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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一鸣满含讥诮地道出怀香楼的绿珠很可能已然魂归天外一事,言语间确然没有半分激怒哀婉之意,足见他平日里纸醉金迷的生活只不过是一重韬光养晦的遮幕,对怀香楼里的乃至其他任何地方的姑娘,从没有过半分真心。
洛长安虽然早就看出周一鸣乃必能与北方草原上的王者慕容垂比肩的枭雄,也知道此一类人物重江山而轻美人,但是想到一路从荻城到阳城千里相伴的绿珠莫名死于非命,心底不禁暗起怒意,微蹙着剑眉深深盯了周一鸣一下,随即转向那厚实如山的花白发男子,等待着他最后证实绿珠是生是死。
花白发男子看到洛长安略显阴沉的脸色,或许不曾想过他对近乎萍水相逢的绿珠如此在意,眼底掠过一丝微微的讶色,漫不经心地点头说道:“七皇子聪明绝顶,一猜就中。”
洛长安听到绿珠身死的消息从那男子口中得到证实,心中不禁微微一沉,胸中的怒气更胜三分,右手低垂,稳稳抓在了腰间的天子剑的剑柄之上。或许是感受到了他的心境变化,一旁的白虎四掌踞地,肩骨高耸,昂首低吼了一声。
白虎嘶吼,吼声低沉刺耳,透着一股血腥弑杀的铮铮野性。头发花白的男子仿佛这才留意到白虎的存在,仔细打量了一番,不觉双眉微微一缩,淡淡说道:“敢问少侠一声,可曾识得李归云?这白虎异兽可是从荻城外的槐花林中得来?”
洛长安当日在槐花林深处寻回白虎,除却与周一帆正面交锋过之外,与那身为水云间的长老朴青林却是没打过照面,是以朴青林不知白虎乃其旧友,更不知道最后白虎物归原主了。不过他此刻听那男子如此一问,便知其身份多半无假,而且应该是水云间德高望重的人物,因为朴青林迎白虎失利一事多半只会向上汇报,而不会往下传扬。
只是有一点略为奇怪,眼前这水云间的高人出现在天牢之中,很明显是冲着周一鸣来的,代表的无疑是周一蘅和周一帆的利益,然而不论是周一蘅还是周一帆,没理由不知道他与周一鸣一同被关在天牢之中,要对付周一鸣也就意味着要将他一并除去,而且他们应该十分清楚他是三阳宫道院中人,道祖的嫡传弟子,轻犯不起。
可是从眼前之人的反应来看,要么实实在在不知道洛长安的来历,要么就是早已心知肚明但却装作完全懵然不知。倘若是前者,则说明水云间和周一蘅及周一帆之间的利益并不完全统一,周氏姐弟故意隐瞒了他是道祖弟子的身份,目的无疑是妄图借刀杀人。倘若是后者,则说明水云间及周氏姐弟决定铤而走险,要来个死无对证,他的处境就要相对危险得多。
洛长安闪念之间便已有所计较,紧握剑柄的右手又缓缓松了开来,静静地看着那头发花白的男子,淡淡然说道:“李归云于三阳宫书道两院择徒大选之上逆行入魔,所知所见之人不在少数,我亦有所耳闻。至于这白虎,本是我将其自小养大,也就是在那三阳宫书道两院择徒大选之际,有人趁我不备,将其掳虐南下,所幸我追得及时,终在大乾边境荻城之外将其寻回。老先生突发此问,莫非先前便从别处听闻过有关这白虎的消息?”
头发花白的男子听洛长安把话说完,不觉双眉微微蹙起,洛长安的话听起来平平常常,不过他却总觉得还有另一重别样的味道,心中本来理直气壮地认定白虎是水云间护宗神兽的念头不禁微微一顿,过分肯定的话语更是说不出口,沉吟之间,哂然笑道:“李归云入魔一事,我们水云间上下也已收到消息,此刻正由朴长老率众四处追剿这一逆贼。至于这异兽白虎,朴长老在荻城外的槐花林中与李归云相斗之时曾经见过,日前回转师门之际曾提起过,老夫今日得见,好奇之下方才有此一问。”
洛长安见那花白头发的男子竟然也这般能屈能伸,没把水云间掳虐白虎一事认实,不禁哂然一笑,淡淡说道:“到底是什么人趁我不备掳走了白虎的,我自会查问得一清二楚,不管他是名门大派也好,还是功盖寰宇也罢,定要一一讨回公道。”
洛长安的话说得斩钉截铁,其间洋溢着一股浓浓的杀意,一如他身旁呲牙昂首而立的白虎,狂野张扬。周一鸣听了双眼不禁微微一亮,花白发的男子听了,双眉不禁皱得更紧,不管周一蘅和周一帆如何隐瞒洛长安的身份来历,水云间自也有其自己的消息来源,他也不可能在完全不知道水深水浅的情况下就一个猛子扎进漩涡之中。他静静地审视了洛长安一会,忽而微微一笑,悠悠说道:“其他的事情,留待以后再说,少侠既然与七皇子同在此处,是不是也应该像七皇子一样破一破老夫的三才剑试试?”
花白发的老者话音未落,洛长安便觉浑身一紧,一股沉重千钧的压力排山蹈海似的从四面八方汹涌而来,一旁的白虎明显也感受到了这样的压力,浑身如雪的毛发陡然飞扬而起,四蹄利爪突出,昂首一声惊雷怒吼,腰背如弓,作势便要腾跃而起,朝那人扑去。
洛长安在无形的压力己身的刹那,『大魔经』自行流转,同时灵台摇曳,『千叶千言伏魔印』悠然唱响,顿觉压力骤减,身心平静,敏锐察觉到身旁白虎的异常,忙伸手置其额顶,禅音妙义流转而下,缓缓渗入其体内。说来也神奇,『千叶千言伏魔印』的法门一入体,暴躁近乎狂乱的白虎顿时平静了许多,虽然仍旧对着水云间的那人呲牙怒吼,但是双眼清明,已经没了适才那一股子嗜血的杀戮之意。
白虎气势上的骤然变化,让周一鸣微微一怔,水云间的那人亦是双眉轻扬,眼底掠过一丝狐疑之色,不过随即斗转清寒,身虽不见动弹,但衣衫猎猎,磅礴的气势冲天而起,天地间又有一抹玄而又玄的动韵一闪而逝,凌厉的水云三才剑轰然出击。
头发花白的男子出剑的刹那,洛长安也陡然拔剑长扬,『千叶千言伏魔印』触动天子剑剑柄底端的封印,霸绝天地的剑气扶摇而起,比冬夜更黑亮也更寒冷的剑芒在虚空之中余下一道三寸长的深痕,随即仿若斩在坚逾金石的巨山大石上戛然而止,没有璀璨的光华颤动纷飞,也没有响亮的轰鸣雷滚四溢,只有嘶嘶一阵仿似风破的清鸣,虚空扭曲,洛长安与之前的周一鸣一样,不可抗拒地倒飞而出,狠狠撞落在天牢的厚墙之下,只不过他落地时依然腰背挺拔,脸色虽是急转变幻不定,但到底未曾呕出血来。
洛长安跌落墙前的时候,天牢中窜起白虎愤怒中夹杂着痛苦的怒啸嘶鸣,原本在洛长安拔剑而起的刹那,近乎平静下来的白虎失去『千叶千言伏魔印』玄妙禅意的镇服,随即狂暴腾跃而起,朝着水云间那人飞扑而去。显然以其如今的能力,丝毫伤不到那人,反倒被那人一招反制,牢牢踩在了脚下,纵使竭力挣扎,也是无事无补,丝毫挣脱不开半分。
洛长安看到白虎在那人脚下无奈奋力挣扎的模样,心中又是怜惜又是愤怒,只是他很清楚自己的修为较之对方落后太多,而且对方不是什么心慈手软之辈,言语逞能亦是无济于事,是以只是暗自凝聚几近崩散的真元,冷眼直视。
花白色头发的老者仔细观察了脚下的白虎一番,又看了看洛长安,悠然说道:“传说圣祖元皇斩妖除魔开创大乾王朝之初,留下四个神兽镇守四方,是为青龙白虎,朱雀玄武,本来年代久远,世事变迁,四神兽鲜有显迹于世,世人多半也都把传说当成了莫须有的神话,认为世间并无此等圣兽。纵是偶尔得见白虎,也只不过将其归为异兽之类,依老夫之见,圣祖元皇当初在留下四神兽之际定然在其身上加持了什么禁制,以至于其后代虽然血脉精纯正统,但是却再难修成那般本领,不过眼前这白虎却似乎早有奇遇,灵智已开不说,更兼有修行之兆,作为一派护宗神兽最是再好不过,实在不枉朴青林一番率众千里相迎。”
周一鸣听到花白色头发的老者这么一说,神色间顿时变幻不定,一方面是猜不透其所言虚实,另一方面更觉洛长安来历扑朔,第三方面更有对白虎等神兽的一番贪念。
洛长安气息稍顺,神色却是仍然一片清冷,且不管那人所讲的四神兽的传说是真是假,至少白虎自小由他养大,其有几分灵异,又有何等奇遇,自是知道得一清二楚。看着那人终于略微起了一丝变化而显得振奋的气色的脸,撇嘴掠起一丝冷笑,寒声说道:“你终于承认是水云间的人趁我不备将白虎掳虐至此的了!”
花白色头发的老者正在得意之中,突然听到洛长安冰冷的话语,不禁神色微顿,抬眼静静看了洛长安一下,转念间似乎醒悟到洛长安和周一鸣此刻已成刀俎上的鱼肉,而他则是那唯一手掌屠刀的人,不觉悠然一笑,说道:“那又怎么样?难道你们觉得老夫亲走一趟还能让你们幸免于难不成?”
花白色头发的老者说完,眼中杀机顿起,只是他每每施展水云三才剑之际从天地间浮掠而过的那一缕动韵未起,周一鸣背后所靠的天牢厚墙便已骤然瓦解坍塌,一道透着无尽嘲讽的笑声穿透万千齑粉,飘摇而来:“好一个以大欺小!” 禅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