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顾炎武是谁?士林清流名士钱谦益钱牧斋先生新收的弟子!
陈子龙是谁?江南士林青年翘楚张溥的手足,少年诗才动江南!
朱延平又是谁?史可法不清楚,刚才他侧耳倾听,见顾炎武与陈子龙执弟礼,想来也是一方人物。
而朱延平更知道那些官场私密事,还扯到宫廷隐晦,依他想来朱延平也是人脉雄厚之人。这才想着借讨茶水喝的名头过来认识认识,结果东道朱延平他没听说过,两个宾客却把他吓着了。
“清香雅韵,兰花香绕口,好茶。”
陈子龙双手接过茶碗,观看茶水色泽、轻嗅茶香后小抿一口,开口赞扬。
顾炎武没什么阅历,也没喝过什么茶,没学过茶道,只是小小抿了一口,感觉很不错。
史可法也端起茶碗品鉴,小小一口口齿生津,端着茶碗赞道:“滋味纯浓,香气馥郁持久,福建乌龙茶之翘楚。”
“正是乌龙茶,产自泉州府安溪县,安溪本地人称作天圣茶,久饮之能祛除百病,有清心健身之效。”
朱延平说着,端着茶碗摇晃,低头抿一口。
心里却在推测,这个史可法能一口认出乌龙茶,说明也是家里有钱的。也对,家里没钱的士子外出游学,在扬州也待不住。
随后菜点送上,寇青桐向店家讨来一幅长琴,离座拨弄,琴声荡荡,律调悠悠清闲。
朱延平四人则天南海北聊着,讲着各处风土人情,这方面朱延平可不怕,虽然没去四处转过,可他知道的不必这些人少。
阿杏眯眼听着,她喝不出这茶有什么好,只觉得润口。
如今国朝形势内内外外都不好,这话题就自然而然的转移到了兵事上。
顾炎武把朱延平当成真正的亲人,他和陈子龙有关系在身,在士林中名声会随着钱谦益、张溥的名声高涨而跟着水涨船高。
可朱延平的师承寻常,只是一个谁都没见过,听说过的鲁先生,所以为朱延平扬名是很重要的,这关系到今后的人脉与威望。
寇青桐的幽幽琴声,以为这桌聚来了不少人气,周围客人也低声交流,聆听着朱延平这一桌的谈话,有纯粹听琴声的雅士。
朱延平天南地北无所不知的见识,在顾炎武的有意引领下,话题转入更为广阔的世界各处,确实新奇:“乌番之地,丛林密集,一年之间无冬夏四时变化,如广州一般。那里人皆黑肤,赤身、渔猎而生。无文字计事,深林之中有的聚落往往连交流言语都无,故不通教化。彼此交战攻杀,生食俘虏,甚是野蛮。”
“乌番之地广袤,比我中国倍而大之,平坦无山脉。再北过地中海,就是欧罗巴洲。这里三面环海,气候湿润,自大秦之后,小国林立。其国中俨然如我中国春秋分封,大小贵族多如牛毛。占一村之地,人口不足百余户,便是一方贵族。”
万历中期,就有了世界地图,叫做坤舆万国图,很多人听说过这个东西,见过的还真没几个。
陈子龙询问:“兄长,欧洲之西可是南、北亚莫利加州?”
亚莫利加,坤舆万国图上对美洲的称呼,分为南北。
朱延平饮一口茶水道:“没错,南莫洲气候环境与乌番所在的利未亚洲一般无二,终年酷暑,雨季连绵。北莫洲之上生民黄肤黑目,类我中国明人。已有文明产生,颇有秩序。”
史可法知道有坤舆万国图,可不知道各地方的气候人文,就拱手问:“朱先生,既然北莫洲已有文明,何不造舟船往来我大明贸易?”
点点头,朱延平道:“其国国土极为广袤,物产充足,土产作物足以果腹。而国内水道不盛,或有征伐也是步军为主,无需水师,故而其国造船技艺简陋,可以说是伐木做舟。自然,也无法远渡重洋来我大明。”
史可法隐约懂了,就是捅不破一层迷雾,只是大约知道了,就是想不通具体原理。
朱延平没有给他继续往清楚讲,有些话能给自己人讲,可没必要给旁人讲。
陈子龙轻轻一叹道:“亚莫利加洲往西便是瀛洲,再行便是我中土大明,再往西又是欧罗巴。未曾想脚下是圆的,可恨如此之事却是西夷探索,我中土井底观天,恐贻笑后人。”
说来可笑,传教士东来,宣扬教义没人搭理,讲他们的神话还不如说书先生讲的流利。于是,不得不拿出点干货。
然后讲西方的天文数学知识,这才被接受。先是抛出地心说,击溃了孔教的天圆地方说,然后是日心说击溃了地心说,搞的很多人三观崩溃,信心动摇,思想混乱。
就连君权,也受到了冲击。
江南传统思想的崩溃,使得拜金思想、享受思想、自私思想做大,颇有世风日下,道德沦丧的感觉。
可欧洲那边,日心说的人目前没有,敢光明正大宣扬的统统烧死,等教会改了经文的解释后,才允许传播。毕竟,上帝能制造地球,也能制造太阳不是?
如今的江南,闺阁之中的女子受限制不方便读正统的书经,就专门学习天文历法、数学知识,贵妇女子交流,传统的交流诗词,新潮的就谈数学天文。
天文学一直是历代朝廷禁锢的一种学说,不是不让你学,而是不准你学了一点东西就假借天象蛊惑人心。毕竟朝廷钦天监的官员,不可能世袭,要补充。如果不问一切的禁锢这类学说,找谁来补充钦天监?
面对陈子龙的感慨,朱延平露出笑容道:“贤弟所叹,亦是为兄终日所思。其中原由甚多,非是我中土智士不如西夷,而是阴差阳错所使然。”
陈子龙想问原因,见四周顾客都在听,而朱延平又没有深讲的意思,也就颔首不言语。
一顿饭吃完,楼上一桌,楼下两桌,八两银子就没了。
史可法告别时表示,过段日子会去北直隶以客籍参考,留下了碰头日期和地点,朱延平一行人买了一些江都特产,就回了船。
二月十七一早,两艘船起航混杂在庞大的船队里北上。
让朱延平诧异的是一日后在淮安府清河县就见到了黄河,他记得黄河入海口在山东,怎么跑到徐州这一片来了。
改道大河经过宿迁,邳州再入运河河道一路蜿蜒北上到山东兖州府。
一过淮安府,运河的水位下降明显,空气也明显干燥了不少。
又一日抵达兖州府东平州安山镇,西边就是安山湖,湖的那一头就是鼎鼎大名的梁山集。前年就是这里,爆发了闻香教造反,叛军鼎盛时一度高达二十万。
祝老汉一家要在这里下船回乡,朱延平也稍作补给,结果祝老汉一家又跑回来了,带给他一个很不好的消息,闻香教的大小传头还在强迫富户烧香。
烧香就是这些传头带着一帮教众在你家门口烧香为你祈福,都给你祈福了你多少要表示一下吧?
摆明了就是仗着人多吃大户,就连地方衙门也无可奈何。
闻香教的教主下面是各府会主,其次是各州堂主、县一级就是舵主,舵主下面就是大传头,小传头之类的香头。组织如此严密,牵一发动一身。
所以当年的叛军只杀了徐鸿儒一族,教主王好贤只是流放,其余作乱的教众也被天启皇帝赦免。于是,组织还在,这伙人又闹腾起来。
祝老汉一家,根本不敢待在小安山老家,不是怕闻香教再次作乱,而是怕在作乱前先把祝家给洗了!
见他们一家很惊恐的模样,朱延平询问原由,结果回答让他哭笑不得。
因为《水浒传》这本书,闻香教以梁山为基地安置妇孺,攻破郓城县后扫荡四周。
而梁山一旁的小安山祝家庄没有望风而降,也没有故作不视,而是全族和旁边的李家庄动员丁壮,像水浒里那样,跟‘梁山反贼’杠上了……
水浒是虚构的,祝家庄、李家庄、扈家庄是反派人物,可在当时,他们三家可是护卫一方,朝廷任命的团练。反抗梁山反贼就是效忠朝廷!是忠义的表现!
作者施耐庵应该是实地考察过,祝家庄所在的小安山临近梁山,在广袤的平原上确实能算是梁山的屏障,宋江攻打小安山对梁山侧翼的安全有保证。
所以有祝家庄、李家庄,那个本来就不存在的扈家庄让施耐庵借李逵之手给灭了。
得罪了闻香教,还延误了闻香教叛军北击东平州的战略意图,祝家庄、李家庄自然没好果子吃。朝廷的兵马不足,初期各州县自保都是问题,就别说派人来协同他们作战。
于是这两家组织的丁壮被闻香叛军碾压击溃,族人四散逃难,逃的越远越好。
面对祝家的这个故事,朱延平感叹一声忠义,在祝老汉眼巴巴的目光下,只能答应收这一家子为家仆,到东平州衙门补上契约,这事就这么敲定了。
祝老汉一家的户籍都丢在了水里,可东平州立马就给补了一份,然后赶紧立下书契过档。祝家人回来,本地说不好又会闹出宗族械斗仇杀事件,他们巴不得祝家人跑得越远越好。
从平定闻香教叛乱到现在还不到一年半的时间,天启皇帝又是大手一挥赦免了参与叛乱的教众,没有进行大规模的清洗,导致地方上治安真的很乱。
爆发宗族乡党械斗,进而引发闻香教再次造乱也不是不可能的事情。
这些官员只希望任期内闻香教老实一点,为了不让事情闹大,很多事情他们还会帮着闻香教遮掩。
事情就是这么的荒唐,朱延平也在东平州见了闻香教是怎么烧香的,实在是野蛮不讲道理。地痞流氓一样的香头鼓动贫民或者好吃懒做的懒散子在你门口烧香,又是敲打着地面,又是唱着佛号,你不给钱就别想出门。
“兄长,这山东早晚还会乱。”
陈子龙阴着脸,他也被山东的景象吓着了,闻香教吃疼不长记性,地方官员还是老样子百般遮掩。如果不是官员无作为,为乌纱帽遮掩这些人的行为,闻香教根本不可能有四十年的发展时间。
以至于现在教众二百万,遍及数省,已到了尾大难除的地步。
朱延平左手按在腰间戚刀刀柄,目光凝着:“下回他们再闹,朝廷绝无心慈手软之理。到时,连根拔除就是!”
终于,二月二十六,船队抵达北直隶顺天府通州张家湾。
一个新的舞台,充满着未知危险的土地出现在朱延平脚下。 雄霸大明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