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秋临听到伙计的汇报,自然要训斥他们办事不力。她一边慢慢迈步过去,一边考虑着该如何处罚。江左抢先一步,扶起地上跪着的伙计,丝毫不严肃地劝道:“罢了,说不定就是被哪个长老不小心掉到了荒郊野外的地方,也没有人发现,也没有人注意,当然也就不在任何人手上。你说是不是?”
伙计还能说什么,只能疯狂点头。
江左说:“一本书而已,找不到就找不到嘛。楼主和薛管事帮我们寻找这本书的下落,本质上是为了调查丁仪一案。《丁家火器谱》找不到,本身也是很有用的一条线索。你说是不是?”
伙计根本没有听他在说什么,只知道往死里称赞江左说得有道理。
“这样吧,”江左说,“你就帮我写一份帛书,把你们得出的这个结论写下来,交给我。这样我回去跟长老院也好有个交代。”
“写!这就写!”伙计一闪身就钻到楼下去找布帛和炭块,没一会儿就把江左要的帛书拿了过来。
江左接过帛书,行了个礼,感谢秋临的帮助。他深吸一口气,下了很大决心似的看着出口,说:“那我就走了。”
秋临抬头看着天花板,露出一个意味深长的笑。
江左刚迈出的一步又收了回来。
…………
在秣马营的总部,有一人冲入薛管事的营帐。薛管事有些不悦,道:“你们怎么总改不了这个坏习惯?说了多少次了,有事,要先禀报你的直属上级,别什么事都捅到我这。免得好像整个秣马营唯我独尊似的,在司命大人那里影响不好。”
来报者单膝跪在地上,抿了抿嘴唇,小声说道:“但是……这个消息……只有你感兴趣啊……”
“罢了。关于什么的消息?”薛管事问。
来报者说:“江左。”
薛管事皱了皱眉。
“书给他找到了?”薛管事当即关切道。
“嗯……”
“给就给了吧,”薛管事说,“算是我们给他的人情。有他在,凤鸣渊对我们的潜在威胁会小很多,这个人我们得拉拢。这次出任务,弟兄们有伤亡吗?报上来,我会安排抚恤。”
“嗯……”
“怎么,还有问题?”薛管事问道。
“是,”来报者说,“《丁家火器谱》我们没有找到。但江左好像对这个结果很满意,要了一份帛书就走了。”
薛管事差点从椅子上站起来,缓了缓,又安安稳稳的坐下。他陷入了沉思。
最后他好像想通什么,笑了起来。
“好吧,原来是这样。”他说。“想到这一招,也是够厉害的。”
又说:“枉我自以为看破了他那点小心思,原来我还是猜错了。”
…………
三天三夜的时间过去,此时自然又到深夜。茶楼里灯火阑珊。茶楼里的伙计——那些真正的伙计——都已经有些倦怠。前两日他们还特地留下来,加班加点招待这些各有来头的贵客。而到了今日,干脆把杯盘一收,五盏油灯吹灭了四盏,留下几句:“不好意思打烊了您嘞,您要愿意歇着就歇着,咱哥儿几个可得先走了。”
今日,茶楼里也只剩两位客人而已。一个是承天,另一个在百无聊赖地听说书人讲故事。
奇的是说书人还不走,仿佛是酒逢知己话投机,想把一辈子的故事都给那位茶客讲完一样。
忽有一阵马蹄声停在茶楼门口。
“他们已经打烊了。”承天随口提醒道。
“整整三天三夜了,”骑马的人自顾自地说,“该有个了结了。再不了结,恐怕只能是我们猜错了。”
听书的茶客悠然道:“再不了结,你的马怕是也撑不住了。”
骑马的人下了马,迈进了茶楼的门槛。
也许是因为听到这段对话,对面的民宅里忽然有人捶了一下窗框。
“该死!”对面的人低声抱怨道,“还真叫那老道士说中了,江左肯定是从地道跑了!”
听书的茶客同样低声地说道:“既然他跑了,女侠不如就早点回家睡觉吧。夜深了,女孩子一个人走不安全。”
骑马来的人笑道:“知道不安全,还劝她一个人走吗?”
又对对面说:“依我看,女侠不如今晚就呆在我身边,哪也别去了,明天一早再走吧。”
过了一会儿,又说:“我们可以合作。万一今晚还能等来一个结果,我们可以抢了那本秘籍,再联手干掉这个没有文化的家伙,我们共享那本秘籍。我觉得这个主意不错。”
承天趴在桌子上,非常不开心地想,自己好像被无视了。
对面的女侠不羞不怒,开门往茶楼走了过来。
“我们为什么不现在动手,先决出个胜负?为什么一定要等江左出来?你们难道没有注意到,江左身边还有一个陈鑫?万一陈鑫也掐着时间回到茶楼,我们这么多人打起来,岂不是手忙脚乱的,很不优雅啊。”对面来的女侠说道。
说书人咳嗽了一声。
听书的茶客说:“那江左要是跑了,我们在这里瞎打一架,岂不是很亏,也很没面子的。”
对面来的女侠说:“有什么关系!又不是没这么打过。”
骑马来的人说:“我想我们都应该把体力留给最重要的对手。”
这个意见得到了在场的人的一致赞同,但不包括承天和说书人。
下一刻,连承天在内,所有人都把目光投向听书的茶客。
…………
三天三夜整整七十二个小时已经过了,江左没有准时离开藏书楼。因为在他要走的时候,他听见秋临忽然说了一句话。
“你来秣马营,其实从一开始就只是为了一份帛书,是吗?”她说。
江左微微一笑。
秋临说:“你刚才随口提到三月派,我心里就一直念念不忘。藏书楼的长处在于夺取秘籍和保管秘籍,而不是寻找秘籍。你知道,正常的秘籍哪里需要这么费劲地去寻找?抢就是了。像你这次的搜寻情报这种事,虽然我不愿意承认,但不得不说,三月派或许能比我们做得更好。所以我一直在想,为什么你选择了求助于我们,而不是三月派?”
江左微笑着回过头来,道:“我说过了,来找秣马营帮忙,是因为丁仪。”
“你看着我的眼睛,再说一遍。”秋临说。
江左就看着她的眼睛。然而不等江左说话,秋临自己先接道:“我认为是这样:其实你根本就不想知道秘籍在哪里,因为你从一开始就猜到了我们会得出什么结果。你想要的,仅仅是这样一份帛书,方便向别人证明你所言非虚而已。而帛书这种显山露水的证据,三月派是绝不可能给你的。”
江左保持这个微笑,沉默了三秒,终于点头,说:“很对,你很聪明。但请你相信我没有恶意。你们的暗道我也会一直保密。我对我所知的一切秘密负责。”
秋临微微低头,叹道:“你也很聪明。如果你能活下来,希望我们不要成为敌人。”
“活下来?”江左暗自品味道,“有意思。”
他没觉得秋临说这话是暗示想要杀他。秋临没必要这么麻烦。
他觉得秋临是看出他现在身处险境。
如果他拿着《丁家火器谱》的原本出现在公众面前,那固然是危险,因为大家都会去争抢。而如果他拿不出《丁家火器谱》,那也并不意味着安全。
因为最危险的不是来抢夺《丁家火器谱》的那些人,而是弄丢《丁家火器谱》,为他布下这个局的人。
“对了,楼主,”江左突然插入了一个无关的话题,“你知不知道江湖上有没有哪位武道宗师,是以擅长模仿对手的招式出名的?”
“怎么,你怀疑他和此事有关?”秋临说。
“不是,我想找他抱抱大腿。要是能请他帮我,也许我还能活下去,像你说的那样。”江左说。
“可是,那个人已经归隐很久了。”秋临怅然道。
“那我就真的危险了。”江左说。
…………
秋临转身下了楼梯,消失在江左的视线里。伙计为江左顶开那扇暗门。
于是,先是一个伙计,然后是江左,在众目睽睽之下,公然地、堂而皇之地从临河的雅间走了出来。 江湖人间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