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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哈哈,结果那个老板高兴坏了,说他就是一条热爱诗歌的狗。”
“其实,他就是一条狗,看见骨头就挪不动脚的狗。”
“半月前,一个诗歌组委会的邀请我去演讲,知道我去了么?”
“知道么?”
“我去了,我去把他们骂了一顿,凭什么逼我卖书?我是诗人,我不是商人。诗歌是商品吗?诗歌是宠物吗?诗歌是黄金首饰吗?诗歌是求爱的玫瑰吗?不是!”
“诗歌是个屁。”
“兄弟,诗歌是个屁,放出去,你才会舒坦。”
“我要隐居,我要流浪,我要自杀。”
“兄弟,诗歌出卖了我,不是我背叛了诗歌。”
“他妈的,听听那些情来爱去的靡靡之音,简直就是流氓作派。可那帮傻蛋都一窝蜂地挤着去。看看那些搔首弄姿的丑态,人们偏偏如痴如醉。”
“李白掉进湖里淹死了自己,海子被火车碾掉了头颅,顾城枪杀了自己,诗人死了,诗歌亡了啊。”
“诗人死了,诗歌亡了,时代疯了,人们狂了。”
“诗人死了,诗歌亡了——”
艾森终于爬在桌上不动弹了。
“嗨,醒醒。”
“醒醒。”
“酒钱!”
艾森被拍桌子声吓了一跳,睁开朦胧的带着血丝的双眼。
“钱。”
艾森磨磨蹭蹭地摸了下口袋。
“酒钱!”女孩不耐烦地说。
“不就十来块钱吗。笔,拿笔来。”艾森脸不红心不跳。
啪地一声,一个本子和笔落在他眼前。
“润笔费一来,我立马就结了,再说无酒不成诗嘛。”艾森拿起笔翻到本子的末页,写下他的名字。
“呸。”女孩朝地上吐了口唾沫。
“卫生,注意卫生。”艾森说完,笑着放下了笔。
女孩并没理他,拿起笔和本子走了。
“走了。”艾森像是自言自语一样。
“碗。”女孩看着他晃着身子想要朝外面走去,叫了起来。
艾森听到叫声,回过头,想起了什么一样,开始收拾着餐桌上的碗筷。
“欠欠欠,老是欠,现在连碗都不想洗,分明是个吃白饭的主儿,也敢自诩为诗人?还润笔费!呸。”女孩嘟囔着。
柜台里站着个比她大上三四岁的女人看了眼女孩。
女孩闭上了唠叨的嘴,不再言语了。
艾森的心猛然地跳了跳,踉跄着步子,收拾起桌子上的碗筷,走向洗碗池。
“倩儿——”坐在柜台里的女人看了眼女孩,拖长了音调说。
“光让他白吃白喝啊。”倩儿并没接茬,端坐在一旁。
“唉。”女人叹了口气,又坐了下来。
“贺牛呢?”艾森终于把碗都搬到洗碗池里。
“混酒的那个?早走了。”倩儿撇着嘴,说道“混酒”时眼睛却盯着他。
“果然是那样的人,得之就走,洒脱。”艾森并没回看倩儿。
“老大不小了,整日里子曰诗云,对得起——家人么?”倩儿本想说“对不起她”的时候,看见边上的女人向她瞪了眼,“她”最终变成了“家人”。
“梅妻鹤子的雅好,你们不懂。”艾森边洗着碗,边摇头晃脑地说。但他的神情确实黯然的。
“我是不懂,但我知道这满满一本子的账是谁的。”倩儿重重地把那个账本拍在桌子上。
“明天,明天就会钞。润笔费明天就到。”艾森洗完了最后一个碗。
“恐怕也就只剩下这句话了。”倩儿就差用鼻孔说话了。
女人静静地坐在一旁,并没说什么,只是听着他俩的交流。
艾森终于把洗碗池里堆放的碗碟筷子洗完了,冲了冲手,晃着身子准备向外走。
这时那个女人开口了,女人说:“客人没喝完,别浪费了。”
于是一杯装满黄色果汁的杯子出现在他眼前。
艾森想要伸手去拿,但刚伸到一半,又缩了回来。
“不识好歹,毒不死你。”倩儿抢过了杯子,却对女人说:“姐,有必要么?这就是只白眼狼!”
女人还是没有说话,瞪了眼倩儿,从她手里拿过杯子,放在艾森跟前。
艾森看着杯子边缘还在往下掉的水滴,心里一暖,但他很快又把这种情绪压制下去,伸手端起了杯子,说:“剩下的当然不能浪费了。”于是他一饮而尽。
“姐,你看他,他居然这么说话,太欺负人了。”倩儿气的直跺脚。
女人微微一笑,并没接话,而是看着艾森把杯子放在水龙头下冲洗着。
洗完了杯子放进碗柜后,艾森又向外走去。
“喂,桌子,外面的桌子。”倩儿又朝着艾森叫了起来。
“桌子一个都没少,桌子不是人,怎么会丢?”艾森头也不回地说。
“搬回来,笨死了,还诗人!”倩儿有些发怒地说。
艾森还是没有回头。
倩儿拿起账本,在空中晃了晃,说:“搬桌子。”
艾森的脚步迟疑了下,但还是去搬桌椅了。
砰,桌子碰到了墙上。艾森晃了晃,甩了下手指,指甲缝里渗出些血来。
“果然是笨蛋,桌子都搬不了。”倩儿又生气了。
坐在柜台里的女人又瞪了眼女孩,女孩有些委屈地低下头,向外走去搬桌椅了。
女人在柜台下面的抽屉里翻了一阵,然后赶过去,拿起他的手指头,要往上面撒云南白药。
“我没醉。”艾森用力地推开了女人的手。
女人愣了下,眼睛一湿,拿着云南白药的右手僵在半空,有些发呆地站在那里。但她很快就回过神来,抬起左手抹了抹眼角,说:“这时间还有小蛾子。”
艾森把手指头塞进嘴里吮了下,然后摆好了桌子。
倩儿刚好进来,听见了,抬头看看屋内,并没发现什么小飞虫,很快就醒过神来,但也不好说什么。于是暗中踢了一脚艾森。
艾森并没理会,仍然搬着桌椅。
女人走回柜台,重新坐下。
桌椅终于搬完了,艾森拍了拍手,看着干净的地面说:“还需要再把地拖拖么?”
倩儿气的鼓起了嘴,说:“看来你不仅是笨蛋,还是瞎子。”
“瞎子的眼睛会这么亮?”艾森瞪了下眼睛,然后走了。
“早点还钱。”倩儿并没有看他的眼睛。
“明天,就明天。”艾森抬脚走进了黑暗。
女人深深地叹了口气。
艾森的心颤了颤,脚下有些发虚,连忙扶住跟前的电线杆。
“明天?酒疯子能有明天?”那个女孩站在店门口冷冷地看着他的背影说了句。
艾森走向暗夜的脚步停顿了一下,但他还是头也不回地走进了昏暗的夜色里。
两三分钟后,一个男人出现在艾森的旁边。
“唉,怎么走了,只上了一个厕所而已。”这个男人说。
艾森没有说话,摇晃着往前走去,好象没有听到他的说话声一样。
“嘿嘿,下次我来。”这个男人笑了笑,好像这笑能消除他的尴尬一样。
但艾森依然没有搭理他。
这个男人不是别人,正是贺牛。
贺牛看了看不吭声的艾森,也就不说话了。
俩人相伴着一前一后地沉默地走着。
倩儿看着俩人消失在巷子里,气愤地摇了摇头。
“姐,你有必要这么做么?又是欠账,又是果汁,一个酒鬼而已,值吗?”这个女孩看着坐在柜台里的女人,很是不解地说。
“倩儿,世上很多事不是一个简单的值不值。”女人叹了口气,然后摇了摇头。
“我看他就是觉得你好欺负。”倩儿依然一副不平的样子。
“这个世界上或许有什么欺负不欺负的事情,但更多的是你情不情愿的事情。”女人面如古井。
巷子深处。
“你太颓废了。”贺牛停下脚步,因为前面就是艾森租住的房屋了。
“诗歌已经消亡如斯,积极又有何意?”艾森打了一个酒嗝。
“是吗?诗歌的消亡?”贺牛冷哼了一声。
“当然,写一首诗几十块钱,唱一首歌几万块钱。诗歌不是消亡,是什么?”艾森仿佛在掩饰什么一样。
“果真如此?那你为何非得总是要去那个饭店?”贺牛反问道。
艾森开锁的手顿了顿,心也跟着跳了跳,但很快又恢复过来。
“别的地方能给我记账?”艾森抬脚走进了屋子,打了一个长长的哈欠。
“唉——”贺牛重重地叹了口气,欲言又止,最后转身离开了。
艾森躺在小床上,却怎么也睡不着。酒鬼、笨蛋、吃白饭的话语一时在脑海里翻来覆去着,还有倩儿不屑的神情和嘲弄的口吻在他眼前飘来浮去。这些在先前他当然曾遇到过,那时他面对这些话语,这些表情,他云淡风轻。
可今天不知为何,他怎么也不能如过去一样视作无物了。是那杯果汁?还是那瓶云南白药?或者是那声深深的叹气?“虚伪!”艾森不由地脱口而出,但他明明听听到了在脑海的深处另外一个冷笑声传来。
艾森摇了摇头,不再去想那个女人。但贺牛的质问又挤进他的脑子,“为什么非得要去那个饭店?”为什么呢?真的只是因为能赊账么?
当然不会,艾森并不是每餐都要欠账。 逆袭黄金时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