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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严小天熟知的历史版本中,李广本应该是西汉时期历经汉景、汉武两代皇朝的名将,但在如今所处的世界中,秦国未能一统天下,影响了中原大地两千多年的大汉皇朝也没有出现。
而面前这个叫李广的百人长,也未必就是历史上那位赫赫有名的飞将军。
严小天想了一会,试探着对一脸疑惑表情的李广说:“如果我猜得不错,你祖籍在秦地,是旧秦将领李信的后代。”
“你怎么知道?”李广听到严小天的话极为惊讶,二十五年来他对自己的身世守口如瓶,除了他的祖辈,没人知道他的祖籍在哪,更不知道他是旧秦将领的后代。
李广不可思议地看着严小天,倒吸一口凉气:难道他就是传说中那个不务正业的严家六公子?我在天罡营潜伏多年,从未有人怀疑过我,偏偏是他逼我露出了马脚,落到如今这副境地,现在又是他,将我的底细摸得如此清楚,他到底有怎样的心智和手段才能做到这些。难道传说都是假的,他一直在隐藏自己,历经十几年的冷眼和非议只为了一鸣惊人,这是何等的胸襟,何等的气魄!
不知不觉间,李广对严小天的提防减弱了许多,同时心中还多了一份敬重。
虽然不知道李广心中是怎么想的,但看李广的眼神由冷变热,严小天也知道刚才的那一番话已经让李广的内心发生了极大变化。
此时又想起严本烈那句“降则用之,不降必杀”,看来飞将军就是飞将军,连天下无敌的严本烈都对他有些忌惮。
但要收服李广又谈何容易,这位名垂千古的飞将军,当年因迷路错过战机,竟羞愧自杀,其性情之刚烈非人所能及,恐怕极难归降。
李广见严小天久久不说话,越发感觉严小天高深莫测,单膝跪地,一改之前的傲气,低着头说:“李某只求一死,还望公子成全!”
严小天早就猜到李广可能会有这样的反应,但还是故意作出惊讶的表情,问道:“好好的,为什么要寻死?”
见严小天面色似乎有些惊讶,但目光冰冷,说话的口气也隐隐含着些冷漠,李广越发感觉严小天高深莫测,完全不知道他心里在想什么,犹豫了半天,最终长出一口浊气,说道:“李某是老秦人,和真罗有灭国之仇,如今大仇未报……”
严小天挥手将李广打断,面无表情地说道:“灭秦的是韩赵两国,与真罗没有什么关系,而且秦亡国已久,李将军又何必偏执。”
李广则说道:“公子说的没错,灭我大秦的的确是韩赵二国,但想当年我大秦横扫六国,一统天下本是定局,若非荆轲刺死秦王,韩赵宵小又怎能趁虚而入,蚕食我大秦疆土?”
严小天反驳道:“如果不是秦军压境,燕国太子丹也无需请荆轲刺秦。而且荆轲不过是一把剑,握剑的人才是导致秦国灭亡的元凶,你要报仇不找拿剑的人,却冲着他手中的剑使劲,这是个什么道理?”
李广:“……”
见李广的脸色变得有些难看,严小天知道,李广心中那份报仇的执念已经快被击碎,继续说道:“秦国虽亡,但秦地却是一片富庶祥和,即使是秦国鼎盛时期也不曾有过,难道李将军还想看着秦地惨遭战火蹂躏,百姓生不如死?”
如果换做别人来说降,李广此时可能已经破口大骂,但严小天的语气虽然一直不冷不热,却句句都能刺中李广心中的软肋,让他无言以对。
严小天此时注意到李广的呼吸变得有些急促,眼神也变得游离不定,似乎有些心虚,在严小天前世学到的杀人心理学中,猎物如果在生命没有受到威胁时出现这样的举动,就说明他们在动摇,同时害怕被人看穿。
想到这,严小天微微点了点头,说道:“数百年来,百姓久遭战火侵扰,无不希望天下一统,过上安静平和的日子。可将军只顾心中仇恨,企图阻止真罗统一天下的壮举,和荆轲又有什么两样?”
此时听到李广黯然地叹了口气,严小天走上前扶起李广说:“将军,纠结于那些个人仇恨毫无意义,顺应民意,还天下一个太平,才是沧桑大道。”说话的时候严小天还是一副冷漠的表情。
但严小天越是这样,李广就越心虚,沉默了很久,也不敢和严小天对视。
其实严小天心里也有点发虚,按照他过去的行事风格,恐怕不会跟李广说这么废话,直接将李广杀了,一了百了,但严小天除了行事风格干净利落之外,还有着常人无法企及的冷静,他知道,身在乱世,想要活下去就必须有自己的班底,如今有李广这样的人送上门来,如果不能收入麾下,的确是天大的可惜!
见李广这块顽石还不松口,严小天叹了口气,说道:“我严小天这一生也没什么理想,只是想在天下一统之后能挥兵北上,讨伐匈奴,久闻李将军才德无双,本想共谋大事,只可惜……”
放眼天下,那个武将的至高梦想不是讨伐匈奴、平定边疆,而历史上的李广就是靠阻击胡虏、奋死杀敌为自己创下了千秋万代的威名,严小天也正是因为知道李广的志向才说出了这么一番话。
治病,要对症下药,治人,也要直取其心扉。
李广听到严小天的话也是眼前一亮,却欲言又止,踌躇不定,严小天则一语不发,静静地看着李广。
严小天越是不说话,李广就越是忐忑,他感觉严小天的眼神有一种穿透力,将他的内心看得一清二楚。
过了许久,李广噗通一声又跪下了,咬了咬牙,艰难地说:“公子!李广……愿降!”
士为知己者死,李广已经认定了严小天就是最懂他的人,今后就是刀山火海,只要严小天一声令下,他李广也会义无反顾地冲上去。
李广归降,严小天总算是松了口气,亲自上前为李广松绑,和李广说了两句窝心话后让吕铁带着李广先下去休息了。
李广和吕铁走后,严小天顿感身心疲惫,靠在榻上昏昏沉沉,不一会就睡了过去。
梦中,严小天漫步在一片青葱草地上,十分惬意,远远看见一个人正在树荫下打着一套怪异的拳法,打拳的人也看见了严小天,朝着严小天这边微微一笑。
严小天这才看清楚,面前的人就是他之前遇到的那位神秘老者,紧接着严小天所处的空间突然碎裂,一股强大的力量将严小天拉入了无边无际的黑暗涡流,严小天感觉自己的身体变得灼热,如同被烈焰烧身一般,但又没有感觉到疼痛,十分诡异。
这时老者的声音在严小天耳边响起:“时沙流河,九神列位,听天知地,无形无相,不为所束,不为所缚,仪阴通阳,天道无疆!”
话音一落,严小天顿觉体内血液翻腾,浑身肌肉像要被扯断一样剧痛,想喊又喊不出来,同时老者的影像也出现在了小天面前,缓慢地打着刚才那套怪异拳法。
老者的影像影影重重,严小天看得头昏眼花,但不知为何目光就是无法从老者身上挪开,老者一边打拳,一边对严小天说道:“天道第一重境界,凡胎境界,重在炼体,以力养气,每日依照这套拳法打熬力气,一日三次。还有,你得天道传承一事,断断不了告知旁人,切记,切记!”
说完老者影像消失,无数奇异的文字如闪电一般从严小天面前闪过,速度之快让严小天无法完全看清这些文字中说了些什么,只是断断续续看到了几行红色的小字:
天地不仁,以万物为刍狗……
诸神无道,荼毒苍生……
屠天杀神,逆天改命……
不知道过了多久,涡流消失,严小天猛然从梦中醒来,身上的疼痛完全消失,只剩下一个感觉,饿,好饿!
见军帐中放着一堆干粮和生肉,严小天一个饿虎扑食就冲了上去,也不管肉是生的,抱着就是一顿猛啃,对身边的干粮却视若无睹。
足足五十多斤生肉,严小天用了不到两分钟就吃了个干干净净,但饥饿感一点也没减,恰逢一阵烤肉的香味飘入军帐中,严小天不管三七二十一,朝着香气传来的方向奔去。
此时严本烈正和部将围着一堆篝火而坐,商议进攻景国的策略,也不知道是哪个人嘴馋,在篝火上烤了一只猪腿,此时已经半熟,肉香四溢。
严本烈正看着手中的地图发愁,突然听到不远处有人喊了一声“肉!”,接着一声闷响,面前的篝火被什么东西冲散,火星飞溅。
众将以为是敌人来袭,一个个拔剑出鞘,却看见篝火旁一个硕大的身躯正抓着猪腿猛啃。
都说巴蜀一代的深山老林里住着一些山精野怪,没想到是真的!
就在众将朝着那个身影慢慢围上去的时候,严本烈依靠微弱的火光模模糊糊看到了眼前这只“山精”的脸,试探着叫了一声:“小天?”
严小天这会是热食下肚,终于觉得饱了,就听见身后有人叫他,擦擦嘴边的油水,转身应了一声:“嗯?”
严小天转头的时候周围的人都吓了一跳,看这长相还真是严小天,但是那身材……
严小天看到众人惊诧的目光,又看了看手中半截猪腿骨头,心中多少有些尴尬,但脸上的表情并没有什么变化,只是对严本烈说道:“饿了,出来找点吃的。”
严本烈举着一支火把小心翼翼地靠近严小天,一脸疑惑地说:“小天,你怎么……”说着用手指了指严小天身上。
严小天顺着严本烈的指向朝自己身上看去,这一看不要紧,连严小天自己都吃了一惊,瘦骨嶙峋的小身板没有了,换之一身坚实的肌肉,好在这身疙瘩肉看起来并不夸张,反而有一种柔和的美感;个子也高了不少,不久前才到严本烈的肩头,现在看严本烈的时候已经需要俯视。
只不过是做了个梦,怎么会发生这样的事情?严小天心中直郁闷,看着周围众将和严本烈炙热的目光,知道今天若是给不出一个合理的解释,怕是会有大麻烦,但神秘老者之前交代过,得到天道传承的事情绝对不能告诉别人。
没办法,接着忽悠吧!
无奈之下严小天只能编了一套瞎话,说什么偶遇华南老祖,得到一颗仙丹云云。至于华南老祖是谁,严小天当然不知道。
严本烈听着严小天七扯八扯说了一大堆,最后问道:“小天你是说,你是吃了仙人的丹药才变成了现在这般模样?”
严小天点点头,说正是,心里却有些发虚。
此时严本烈的一个部将站出来问道:“六公子,你遇见的那位仙人可曾说过,咱们这次出兵景国能不能得胜?”
严小天深吸了一口气,沉声说道:“南华仙人曾说,这天下大势,乃是分久必合、合久必分,如今世间经历百年纷争,正是到了天下一统的时候了。”
如今真罗国占据大半天下,天下已经无人可与之争锋。天下一统,被谁统?除了真罗当代国主独孤潇,还能有谁!言下之意,就是此次讨伐景国,必胜!
众将听到小天这一番说辞均是笑逐颜开,欢呼雀跃。
严本烈抚摸着胸前的三缕青须,脸上露出了满意的笑容,说道:“好一个分久必合、合久必分,果然是仙人所言,小天你可说不出这样的话来。”
严小天朝严本烈微微一笑,暗地里松了口气:“唉,总算是蒙混过关了!” 天道神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