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顾玥从房间里一路小跑，先是推开书房门，发现里面已经没人了，后来又去敲陆之初的卧室，敲了好几下也没人开门，她一拧把手门就自己开了。
这个房间原本是老顾的卧室，陆之初住进来前做了很大的改动，顾玥看着屋子里的家具，甚至都要想不起老顾那喜庆的古典审美了。
“陆叔叔？”顾玥踩着软拖鞋走起路来也没有声音，她探头探脑地叫了好几句，“陆叔叔？”以为陆之初不在屋里，顾玥顿时大胆起来，“陆之初！陆……之……初！”她叫的怪声怪气，尾音拖得老长，“阿……元！”
顾得柏原本的书房是连着卧室的，陆之初住进来之前对这个房间布局做个很大的变动，他本来是正在卧室书柜后的一块私密空间里写信，这地方平日里摆满了书，如果不是特别留意根本看不出书柜后面还有一个房间，顾玥平日不常到陆之初的房间里来，偶尔来得几次也根本没有时间和心思去注意这样的细节。
陆之初站在书柜后头，忍笑看着顾玥调皮，他在的时候她从来没有这样叫过他，这会一定是以为他不在卧室里头，才放肆起来。
“陆陆陆陆之初！”顾玥一边叫一边满地晃悠，最后索性重重地躺在了陆之初的床上，“这人干嘛去了啊！”顾玥看着天花板小声地嘟囔着。
“你找我有事？”
顾玥被突然传来的声音吓了一跳，她坐起身来左看看右看看，可是陆之初这会存了逗她的心思，只说那么一句话后就一声不吭了。
顾玥皱着眉头紧张兮兮地瞧了一圈也没见到陆之初的人影，忍不住以为是自己幻听了，她站起身来又去陆之初的浴室瞧了一眼，确定没人才算是松了一口气，她觉得自己刚才应该真的是幻听了。
经过刚才的事情顾玥这会已经不敢随意乱躺了，她不死心地又试探着叫了几句，“陆叔叔？你究竟在不在啊？陆……阿元？”
陆之初都在书柜后头看着顾玥的傻样没忍住笑出了声，就是这一声笑，让顾玥确定了这屋子里绝对有人！她明白陆之初是躲在什么地方逗她玩呢，所以皱着眉头在屋子里来来回回地找，“你别躲了，我知道你就在屋子里头！”
顾玥这回翻找的仔细了些，窗帘后面门后头，甚至还突发奇想地对着墙壁敲了敲，她仔仔细细沿着物资边缘走了一圈，走到书柜前一抬头，忽然就对上了书本后头陆之初深邃的眼眸，“你果然就在屋子里面躲着。”顾玥搬了搬书柜，“你怎么进去的啊？”
陆之初笑着在里头不知按了什么东西，那书柜向外缓缓地打开，顾玥往后退了几步，等到那空隙到了可以过人宽，就被陆之初一把拽了进去。
“你刚叫我什么？”陆之初搂着顾玥，下巴在她头顶轻轻地摩挲着。
顾玥想起自己刚才阴阳怪气的直呼陆之初全名，顿时不好意思起来，“我以为你不在。”她的脸埋在陆之初怀里，觉得有点气闷，可是轻轻推了一下又没有推动。
“要造反了是不是？叫魂似得喊我全名？”
顾玥又推了一下，她从陆之初怀里抬起头来嘿嘿一笑，“我来找你是有事情的。”她从陆之初怀里挣脱出来，打量着这个小空间，“家里原来还有这个的地方吗？”
这里面放的都是陆之初较为机密的往来信件或是不方便放在办公室的公文，平日里就连周天德也不能随意进来，这会陆之初就任由顾玥乱晃，“原本是你爹听留声机的地方。”
顾玥“啊”了一声，表情十分痛苦，“你不说我倒是没认出来，原来每周他都要拉着我们陪他听戏，若是不听戏也是让我给大家念书或者读报。被你改成这样子，不说我真是忘记了。”
“你找我干嘛？不是才回去吗？这么快就想我了？”陆之初把低头看桌上信件的顾玥圈在自己与桌子之间，他讲话的热气一阵一阵地扑在顾玥耳朵上，痒的顾玥直躲。
“你别闹，我想好了，我跟你去绥远。”
陆之初一愣，“你说什么？”
顾玥将身子在陆之初与桌子间转了半圈，让自己面对着陆之初，“去绥远啊，我跟你去绥远。”
“你想好了？”陆之初情绪有点激动，他没有想到顾玥这么快就做了决定。“过去之后可能要面对很多事情，那边如今很多地方都被日本人控制，只怕你过去了就没书可读了。”
听到这话顾玥明显犹豫了一下，“那边没有学校？”
这个问题早前陆之初就跟他的同学特意了解过，“如今这个情势很多学校都被日军占领了，开战之前也只有小学中学，还多是蒙古族学生。”
顾玥叹了口气，“不读就不读，我也没有指望着自己能成为一个学问家。再说，就算要面对很多事情也不是要我独自面对，不是吗？”
陆之初抬手摸了摸顾玥的脸颊，“我会始终同你在一起，不会让你独自一个人面对困难的。”
顾玥心满意足地点点头，“那就好了，反正，往后你在哪里我就在哪里！”
陆之初刚要伸手去拉顾玥，不想顾玥往后躲了一下，“我要去睡觉了，明天还得去学校呢，往后可能就没有书读了，要珍惜现在的每一堂课！”
陆之初被顾玥弄得哭笑不得，本还想拉着她说会话，被她这样一说也不好在耽误她上课，“去吧，回去了就睡觉，明天好好上课。”
第二天一早，顾玥顶着一对黑眼圈艰难地从床上爬了起来，她昨晚回来之后躺在床上翻来覆去睡不着，对于往后的生活实在是有些担忧。
陆之初瞧着她的样子就是没有睡好，“要不要上午给你请假？”
顾玥嘴里叼着半根油条，摇了摇头，“不要，我得好好上学去。下午的课我昨天就请好假了，要去裁缝店里试试礼服。”
“吃吧，吃完我送你上学。”
顾玥就这程妈熬煮的热豆浆吞了一口油条，“七哥呢？”
“老七有别的事情，要过两天才能回来。”陆之初抬眼看了顾玥一下，“怎么，不想让我送？”
“不是不是。”顾玥赶忙解释，“我这不是怕耽误你其他事情吗？”
陆之初微微一笑，“什么事有你重要呢？”
顾玥被他哄的笑了个见牙不见眼，“嘁，就会说好听的！我吃完了，我上去拿书包。”
顾玥下楼的时候陆之初已经收拾停当站在门口等她了，她很久没有见过陆之初穿军装，“看来今儿有事呀，武装带都束了。”
“好看吗？”陆之初将军帽托在小臂上，对着顾玥转了一个圈。
顾玥跑下楼梯，一头撞到陆之初怀里，“好看！”
陆之初接过她手里的包，领着她往外走，“那你的多看几眼，等到去了绥远可就不是这个颜色了。”
“啊？那时什么颜色？”
“绿色。”陆之初回答的干脆利落，手上已经将副驾驶位置的车门给顾玥打开了。
顾玥笑着上了车，“那可是够难看的。”
“下午要我去接你吗？”陆之初发动了汽车，缓缓地开出了院子。
“不用了，下午我跟二宝一起去。”顾玥忽然想起还没听陆之初讲起过要去绥远的日期，“我们什么时候去绥远呢？”
陆之初用余光瞄了顾玥一眼，“过完年十五罢。”
顾玥在心里粗略的算了一下日子，“还有两个多月。”
“嗯，走之前多做几件冬衣，那边冷。”
一想到时间还挺长，顾玥心里面有点高兴，“到时候我能带着程妈和招娣去吗？”
陆之初停在一条大路口等行人过去，“唔，如果你想带可以问问她们，但是……宝珠……”
陆之初的话还没有说完，就被顾玥打断了，“我知道我知道，那边形势不好，我……我还是不带着她们了。那姨娘呢？姨娘怎么办？”顾玥昨天完全把冯月珍给忘记了，“姨娘要是不跟我们走可怎么办？”
“如果她不想同我们走，我可以让家里每个月给她一笔钱，只要她不挥霍，完全是可以生活下去的。等到战事结束，我们可以再回来。”
顾玥低着头摆弄着自己的手指头，“我其实倒不大希望姨娘跟着我们一道去，她年轻的时候也没少吃苦头，如今这个年纪了没有必要跟着我们颠簸。”
“若是你不放心她在宜川，我也可以安排人把她接到上海去。”
顾玥觉得这倒是个好方法，“也不知道今早姨娘去哪里了。”她悠悠地叹了口气，“等到晚上回来问问她。”
这会因这是上学时间，学校门口都是车子，陆之初停的不算太靠前，顾玥看了一眼车窗外头，“就这里好了，我自己进去。”正要开门，顾玥忽然看到了刚进校门的孔瑞麟，她迅速地打开门，大声地喊着，“二宝！二宝！”因为孔瑞麟的出现，顾玥这边连句再见也忘记同陆之初讲，她拎着书包风一般跑向孔瑞麟。
孔瑞麟听到了顾玥的喊声，回过头来停下脚步等着她，等到顾玥跑近了些，孔瑞麟看清她一双黑眼圈忍不住问，“你昨儿失眠了？”
顾玥空着的一只手摸了摸自己的下眼皮，“不用在意这些小事情，我有事情要跟你说。”
孔瑞麟一觉睡醒已经把昨晚的事情忘了个大半，自然也就联想不到一处去，“怎么了？” 掌中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