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画春山上,江左拿出地图研究了一番,准备入瓮。哦不,准备去京城。
他的脑海中还回荡着那只古琴的琴音,那种声音丝毫称不上悦耳,但是的确很洗脑。江左努力地想要忘记这种声音,但越是刻意忘记,越是印象深刻,最后只好放弃抵抗,把这种声音当成一阵嘈杂的背景音乐。
脑海中回放着别人的背景音乐,江左觉得这样不是很吉利。这仿佛暗示着他注定吃华中仁的亏。
风沙小了一些,能看清远方的事物了。下山路上,江左站在一处山崖放眼望去,只见山下安安静静,不但没有姜尚客的影子,而且也没有姜尚客经过的痕迹。当然姜尚客未必会留下痕迹,但承天既然跟着他,承天是应该会留下痕迹的。
只能说姜尚客根本没有往画春山这里追过来,而应该是顺着陈鑫那条路直奔京城而去了。
“笨!”江左说。
这么容易就把目标跟丢了,不是笨是什么?
江左完完全全放飞了自我,上马用力往京城方向赶去。冷冷的风扑面而来,江左心中却并不觉得冷。
可能是冷风让江左清醒了一些,马儿跑了一阵之后,江左忽然一勒缰绳,望着前方出神。
姜尚客有没有可能在京城等着他?
…………
隔日,江左进了京城。
没办法,京城几乎是一个绕不开的点。江左还得补充干粮,必须落脚在一个城镇,虽然一些途经的乡村或许也能提供干粮,但显然还是京城的东西比较好吃一点。再说地图上绘出的路线选择并不是很多,如果不想绕大半个武王朝疆域的话,京城也是一个必然的选择。
假如姜尚客真的在京城守株待兔的话,江左只能说他很有眼光。
江左来到京城的第一件事,不是找地方住下,而是找了凤鸣渊在京城的一个联络点——一家贩茶叶的商铺,栓马走了进去。
“请给我一杯茶。”江左说。
掌柜的成熟妇人嘴里不应,手上却没闲着,不慌不忙地给江左沏了一杯白茶。对,就一杯。她看着眼前这人喝茶的模样,问道:“你是江左?”
江左睁大眼睛看着她,说:“我这么出名吗?”
“江湖豪杰千千万万,从刚上道的到有心归隐的,我从未听说过有哪个人真正喜欢喝茶,”掌柜说,“只有你。你和任何人都不一样,你是真的喜欢喝茶。”
“挺好,还省得我自证身份了。”江左说。
江左喝一口茶的工夫,掌柜在账台上拿笔写了些东西,草书,转眼写就。江左放下杯子时,掌柜正好将这张纸摆在江左面前。
“这是承天往总部传的一条消息,我看了,觉得总部大概不会感兴趣。是不是写给你的?”她说。
江左一看,只见纸上写道:“铁禅寺释永义,与姜尚客见面后分别。”
江左的表情好像碰到一块寒冰玄铁一般,手上不自觉地把纸捏得更紧了。
他不知道释永义是谁,但他知道“释”字在铁禅寺中的地位注定低不了。姜尚客还能请到这样的帮手?
这还不是重点。重点是,姜尚客怎么总是能请到各大门派内部的重要人物做帮手?
之前在更始茶楼,那个说书人便是姜尚客的帮手。江左一直觉得诧异,因为薛管事和秋临明显是真心帮助了江左,就是在这样的环境下,姜尚客还能从秣马营挖墙脚。而现在,姜尚客又搬来一个铁禅寺的人。铁禅寺什么分量?天底下能请得动铁禅寺的势力,又能有几个?
再仔细想想的话,你还会发现,其实姜尚客跟凤鸣渊的长老院也能扯上关系。这真是很不得了的人脉。
江左抬头看了看掌柜,随口说:“你知道的挺多啊。”
掌柜知道这话很难接,也就假装没听见,手上拨弄着头发,保持着一个隔壁大娘般的微笑。旋即又岔开话题道:“对了,京城不日将有一场试剑大会。”
江左点点头。他稍微思索了一阵,自言自语道:“难道,真的会是这样?”
如果是这样,他又能怎么办呢?
…………
直到这天深夜,江左才终于揪出住在京西驿站里的陈鑫。
陈鑫没有在练武,也没有在娱乐,而是抱着一坛酒,看着洒满月光的地面发呆。
江左喊道:“陈执事,又犯病呢?”
陈鑫猛地回过神来,见是江左,吐出一口气,道:“别说话,我在思考人生。”
“有心事时应当倾诉,哪怕是向对手倾诉,也比一个人瞎想要好得多。”江左说,“和我说一说吧,反正你的心事多半也是关于我。”
陈鑫说:“你找到你要找的那位隐者了吗?”
江左摇头:“他早就不在那里了。”
陈鑫便一摊手。
“你看,如果这一步都走不通,你还有把握逃过这一劫吗?”陈鑫说。
江左望着月色,沉默不语,像在思考。
陈鑫并不在意江左怎么回答,因为他知道江左没法说他有把握。他叹道:“算了,你也是个将死之人,多说无益。你知道的,我闭关那么久,无非是为了跟你再比一场,让大家知道我是能够战胜你的。为了准备这一天,我付出了难以想象的努力。可是现在你要死在一个宗师的局里,你会成为传奇故事,也成为我剑客生涯中永远没有机会打败的一个人。你会成为我永久的遗憾。我还是不甘心。”
江左说:“没想到,你对这一局的恐惧,比我还深。”
陈鑫说:“知道自己躲不掉,却还是要面对,当然会怕。”
江左说:“不一定。每个人都躲不掉一死,但为什么江湖中人都说不怕死呢?”
陈鑫说:“反正我没这么说过。我还没有成为天下第一,我当然怕死,这和我怕我不能打败你是一样的。我怕我没有机会实现自己的抱负,就像一股青烟消散在时间之流中。”
江左说:“也别那么悲观,或许还有机会。”
陈鑫说:“怎么?你以为你还有机会逃回凤鸣渊吗?何况就算你逃回凤鸣渊,又能如何?”
江左说:“如果能逃回凤鸣渊,至少可以设法搅动搅动局势。只要大势一变,就会出现新的机会。”
陈鑫摇了摇头。
“你觉得我不能吗?”江左看着他。
良久,陈鑫说道:“没什么。我觉得这个思路还是对的,只是……”
他把酒坛放在地下。
“你没有机会了。我们都没有机会了。这就是命运吧。”陈鑫说。
一阵不祥的预感吹过来,吹得树叶沙沙作响。驿站的一大排房间中,有一扇门打开,有人戴着一顶斗笠,从里面走了出来。
江左看清来人,心里一沉。却还是表面淡定地对陈鑫说:“既然你见过他了,应该知道《丁家火器谱》确实没丢了,对吧?”
陈鑫无意识地转动着酒坛,看着酒坛在地面上形成的影子,无奈地点点头。 江湖人间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