时商雀一口口喝到胃里却感觉那是天上美味。他挨过饿,才几岁的冬天大雪封山,本就是旱年又来了个大雪封山,那一年他饿了三天。人饿三天不会死?那是骗人的。专家的话只是理论,他见过饿了两天就死了的人,所以他从不挑食,哪怕是这个他一连能吃几个月的面条,他宁愿把自己吃腻到吐,也不愿想起曾经的感觉。
吃饱喝足的商雀抹了抹肚皮,这摸肚皮是他跟一个大厨学来的,他以前问过为什么吃完饭要摸摸肚子,那厨子是这么回答他的他说“我得告诉肚子,你吃这些应该是饱了,它饱了我才踏实”,肚子里装的那几两饭几两水才是人最踏实的东西,除去了其实什么都是笑话。
刚刚睡醒即便是吃完饭吃得有些饱有些嗜睡也慢了下来,他把桌子上的钱放到行李箱里,把账单仔细看了一遍后收好不住地望着门外,他在等,在等姓郭的一家的回信,在等可以让他改变生活轨迹的一个转折点,那几张薄薄的纸片,那上面小手指大的黑字,他在等,无时无刻不在等。
“我知道妈你恨我,恨我就这样放过他们,但是没有办法,有些人死了他就是死了,有些人活着还得活着,活着就得做事,要不然活着做什么?”
“总有人要把家撑起来的,弟弟没法撑,那就我来。您不能撑了,那就我来。”
“我不在乎您埋怨我,我不在乎您多往弟弟碗里多夹那几块肉。”
“我不在乎您让我退学下来供卯儿。”
“我真不在乎!”
商雀自言自语的说着,那眼泪从下巴一滴一滴的滴到水泥地面上,啪嗒啪嗒的,他有气,有气,有气他往哪里撒呢?
面对母亲她是儿子,当妈的一个人把他拉扯起来让他退个学怎么了?怎么了?面对商卯他是哥哥,当哥的让着弟弟点这又怎么了?
他永远都忘不了自己第一年从外面打工回来,母亲眼眶红润的握着他的手,憋了半天都憋红脸了说了一句:“儿啊!你受苦了。”时他心中那种刺痛。 世路荣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