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车子直接开到机场，小方早就已在那里等着。小鱼所需要的行李，他都已收拾妥当，托运过去，只等着小鱼过关上飞机。
小方将护照之类还给她，小鱼低头扫了一眼，也不知在想什么。她兀自笑了笑，抬头道：“多谢。”
小方一愣，忙道“不必”。
她越过他往前走，小方觉得她哪里有点不对，便要跟过去。身后有人过来，在他耳朵边低声说了两句话。
小方便上前一步，将卫小鱼拦住，眼里带着探究，很客气，却十分谨慎的说道：“冒昧问一句，许小姐在去墓园之前，见了什么人？”
小鱼目光一定，看着他，露出很自然的笑容：“我要出国一趟，和朋友话别，也要和你报告吗？”
小方丝毫不让步：“请许小姐不要为难我们。”
卫小鱼脸上的微笑一下收了起来，她视线落在小方的脸上，很有些严肃的神情：“就许你们为难我，不许我做点我自己想做的事情吗？没有这样的道理。”
她微摇了摇头，耳珠上的钉子折反出耀眼的光，叫小方眼睛一刺，小方半侧过脸。
就在这个时候，从小方身后很快走过去一个女人，与卫小鱼擦肩而过，小鱼背在身后的手与那穿着一身黑裙，戴宽沿薄纱帽的女人相互碰了一碰。
不过分秒的距离。
小方抬眼朝卫小鱼望去，小鱼已背过身，过关了。
刚刚向小方报告情况的保镖在旁无奈道：“怎么办？这件事情要不要跟阎总汇报？”
小方吐了口气：“许小姐之前在季不言家中工作，听说季不言家里的那个小姑娘，有点......”
小方说着，抬手指了指脑子：“一向很粘许小姐。她去探望一趟，似乎也没有什么不妥。只不过，故意绕路，倒像是......”
“像是没有这样简单。”
那保镖也连连点头。
小方双唇一抿，道：“还是跟阎总说一声。至于季不言那里，这两天你让人过去看着。这段时间，不能有半点差错。”
保镖一颌首，应了一声“是”。小方又问：“和许小姐一道前往丹麦的人，都安排好了？”
保镖回答：“已经登机。”
小方点了点头，又往那过关的地方瞧了一眼。卫小鱼早已经进去。他抬手，示意保镖通知所有人都回去。
卫小鱼上了飞机，将毯子往身上一卷，闭上眼睛就睡觉。一觉醒来，已到了丹麦。
长途飞行，对她的身体是个极大的考验，起身的时候，浑身上下每一块骨骼都在疯狂叫嚣。小鱼弯着腰，候在座椅边上，前后乘客纷纷开始下机。她却半坐回去，闭着眼睛不动。
旁边，与她只隔着一条走道的女人上前，好心询问她怎么了。小鱼摆手，想要婉谢对方好意。只是一时之间实在没有办法站起来，便接受了对方的帮助，叫人相携着一直到机场大厅里。她的行李早就有人去拿了，从关口出来，阎晋已在前面等。
那女子见小鱼朝着前面一身材高量的男人看，笑道：“我就送你到这里了，再会。”也不等小鱼道一声谢，越过阎晋，眼梢往旁一掠，与阎晋瞧了一眼，几不可察的颌首。便离开了。
阎晋上前，看到小鱼脸色难看，半佝偻着，伸手扶住她：“怎么了？哪里不舒服？”
小鱼摇了摇头：“没什么，坐的时间久了，腰酸背痛而已。”
她在阎晋的扶持下慢慢往外走，两人彼此之间靠得这样近，可总觉得隔着什么。生疏得很。
他来丹麦之前，他们之间的关系，照理说是得到了一定缓和的。只是，那缓和，到底还是表面上的。他的看似坦白和她的隐瞒，注定令双方站在某个临界点上，无法再更近一步。
上了车，阎晋便将一条毯子拿过来，往她身上裹住：“这里的天气更冷一些，注意保暖。”
小鱼的视线在车窗上，搜寻着车窗外的人群，像是好奇。她回过神来，点了点头，仍往外看着。似看得很入神。
车子开动起来。阎晋望着她这幅好奇的模样，不禁带笑：“丹麦是有名的童话王国，我记得你以前很喜欢童话故事。”
小鱼抚在车窗玻璃上的手一顿，不断转动的眼珠也停了下来。眼中掠过一丝落寞。她很浅淡的笑了一下：“是吗？我都不大记得了。”
好像是有那么一段时间，她喜欢童话故事。因为坚信，她的生活就像是童话故事的结尾，最终一定会是王子和公主永远幸福的生活在一起。可是，现实就是现实。即便他是王子，她也不是公主。他们会在一起，却不会是永远。
阎晋握住她藏在毯子里的手，紧紧的藏在手心里。他略低下头来，在她微凉的指尖上轻轻吻了一吻。嗓音温和，却十分坚定。他说：“我记得。你都忘了也不要紧，我记得就好。”
小鱼心口似有一根穿着线的针，在来来回回的穿梭。她想要笑了一笑，却觉得笑起来这样困难。被他握着的手指不能动，他用了力气的。
“阎晋。”她望着两个人交握的手，垂着眼皮，很久之后，忽然唤了他一声。她说：“我能不能问你一个问题。”
阎晋往前面看了看，很快就要到他们的住处。
这个地方早在她与他一道去日本之后回来，他就让人买了下来。那段时间，他是有打算将她带到丹麦，远离那些人和事。他想要将她藏起来。哪怕阎太太另有其人，他并不打算放开她。他原就是一个自私的人。苏安琪是不得不娶，她却是他想要的。
不过他庆幸自己没有立即将她带过来。现在，才能作为一个惊喜，送到她的面前。
说起来好笑，他早就已经过了那种青春萌动的年纪，会因为将要送一件礼物给女孩子而激动忐忑。只是现在，他却实在有点按耐不住。回过脸来极快的朝小鱼望了一眼，他根本没有注意到她的神情语气。随口道：“什么问题？”
小鱼挣了挣被他握着的手，他这才察觉到她有些不同。摆正姿势，正面转过来看她。阎晋微微蹙了眉。她的脸上有凝重的颜色。
她将手从他的掌心里一气抽了出来，双目笔直的望进阎晋不大明了的眼睛里：“来之前，我跟钱医生去看过许思敏。钱医生告诉我，许思敏是被人活活烧死的。死因疑点重重，最终结果，却是她神志不清导致的引火自焚。我不相信。她即便有自杀倾向，也不会采取这样一种极端的做法，她是一个很注重外貌的人。”
阎晋眼中有一闪而过的阴冷，他端正了身体，凝住小鱼的双眼变得深沉黑暗起来。他说：“在此之前，她已神志不清。”
小鱼道：“所以你相信她是自杀？”
阎晋漠然：“我并未肯定她是自杀。这件事有专业人士调查，轮不到我去判定什么。”
小鱼脸上的神色微微急躁起来，她身体半倾，盯着阎晋道：“那十多年前的那场大火呢？令你奶奶丧命的那场大火呢？你也觉得是专业人士调查出来的所谓结果？”
阎晋五官紧绷，望向她的眼眸一瞬间像是弓箭之上的弦，一下张到最紧的弧度。他的眼里燃起了火焰。紧抿薄唇，他周身的气势都变得冷冽紧绷起来。
小鱼却不肯退缩，与他四目相对。
阎晋忽然将手在前面司机座椅的椅背上用力一拍，喝道：“停车！”
那汽车被急刹停了下来。
阎晋冷声道：“下去！”
便听到前面司机开门下车的声音。阎晋手在旁边按钮上一拍，前后两边车窗都落下垂幕。车厢内一下子暗了下来。
他的脸庞落在黑暗阴影之中，显得那样疏冷、远漠。小鱼缓缓吸了口气，她将手握紧了，仍旧维持刚才的姿势，并不回避自己的态度。
“知道你自己刚才说了什么？”
他的声音很缓，音量又低，像是小时候做错了事情，班主任不带半分感情审问她时一样。
小鱼眼珠微微动了一下：“我说了什么？这两件事同样很蹊跷。我记得你当时说过，你说奶奶的死和阎家的人有关。虽然你最后......”
“我什么时候说过？”她话未说完，阎晋将她握拳揣在身侧的一只手蓦的捏住，往前猛然一拽。小鱼被拉到他身前。
她神色顿变，忽然意识到自己说了什么。她别过脸，抿住了双唇。
“告诉我！什么时候？”
阎晋又问了一声，嗓音变得紧急起来。
在状元楼，那天夜晚，他喝醉了。他们两人阴差阳错下纠缠在一起时，他说过。他以为他自己在梦里，做完之后抱着她哭，哽咽着说过。
可这些话，她要怎样说出口？这个秘密藏了这么多年，最后甚至叫人顶替了去。他们在一起的第一晚，他那样羞辱她，说她人尽可夫，说她不懂得自爱，到现在，要叫她亲口告诉他，那个令她不自爱的男人，他所谓的“人尽可夫”，说的都是他自己？
这真是一个大笑话。
小鱼半侧着脸，始终保持沉默。
看他急恼交加，浑身紧绷，脸色难看到了极点，她心里其实也有隐隐的痛快，那三年里，他怎样羞辱她，她当时有多痛，现在就有多痛快。 谁说喜欢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