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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他终于不能忍受的一晚,他去了楼下的电话亭,两个熟悉的号码他自己都不知道拨通了多少次,但都是在最后一个数字时停了下来。等在后面的人不耐烦了,便催促他道:“打还是不打,要打趁早,不打别浪费别人时间。”
艾森稀里糊涂地拨通了其中一个号码,接通后才知道是党小茗的寝室电话。听着话筒里传来党小茗好几遍“哪位?”的问话声,艾森才问她可不可以下来走走。但党小茗只淡淡地说了一句“诗人,祝你幸福。”而后她便挂了电话,艾森茫然地放下话筒,失魂落魄地在校园里丧失一般地转到整个校园陷入漆黑。那时他觉得自己是那么的孤独和无助。
艾森哼了一声,并没说太多的话。
“男人果然都是虚伪,自私的动物。”小茗压抑着心中的情绪说道。
“或许是吧。”艾森依然冷着脸,慢慢地说。
“是,是我向你提出了分手,可是在你的心里,在你的诗句里又何曾有半点我的影子呢?”小茗声音又大了起来。
“抱歉。”艾森的脑子里闪过那个夏日的午后。
那天阳光很是充沛,艾森刚睁开惺忪的睡眼。挂在门口的便携式电话叮铃铃地响了,艾森并没起床去接。因为找他的电话本来就很少,他懒洋洋地躺在床上扇着扇子。
“谁这么无聊,这时间搅人清梦。实在是罪过。”贺牛嘀咕着,但还是爬了起来接了电话。
“找你的,是美女哎,声音很好听。”贺牛捂着话筒对艾森说。
艾森疑惑地走过去接过话筒,果然是找他的,他挂了电话后,匆匆地套上衣服,满脸高兴地走了下去。
党小茗穿着方才一样的衣服,艳红的上衣,黑色的短裙,如跳跃在阳光下的一朵火焰。
艾森高兴地走上前去,他当然高兴,毕竟这是她第一次主动打电话找他。
艾森上前去牵她的手。
党小茗却转了个身,淡淡地说:“走走吧。”
艾森脸上的笑便僵硬了一些。
“森,对于未来你有什么计划吗?”党小茗回过头问。
“未来?我想成为一名诗人。”艾森在自己心爱的女人面前并没遮掩自己的想法。
“森,诗人在这个年代里,只能像荷马一样成为时代的流浪者。”党小茗淡淡地说。
“小茗,你说得对,我就是要成为这个时代的流浪者,我想和你一起浪迹天涯,看戈壁落日,听孤岛惊涛。”艾森有些向往。
“森,你知道流浪者的艰难吗?衣不蔽体,食不果腹。这不是浪漫。”党小茗说得很慢,好像这些话想了许久一样。
“小茗,拥有理想的人是幸福的。我觉得诗歌就是我的幸福。”艾森本想说你就是我的诗歌,但想起她缓慢的语调还是没有说出口。
“森,我累了,我回去了。”党小茗说着就朝女生寝室走去。
艾森看着她的背影,一股忧伤涌上心头。
他有些颓然地坐在附近的一条石凳上。
他想要开口叫她留下,但嘴巴就像没了钥匙的锁一样,怎么也打不开。
她说过幸福是躺在沙发上,听他回来的脚步。她说过幸福是站在落地窗前等候他归来。她说过幸福是他驾着路虎揽胜带她去草原兜风。
但是他不能给她这样的保障,他只想用自己的笔写出惊世的诗歌。他不知道这叫不叫爱情,或许那只是短暂的灵魂相依。因为他并没有感受到深刻的痛苦,甚至连眼泪也没有掉过。只是有些难过,只是和贺牛一起在校园的石凳上灌了几瓶啤酒。
他后来便再也没有给她打过电话,再也没有在4号女生楼下拎着饭盒叫她的名字,再也没有站在窗前等那个熟悉的身影。
后来他又开始疯狂地写诗,上课时间也不例外。那段时间,即便是上下课的铃声也会激活他的灵感。他的笔彻底地爱上了纸,一张又一张,一本又一本。于是他的诗歌先是在校报上,接着是在省内的期刊上,然后是全国的杂志上慢慢地出现。
于是他被称为行走在刀尖上的诗人。他们说他的诗歌充满凌厉,像是一把试图刺破黑暗的刀。但他仍然觉得生活好像是一个巨大的虚无。他漂浮在那些带着油墨味的诗句中,他的心茫然地在文字的迷宫里穿行。他没有看到光明,眼之所见,尽是无边的黑暗。但是在这样的黑暗中,兴奋始终相随。
艾森长长地叹了口气说:“小茗,最近还好么?”
“好,我很好。”党小茗有些凄然地说。
艾森一时找不到合适的话,党小茗也没再言语,于是气氛一时凝重下来。
这样过了许久,艾森打破了沉默。“孩子——好么?”他实在找不出什么话来说了,只好那孩子作为话题,他想毕竟毕业一两年了,他们也该有个孩子了。
“好。”党小茗低着头,两只手紧扣在一起。
“其实你和他能走到一起,也是好事。”艾森想起了党小茗和那个男生携手同行的场景,心里并没什么大的触动。
“好,当然好,否则我也不会这么美丽了。”党小茗惨然一笑。
“小茗,到底怎么了?”艾森的心动了动。
党小茗沉默了一会儿,平静地说:“我已经离婚了。”
“离婚?!”艾森有些讶然,那个男生据说很有背景,高考时分数不够,可他依然和其他学生一样拿到了录取通知书,进了南都大学,不过他平日里倒不怎么显山露水得。而且那男生待党小茗也不错,他好几次见过男生给她买好了饭在她楼下等着,也曾见过他弯腰给她系过鞋带,他也曾冒着暴雨给她送伞。可如今怎么落到这步田地呢?
党小茗笑了笑,这笑多少让艾森有些伤感,但他还是有些不太相信。
“为什么呢?他待你挺好的。”艾森问道。
党小茗搭在腿上的手搅了搅,然后在裤腿上搓了下,说:“好?真的好,我会离婚么?我又不是那种不知足的女人。”
“那你当时还和他结婚?”艾森话一出口便后悔起来,于是补充着说,“我的意思是——”可他犹豫了一两分还是没找到合适的理由来解释自己方才的莽撞,只好闭上了嘴。
“他待我那么好,我怎么能不和他结婚呢?”党小茗冷笑了一声。
艾森听着她的冷笑,心里觉得有些歉疚,女人离婚本就是件难过的事情,自己还要伤口上撒盐。
“抱歉,小茗,我不太会说话。其实离婚也没什么,合则聚,不合则散。”艾森寻找着话试图安慰党小茗。
“其实告诉你也无妨,因为到现在我还没生下孩子。”党小茗此时倒没了方才那般激烈的情绪,语气有些平缓地说。
没孩子?艾森愣了下,然后想到方才自己还问她孩子好不好,唉,真是有些多嘴了。但仅仅因为没有孩子便要离婚,这是不是有些简单了呢?那个男人是不是有点不负责任了呢?艾森有些生气了。
于是他说道:“没有孩子就要离婚,可以领养,也可以做试管婴儿呀。再说也未必是你的责任。”
“可他已经有了孩子。”党小茗凄然泪欲垂。
“可恶。”艾森重重地拍了下小茶几,茶几上放着的杯子被震动着跳了起来。
“这样的男人不要也罢。”艾森又气冲冲地说。
党小茗还是垂着头,低声地说:“其实也不全怪他。他也曾想着要抱养。”
“唉。”艾森深深地叹了口气,到现在她还是向着他,这种事儿能是家里人施加压力就能办到的事儿么?
“真的不全怪他。”党小茗抬起头,认真地说。
“但偷情总是不对的。”艾森还是有些替她不值。
“不,他们说是代孕。”党小茗解释道。
“代孕?”艾森有些愕然了,难道连生孩子都能请人帮忙了?难道他也脱离这个时代很久了?但他并不这样认为,至少他每日里还是保持着关注新闻的习惯,但这个世界哪里是新闻所能完全讲述的呢?这个世界上的角落里总会发生些不为人知的秘密。想到这里,艾森有些释然了,但他对于代孕还是难以理解。他忽然又想起来她的那部书稿里也曾提到过代孕,难道那是她的自传?
“是,他们先前说找一个农村女孩,等生了孩子办完手续,她就离开。但我没想到那个来自农村的女孩居然是我的舍友。”党小茗说到这里叹了一口气。
艾森并没打扰她,继续听着。
“快要生的时候,她才来找我,告诉了我实情,原来在校时她便已经喜欢上他了。毕业后她并没回老家去报道,而是留在沪市打拼,后来无意中听说有人找上了她,告诉她代孕的事情。她当时并没答应,可事后却接到家人电话说爸爸得了癌症,她知道家人的意思,于是又联系上了那人。后来她才知道那个男人是他在校时的白马王子,她原本也想事后离开,可是离孩子出生越近,她心里便越舍不得。她希望我能成全她。”党小茗像是在讲述别人的故事一样。
生活有时真得很离奇。不过正是这离奇才赋予了生活以格外的魅力,让人们能甘于忍受平淡,期待打破沉闷的单调时刻的到来或者相遇。但是这离奇带来却并一定都是奇迹,有时也会是灾难。比如党小茗的遭遇。艾森心想。
党小茗歇了一会儿,又开口说:“你说我能怎么办?”
如果说先前的艾森觉得语言便是一个变化多端的、无所不能的魔方,那是因为他只是沉浸在自己所虚构的一个世界里。但此时艾森却清晰地觉察出了语言的无力和苍白。或许语言真的只是精神的一件可有可无的外衣罢了。他只能同情地看着这个曾经和他相伴而行过的女人。但她此次找他来的目的是什么呢?艾森有些茫然,或许她就是想找他聊聊,发泄发泄心里的郁闷吧。
“为什么要同意呢?”艾森还是有些不解,毕竟结婚的是他俩。他能理解代孕让党小茗心存愧疚,但没必要非得离婚不可啊。
“唉——”党小茗深深地叹了一口气。
艾森觉得她的离婚该不是这么简单,难道她真的是因为小说里提到的由于经常帮补家里而遭夫家嫌弃?可是那点钱对于她丈夫来说并不是很大的数字。
“是的,你猜对了,那部小说基本上就是我的经历。”党小茗看着艾森的眼睛说道。
先前艾森也知道她的一些过往,虽然只是她偶尔提及,但他还是能从偶尔提及的话语中拼凑出她的过去。
党小茗来自于北方的一个小城镇,父亲工伤早亡,留下母亲和四岁的她。后来她母亲把她留在她伯伯家,她去了南方打工,先前还隔三岔五地寄些生活费回来。一两年过去后,她便再也没有见过她的母亲,但生活费一直没有断过,只是只听人们传言她母亲嫁给了一个港商。那时她还小,并不理解这些,后来大了知道了其中的含义,但那颗心早已在周围人的闲言碎语中磨砺得如同磨刀石一样坚强,便更加地无所谓了。
伯伯待他先前还不错,毕竟当时是他爸爸救下了他。但随着他家第二个孩子的降生,她在家里便不再那么受待见了。好在是她大部分时间都在住校,寒暑假时她也尽量在外找份零工。只在逢年过节时碰个照面,这样大家便少了许多摩擦。当然主要是她和伯母之间的矛盾。伯母在伯伯决定让她留在家里时,当时便和他大吵一架。伯母骂他是笨怂,只信那个狐狸精。伯伯并没和她争吵,但后来伯母还是同意她留下。
伯伯在的时候,伯母倒也不敢如何说她。一旦伯伯不在跟前了,便会变着法骂她,说她是害人精,说她是花钱机器,说她把家里风水都占完了,让堂弟不仅成绩差,而且身体也好不起来。 逆袭黄金时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