您可以在百度里搜索“兵心 艾草文学(www.321553.xyz)”查找最新章节!
有些人对手术已经习以为常,有些人却对手术畏之如虎——任何人都不会喜欢手术本身,一说起手术,便会想起血淋淋的手术刀,晃眼的的手术灯,以及随时都有可能死掉的病号。
我的问题不大,只是把东西切除掉而已,出于对部队医院的信任,我和老妈是找了一所处于潮州的部队医院。
老妈有个同事的亲戚在这里做临时工,所以我们过来之后有人带路,很快就到了主任的门口。
“主任呢?”
那个临时护工小声询问着坐在屋子里的年轻医生。
“主任刚刚出去,你们是要过来……哦,是约好的吧。”
医生忽然恍然大悟,起身对我们道:“你们先坐,我过去就行了。”
态度倒是挺好,我们两个人在主任科室里面的长凳子坐了下来,那个临时护工交代了一下老妈注意事宜,然后就出去了。
等了没多久,主任就回来了,他进了门,我们两个人立刻就站起来了,老妈很殷勤的问了个好:“主任你好。”
“你好你好,来,坐坐。”
主任先是让老妈坐下,然后才看向我:“这个小弟,就是要动手术的那个吧?”
“对,就是他,我是他妈。”
老妈没有坐下,而是推着我过来:“主任你看看这个手术要不要大型?”
主任按着我的患处看了看,轻轻摇了摇头:“问题倒是不严重,手术嘛,估计一两个小时都不用。”
他说得轻描淡写,老妈还是有些紧张:“那安全性有保证吗?”
主任笑着解释:“小手术而已,一天要做好几例了,哪会出问题,要不您是挑个时间?”
“你怎么说?”
老妈问我。
我主动问主任:“那这个手术要什么条件没有?”
“没有没有,就昨晚上交代的事情你们做了吧?”
“做了。”
“那就好了,看你们这意思,今天做的话,立刻就可以,不用等。”
主任这么说,其实也表示着现在医生有空闲,是可以做这个小手术的。
“那个……要多少钱?”
老妈还是问出了这个问题。
我们进来的时候是没有走正规渠道进来的,所以到时候赚的钱是归了公家还是私人我们不清楚,反正主任报的价格并不高:“我看六百就可以了。”
老妈和我顿时松了口气,六百对于我们还是可以接受的,要是来个两三千,就有些承受不住了。
“那可以的话……小郑,小郑啊,过来。”
主任招呼着隔壁的医生。
“诶,主任,什么事?”
小郑医生戴着个眼镜,看起来不过二十七八岁左右。
“你之前我就说过了,给这个小弟做个小手术。”
“好的。”
主任说完,又回头跟我们道:“小郑还是有些经验的,我手头还有些事情,就先离开了,你们手术完之后要是有什么问题可以通知我,我到时候就过来。”
他做了个打电话的手势,我和老妈连忙点头。
主任走了之后,我心里有些紧张,这要比之前第一次打靶子还要紧张,因为这毕竟是要在自己身上下刀子!
要是被一刀切错位置……看多了乱七八糟的医闹事件,我心里也有些犯怵。
“走吧。”
医生估计是见惯了生死,这种小手术都不怎么放在心上,带着我走进了一个放医疗器械的屋子,然后就自顾自的清洗着手术用具。
“医生,我们等一会是要到哪里做手术?”
坐着有些紧张,我小心地问道。
“医生?”
“你这小手术,都不用去别的地方,直接在这里就行了,阿莲,你等一下推张床过来。”
“好!我这就去。”
被安排过来的护士听着答应一声就走了,不一会就真的推了一张床过来。
“把你身上整利索了(…),然后过来这边床上躺下。”
我看了看就站在门外的老妈一眼,有些战战兢兢的脱了衣服躺在床上。
眼角的余光正好看见医生手里的针筒针管尖端冒出一条细细的水流。
“不要乱动,打麻醉了。”
一针扎下,我只感觉怪怪的,然后下半身就全麻了。
“来,这个给你。”
我神智还是清醒的,接过医生手里的一块小木头,有些诧异地问:“这个干什么的?”
“咬嘴里的,赶紧咬住,要不然等会就只能咬你自己的手了。”
医生这时候还不失时机的开了个玩笑。
“呵呵呵呵”
我却只觉得这个玩笑放在这种场景下,有些冷的发慌。
随着医生用医用酒精给我消完毒,我就感觉有些不对。
明明打了麻醉为什么会痛?动手术的地方就像有一半把钝刀子在摩擦摩擦的割着,带动着我身体也在不断抽搐。
我咬紧牙关忍住,过了一会,自己把嘴里的木头拿开了,这时候已经满头冷汗:“医生,手术还要多长时间。”
“你不要动,要不然我们很难做的。”
医生瞥了我一眼,也许是为了分散我的注意力,两个医生一个默然无言,一个一边动手术一边和我聊起天来。
“你说你刚刚退伍?我看不像。”
医生调侃道。
“为什么不像?”
我强行憋出个笑容:“我之前不是和你说了么?”
“你这兵当的不行啊,麻醉了还喊疼,心理作用吧。”
医生一边说着,一边将沾血的器具放在了旁边的盆子里,从另一边拿起一把消过毒的钳子:“而且我就没见过你这么怂的。”
确实怂啊,别人不用麻药都忍过去了,我打了麻醉药还一直喊,眼看着都要坐起来了。
“诶诶诶诶,躺下,躺下啊!”
两个医生着急忙慌的将我摁了下去:“你要是再有这种动作,我们可就不客气,找你妈进来用绑的了。”
“呜呜呜……”
连忙将旁边的木头塞进嘴里,闭上眼忍住疼痛继续手术。
其实也不算太困难的手术,两个——我一直怀疑是实习的医生,在将手术做完之后,让我站起来:“能走路吧?”
“有点……困难。”
做完手术,我估计是失血过多,整个人都虚脱了,门打开,老妈进来把我扶了出去,就坐在走廊的长条椅上。
医生做完手术就开始和我妈谈价钱(这一方面我想这些医生其实还算是有一点点良心的):“这一次的手术不好做,要一千多块钱。”
“一千多——”
老妈的脸色忽然就变了:“之前你们主任不是说的六百多吗?”
四百块钱可不是这么空口白话就能随便拿走的,我还比较怕事,心里想着吃点亏就吃点亏吧,老妈已经准备打电话给主任,让他过来商量一下价钱了。
“妈,有点不对。”
手术完的我除了动手术的地方痛之外,浑身也几乎虚脱,我想这时候我的脸色肯定不对。
“你,脸色都这么苍白……”
老妈摸了摸我的手,不像是一般人的手,有些发冷。
“医生,医生!”
“怎么了?”
动完手术回到休息室休息的医生走了出来。
“我儿子,他怎么这样子,是不是手术有什么问题?”
医生过来看了一眼:“没事,就是失血过多,阿莲,给他拿一瓶葡萄糖过来。”
“要输液吗?”
我有些虚弱的问了一句。
“不用,喝下去就好了。”
医生递过来一瓶葡萄糖,就是输液的那种瓶子,老妈帮忙把盖子拧掉,我拿到手里就“咕咕咕”往喉咙里灌。
这东西确实来说有些用处,我喝完之后整个人好受多了。
这时候老妈才有时间去联系他们主任,不一会,主任就风风火火的走回来了。
“什么事?小郑。”
小郑医生过去,小声对主任道:“主任,这个应该收多一点,手术不好做!”
我就算坐那里,也稍微听了个明白,但是手术后加价,有些过分了吧?
主任看起来也有些为难,因为他之前就答应过这个价格,这时候又要反悔,于是他和我老妈两个人进行了一顿友好的磋商之后,将价格订到了八百多。
“没办法,动手术的医生要辛苦一点嘛!”
谈妥价格自然是一脸和气,那边小郑医生还嘱咐道:“回去之后切忌下水,过个两三天过来换药,有问题随时过来。”
“好好好,谢谢医生啊!”
老妈说完,交了钱,扶着一瘸一拐的我来到医院门口。
“坐车?”
我脸色有些难看的扭曲了一下:“摩托车估计坐不了。”
“那就打的吧。”
刚刚还抠门的不行的老妈在这方面倒是大方得很,伸手就找过来一辆的士:“师傅,xx路xx幢,回去给钱,好吧。”
于是我们三个人一路摇晃着回到了楼下。
明明不是腿上的部位,但是走路的时候总是连走都走不好,老妈扶着我上楼梯,足足扶了十来分钟才回到家里。
“我煮点开水,你先上床休息吧。”
“嗯。”
老妈急着煮开水,我这边一上床,就感觉伤痛要好了不好,全身都一动不敢动,只在那里有些下意识的抽搐。
不过老妈也不可能每天都照顾着我,这一天过去之后,她就正常上班了,留我一个人孤零零的住在屋子里。
对于我来说,这只是煎熬的开始。
手机是诺基亚,回来之后就没有换,换了一张本地移动卡,却连上网都要卡半天,都有些跟不上时代,无聊的受不了起床又找不到什么事做。
——我打开电脑,本来准备要继续写我之前退伍刚回来那段时间写的小说,但是身体只是一个小小的前倾,伤口就传来一阵令人难以忍受的剧痛。
“止痛药……”
和着开水喝下止痛药,我只能无奈的又爬上自己的床铺,继续做一只不那么快乐的咸鱼。
渐渐地,伤口开始愈合了,这时候又发生了些问题,因为伤口太脏的缘故,我擅自买些医用纱布,用来换。
哪知道外面买的东西和医院有些不一样,医院的虽然是纱布,但是它只能把伤口包住而已,外面买的也不知道是不是滥竽充数,包上去没多长时间,那些纱网就开始和伤口上的分泌物融合在一起,过没多长时间,直接就和黏在了上面一样。
扯——
“好痛!”
本来纱布也不怎么耐用,换了之后想要拿下来可没那么简单,扯了半天几乎把伤口扯出血来,这才把纱布处理走。
不过这一次换上纱布之后,我就盼着第二天医院的换药检查。
第二天,在医院里给我换药的是一个绝对是实习的小医生。
躺在床上任由他随便的鼓秋,搞了半天我只感觉到痛,终于忍不住问道:“医生,我这换了好几次纱布,但是老是被粘住,没事吧?”
“黏住?没事。”
他嘴里是这么说,手里拿着沾有酒精的棉花棒可没有那么客气温柔,酒精碰到伤口,那种酸爽——
好不容易把药换了,老妈这才搀扶着我出去。
这一次坐的只有摩托,我就坐在老妈身后,强忍着还没有愈合伤口的奇痒和伤口崩裂的疼痛。
几天过后,第二次换药的时候,我向医生提出“拿一些医院的纱布回去自己换”,被医生严词拒绝。
“算了,这一次换药之后,你扔掉就扔掉了。”
小郑医生道:“反正这是最后一次换药了,你后面这线是会自动脱落的,如果三个月后还是脱落不了,可以过来找我们,让我们帮你拿来。”
“好,谢谢了。”
我和老妈道谢了一番才回家,只是这一回回去,却是抱着喜悦的心情的。
伤口愈合的挺快,到我自己把纱布拆掉的时候,已经基本愈合,只是那些原本说是会主动脱落的线,却仍然倔强的留在那里。
我试着扯了扯其中一段拇指长的鱼肠线,感觉那东西就像是长在了自己身上似的。
“这叫脱落?我真是信了你的邪!”
本来打算是要气势汹汹回去让医生帮忙处理的,但是不知道为什么,不久之后这一段鱼肠线就不在了,而其他被烧焦在伤口里面的线头,五年之后我都没有全部拿出来。
后来很多人说到部队医院挺好,我持的是反对意见,尤其是这个公立的医院,都已经被私人承包了出去——三年还是四年,只是这个小手术的价格,轻轻松松的就翻到了三千多。这变化的,还真快啊。 兵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