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卫小鱼一怔，全想不到他竟然会有这样的动作。在她的认知里，他从来不是一个拖泥带水的人。他比她更懂得决断。可是现在.....
“阎晋.....”
“阿晋！”
卫小鱼刚开口，有人声嗓被她更迅疾。小鱼下意识朝着声音的来处看过去，看到阎百铨黑着面孔，就站在不远处的石阶上。
阎晋抱着卫小鱼不放手，像是未听到一般。他下颚半垂抵在小鱼肩膀上，紧紧拥着她。拥得小鱼两边肩膀有些疼。阎百铨的目光又充满了谴责与愠怒。小鱼扭了一下双肩，抑着嗓音，低声道：“阎晋，我疼。”
阎晋浓重的眸色微微一闪，箍在一块的手缓缓松开。
小鱼便往旁一让，与他并肩站着，飞快望了阎百铨一眼，又将眼睫垂下。倒不是因为害怕，只是，阎百铨总是他的父亲，她不想冒犯他的父亲。
阎晋却不大当一回事，抬头喊了一声“爸”，便将小鱼的手一握，转身就要牵着她走。
“阎晋！”阎百铨的忍耐力到了极点，手里拐杖往地上一戳，怒喝了一声。
阎晋身形顿了顿，仍旧没有停下来的打算。
阎百铨喝道：“你是要为了这个女人和阎家决裂？反了你了！”
小鱼虽觉得自己十分无辜，她并没有答应阎晋什么。是，也许她的心里也仍旧残存着点不甚明朗的过去，可她已经非常坚决的要和过去一刀两断。刚才的戒指，她也已经还给他了。所以，他现在的行为，他和他父亲现在的对峙，摊开来讲，和她是没有半点关系的。可阎百铨那双斥怒的双眼，却是准确无误的钉在她的背上。
她扭了一下手腕，将自己的手从阎晋掌心里挣了出来，朝阎晋看了一眼，便要走开去。
阎晋也不愿意将她留在这样难看的现场，这些狗屁廖糟的事情，该当他来处理。他顺势松了手，让她走开。
阎百铨却不同意，他举着拐杖，很不客气朝小鱼一指：“站住！你们两个都给我过来！”
他理所应当的喝了一声，掉转身便朝着北边露天的楼梯走过去。
卫小鱼顿了顿，迈开腿，大有要过去的意思。阎晋在她身前一拦，温声道：“你别过去，等着我。”
小鱼将他的袖子一拽，仰头对上他的视线：“为什么？”
阎晋眸中闪过一丝光，大约没有想到她会开口问这样的问题。他反过来，将她的指尖轻轻捏了一下，小鱼很快撤手。
她总是在不经意里告知着她对他的防备和拒绝。阎晋眸中的温色，染了一丝无奈。
小鱼说道：“为什么让我不要过去？是觉得这是你们父子之间的事情，是你们阎家人自己的事情，和我没有关系，还是觉得，我根本就不够资格出现在阎老先生的面前？”
阎晋无奈：“你明知道我没有这个意思。”
“我当然知道。”小鱼极快的接声说下去，“你们将要谈论我和你的事情，可你却并不想要我这个当事人参与。这是什么原因？阎晋，你看不起我吗？”
阎晋的眼睛微微一瞪，眸子暗了暗。他半垂下眼皮，似是迁就般，点头道：“好，只要你愿意，那就一起去面对。”
他半转身，走在前面，有无奈，有一丝丝落寞。小鱼知道，她这个态度对他，实在有点不厚道。他会和他父亲起争执，到底还是因为她的缘故。她要是有良心，在这种时候，就应该不顾一切的和他站在一起。可是，这一点，她恐怕是没有办法做到了。
她跟在他身后，他的背影被庭院里的灯光拖长，投射到她的身旁卫小鱼望着那走在自己身侧的影子，心中有说不出的滋味。
这个场景，在她住院治疗那段时间，总一遍又一遍的出现在眼前。她记得读书的时候，他很不喜欢她，她却爱他爱得发狂。有段时间，他在图书馆帮忙做兼职，每天都要很晚才回去。她就在学校对面的快餐店里等，一直等到图书馆关门，他结束了工作回家。那时已是华灯初上的时候，她就那样偷偷的躲在他身后，跟着他，看着他的背影被路灯拉得很长很长，逶迤到她的脚边，缓慢徐徐的伴着她朝前走，就像是两个人并肩而行一样。
那时候，她的心里满是欢喜。偷偷的喜欢。就像昙花在夜晚偷偷绽放，那一抹惊艳的白，映照着彻夜的黑，是永难忘怀且惊心动魄的。
悄无声息的惊心动魄。
而现在，她再一次走在他身后，他的身影再度陪伴在她身旁。她却早就没有了初生牛犊不怕虎的勇气，没有了见到一朵花开就欢喜的简单单纯。此时此刻，压在她心头的除了沉甸甸的夜，还有好几条鲜活的生命。他们就像是鬼魅，总在她不经意里就跳出来，掐着她的脖子，抓着她的头发，让她不敢有一丝丝令自己好过一点的念头。
阎晋在前面停下来，他转过身，伸手过来。
夜晚的露水沾湿了露天的阶梯，有些滑，她脚上穿着一双漆皮尖头高跟鞋，是他让人准备的。走上沾水的阶梯，他唯恐她会不方便，会滑到。
卫小鱼低头看着他静待在她身侧的手掌，犹豫了一下，还是将手递了上去。他先一步走在上面，一座高山般，替她挡着前面的荆棘。也挡住了前面的光。
“阎晋，我想我现在已经知道了你是怎样想的。可是，很多事情发生了就是发生了，过去了就是过去了。就像我现在，你喊我卫小鱼，或者小鱼，我必然会答应你。可你要是再喊许念，我就未必会再答应你了。”
走在前面的阎晋顿了一下，并没有停下脚步。
他说：“你想告诉我什么？你知道我现在是怎样想的？嗯？”
他声嗓缓慢徐徐，听不出有什么情绪变化。卫小鱼摸不准他的心思，她抿了抿唇，还是想在见阎百铨之前，他们两个统一一下意见、想法。
“可能对于现在的你来说，我还有那么一点重要，还有那么一点位置。不过，这一切也都是会过去的。之前的话，你大可以不必当真。什么真相假象，对于一个已经死过一次的人来说，其实真的没有那样重要。”
阎晋脚步很稳，握着她的手也干燥温暖，他任由她说着，不回答。像是她只是在和他谈论着最简单的，今天的天气怎么样，今天晚上他们准备吃什么一样。
卫小鱼积攒了勇气，挣扎着一鼓作气说出来的话，就像是重锤统统砸到了棉花垛子上，一点儿声响也没有。
她凝着他宽阔的后背，顿觉得无力。
走到楼上，他要往里进去，卫小鱼不得不反过来将他的手一握，拽住了他：“阎晋。”
他总算回过身来，低头看向她。
他的眼睛又深又黑，有一层雾色朦胧的笼罩在那巍峨山水之间。卫小鱼有片刻的怔忪，很快醒过神来。她说：“我是认真的。”
他低头凝视着她，面容肃然：“我也很认真。”
小鱼怔了怔，他便低首，指尖捏住她的小巴抬了起来：“你要怎样才能相信？许念，我不管你是许念还是卫小鱼，你的前半生和后半世，我都要定了。”
“不信？”他将她的一只手拾起，握着，贴到左侧胸膛上，那强烈跳动的频率令小鱼微惊，忙缩手要避开，他紧紧拽着她的手不放。
“你可以剖开来看一看，看看究竟是我在撒谎，还是你在畏惧。”
“阎晋！”
他总是喜欢这样逼她，咄咄逼人。从前是，现在也是。她只是个懦弱又无用的人，在连生命也险遭扼杀之后，再也不想要追求什么公平正义，苟且偷生的只想留着性命过完后半辈子。可他偏不让她如愿，偏要拽着她不放。
“对！是我！你记好了，你这辈子都会和这个名字纠缠在一块！哪怕是我死，我也会是你生命中痕迹最深刻的那个男人！”
“少爷。”
两人站在楼梯边上的踏步上争执对峙，那正对着他们的移门被人动里牵动，有个穿西装打着领结的中年男人站在门后，躬身朝着阎晋十分恭敬的唤了一声。道：“老爷在里面等您。还有这位小姐。”
卫小鱼无法再和他说下去，她将手一抽，转身朝里走。
那个打领结的中年男人往旁一让，卫小鱼便越过他，走了进去。
阎晋凝着她逃离的身影有些痛色，他起身也往里，那打领结的中年男人半躬身，嗓音极低的在阎晋耳朵边道：“大小姐在国外出了车祸，情况不明，老爷已差人过去处理。”
阎晋身形一顿，面上露出阴色：“他想故技重施？”
那打领结的中年男人躬身垂首，五官尽掩在半笼黑暗之中：“大小姐手中扔持有阎氏百分之十的股份，老爷手中的股份再加上现在身处疗养院、没有行为能力的二老爷，只要一点点风吹草动，董事会便会成为他们手中的棋盘。”
阎雨霖出国之后，阎百铨始终与她保持着一定的距离，平日里，连电话也甚少接听。他们粉饰着疏冷的假象。彼此心中未必没有憎恶。只要利益相通，机遇来了，谁都不会在意这疏冷是假象，还是真意。
他们在演戏，他便看着他们演，不代表他就会由着他们自说自话恣意演下去。
阎晋眸色微闪，一只手往口袋里缓缓的放：“也好，斩草不除根，彼此不安心。”
他越过他往里走。
那打着领结的男人将身体微微抬起来，望着阎晋走过去的方向看去。 谁说喜欢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