您可以在百度里搜索“禅魔 艾草文学(www.321553.xyz)”查找最新章节!
水月楼坐落在荻城城中偏南的位置,楼高七丈,与四下里幽静敞阔的庭院成高低俯仰之势,洛长安和宋行结伴来到楼前时,天色已然黑尽,街头青柳黄灯,楼角明月微斜,整座高楼看起来格外的璀璨夺目。
宾客从四面八方潮涌而至,或乘青鬃宝马,或坐琉璃香车,皆到楼前下车卸马,由清一色身着清亮绸衫样貌儿清秀的**含笑接引入内,或许正因为接下来的百花大会上尽是绝色佳人的缘故,楼里那些往日里凭栏怒招红袖的姑娘们都多了些自知之明,此刻无一人出来现眼。
洛长安对这种风月场所虽不太熟悉,却也并不太陌生,至少醉三千身在龙城之际,他也往更为华美富丽的流云台进出过几回,纵使不曾往哪个姑娘房里宿过那猩红的罗衿酥绵暖香床,不过于其间的勾当,也多少有些心知肚明,是以此刻到了水月楼前,也没什么少见多怪的忸怩之状,坦坦荡荡地跟在宋行身后走了进去。
宋行是荻城中出了名的风流儿了,光是这水月楼里的姑娘,多半都认他是熟客,楼前迎来送往的清秀**,多半也与他相熟。一个长得略有三分女相的**见他前来,远远地就迎了上来,婉颜笑道:“宋哥儿,你今夜来得可算是晚的了,你要是再不来,我们红鸾姑娘还道你不来,便要去陪别的客人了。”
宋行此刻的心思多半还在周一帆说过的青黎姑娘身上,对那**也就不似往日那般热情,抬腿径直往大门内跨去,口中淡淡然说道:“我知道路,你不用招呼我了。”
清秀的**貌似从未见过宋行这般冰冷的神色,脸上的笑容不禁微微一僵,一缕淡淡的狐疑之色自眼底一闪而过,随即止步,含笑打躬说道:“宋哥儿慢走。”
清秀的**弯腰打躬之际,不觉飞快地扫了跟在宋行进门的洛长安一眼,觉得此人生得倒是俊逸不凡,只可惜身形消瘦,不过如此也正合是宋哥儿的酒肉朋友该有的气相,试问哪一个在脂粉堆里泡久了的男人还能不瘦上三五斤的?
清秀的**在背地里给洛长安下了一个酒色之徒的定论,须臾间看到宋行的背影消失在门内,立即抛开思绪,转身继续迎接其他宾客去了。其实,像他这样的门子,之所以这般热情,也只不过是为了多讨个赏钱,往日里他从宋行那里得了不少好处,今日遇着例外,虽然意外,但也谅解,并不十分在意。
洛长安不知道那**因为他数月来殚精竭虑参研『巽』道神符而变得略显消瘦的身形而对他下了一个酒色之徒的定论,负手悠然前行,双眼微转之间,便将楼内富丽堂皇的装饰和陈设尽收眼底,感觉比不上流云台的清雅,显得太过浮华,而且穿梭来往的人太多,显得有些拥挤。
宋行对水月楼的环境十二分的熟悉,穿过大厅之后,径直沿着左侧扶梯上了二楼,继而转身向东,走到天字一号雅间门前,边抬手往房门上推去,边回头对洛长安低低说了一句:“一会我们就在这里观赏百花大会吧。”
洛长安此行的目的是在请宋行一顿酒,至于那百花大会,倒并不在意,在哪里看亦或者是看与不看都无所谓,遂只是漫不经心地点了点头。可当他脚步不停地走到门前的时候,宋行却是仍然杵在门口,像是看到了极为不好的事情,脸色青红不定,牙关咬得咯嘣作响,满眼愤懑之色。
洛长安不明白宋行的脸色为什么突然变得如此难看,侧身转眼朝屋内望去,只见房间正中摆着一张锦缎铺陈的八宝桌,桌上佳肴备具,一个身着翠色缕衣的少女正口衔玉杯,软软斜靠在一个白衣男子怀中,藕段似的双臂**,轻挽着男子的脖颈,俏面酡红,眉目之间略藏三分春意,而那白衣男子俊俏非凡,微微转头看向门口呆立的宋行,嘴角浮荡着一抹嘲弄戏谑的微笑,正是周一帆。
洛长安看到周一帆端坐在房中桌旁,而且在看到宋行出现在门口之后,有意将原本轻揽在那少女腰间的大手往上移动,落在了一只椒乳之上,指端还十分恶趣味地往下重重按了一按,不禁剑眉微微一蹙,心中对此人更为不喜。
斜靠在周一帆怀里的少女便是之前那**口中说到的红鸾姑娘,在听到房门被人推开的声响的刹那,便猛地吃了一惊,急急回头看到满面愤然的宋行正杵在门口,清妙的双眼中闪过一丝慌乱,恰巧此刻周一帆的手指在其椒乳上重按了一下,顿时如遭电击似的弹立而起,满面忸怩地冲着宋行张了张小口,想要解释一下,可又明显不知道话该从何说起,显得又是焦急,又有三分可怜,平日里她与宋行之间的情分颇深,乍然被他撞到自己窝在别的男人怀里的场面,实在是又羞又愧。
周一帆看到宋行恨不得将其生吞活剥的情态,丝毫不以为意,很是潇洒地从红鸾手中夺过那一只原先衔在她口中的玉杯,将余下的半杯醇酒啧然饮尽,淡淡然笑道:“红鸾姑娘口齿余香,果然好酒。”
红鸾经周一帆这一遭有意拨弄,多少也意识到了他此前点名要自己作陪的目的明显是在此刻羞辱宋行,俏脸之上的羞愧之色更浓,妙目之间亦隐隐多了一丝悔恨自责之意,可除了怪自己未能事先洞察周一帆的险恶用心之外,早已卖身给了水月楼的弱女子又能如何?纵是再不欢喜,不也得含笑陪客?不是谁都能冰清玉洁地去争做那百花大会的花魁的。
洛长安看了看红鸾,又看了看宋行,觉得红鸾对宋行有情是真,宋行则未必对红鸾有心,因为他此刻充满愤怒的双眼始终如钉子一样地盯着周一帆,压根就没有瞧见红鸾早已十分难为情的神色,略一想来,也就恍然,倘若宋行当真对红鸾有心,凭借他的财力和身份,早就不让她在勾栏里打滚了,不觉暗自一声短叹,对宋行的印象也随之降了三分,至少在他的认识里,风流多情不是这般。
洛长安对宋行的印象降了三分,对周一帆也就不再那么看不顺眼,对这起事端也就抱了作壁上观的态度,只是心底多少有些可怜那叫红鸾的姑娘,不过要为她出头,一则还没到那个情分,二则他也没有硬实雄厚的资本,到水月楼这种流金淌银的地方,不是说你是道祖的弟子便会受到格外礼遇的。当然,倘若他当真以道祖的弟子的身份压人,只怕也能起点作用,说到底他远不是宋行那般风流之人,怜香惜玉之心虽有,但也并未泛滥成灾。
宋行心中震怒,更多的确实也不是红鸾对周一帆的服侍,不管他怎样风流多情,最起码他很清楚,红鸾到底是水月楼的姑娘,他与她彼此之间只不过有些露水姻缘罢了,在他没来水月楼的那些个夜晚,红鸾也不可能不让别的男人钻进她的暖香被中。他气恨的是周一帆,因为他同样很清楚,周一帆点他的老相好红鸾作陪,其目的就在羞辱自己,就像之前提及青黎之际口吐污言秽语一样。
宋行怒则怒矣,但一时间却没有与周一帆争雄的念头,在水月楼这种地方,熟客固然备受欢迎,也多少会受到一点优待,不过到底情分有限,老鸨和姑娘最终认的还是真金白银,他虽然不是没钱,但和南国皇族贵公子相比,明显还差得太多,况且不管在哪里做生意,都有个先来后到的规矩,在这水月楼里也一样,周一帆先他之前点了红鸾作陪,红鸾也答应了,这是两情相愿的事情,纵是他再如何不甘和愤怒,也莫可奈何。
就在宋行与周一帆怒目相对、洛长安作壁上观、红鸾手足无措之际,一串轻快矫捷的脚步声小跑而来,先前在大门口迎接宋行的那个清秀**满面狐疑地扫了洛长安一眼,随即侧身扶上门边,探头朝里头说道:“红鸾姐,后院有个姑娘差你过去给她梳头。”
红鸾闻言,秀眉不觉微微一蹙,眼中闪过一丝不乐意之色,心道什么人这么大的派头,竟然还让自己去给她梳头,不过转念间猛然想起参加百花大会的姑娘可都在后院里歇着,转眼朝那**扫了一下,见其眼中颇有交辉之色,顿时恍然明了,有人叫她去梳头只怕是假的,让她借机开脱倒是真,忙收敛心思,赔笑敛裾,告了声罪便急急出门随那**走了。
周一帆借机羞辱宋行的目的达到了,也就没了阻拦红鸾的必要,至于宋行,他知道水月楼的规矩,也没有拦道,洛长安则早已退到了门的另一侧,轻掩灯影之下。
红鸾走出三五十丈开外,拐过屋角,回头再也看不到宋行等人的身影,忙一把拉住了前面领路的**,问道:“四喜儿,谁让你来为姐姐解围的?”
四喜儿停下脚步,贼兮兮地转眼四下里打量了一下,见附近没有熟人经过,探手从袖口摸出一张银票的角,满面堆笑地低声说道:“是后院的青黎姑娘让我来的,而且还给了我一百两赏钱呢。”
红鸾秀眉微动,略为沉吟思索了片刻,却怎么也想不起来青黎姑娘到底是哪一位,不禁觉得事有蹊跷,拽着还要往外跑的四喜儿,问道:“姐姐都不认识那青黎姑娘,她怎么会平白无故让你来替姐姐解围?实话告诉姐姐,她还让你去做什么?”
四喜儿打小便在水月楼厮混长大,其间免不了受些委屈责罚,每每难过之际,都是红鸾热心照应安慰于他,是以他心底一直都把红鸾当亲姐姐看待,听她打问,也不隐瞒,只是眼角微斜,望着格挡在天字一号房与过道之间的墙角,带着一抹疑惑不解之色,低低说道:“青黎姑娘好像认识那一个青衣瘦子,她让我在百花大会之后,替她传信邀请那人到后院相会。”
“青衣瘦子?”
红鸾皱缩着秀眉沉吟了一下,却想不起来洛长安的脸面,适才她一副心神全在宋行身上,浑然没有在意只在门边露了半个侧面的洛长安。想了想,觉得有些奇怪,百花大会尚未开始,那叫青黎的姑娘便已选好了首位恩客,不管她会不会是今晚的花魁,也大不寻常。
想到这里,红鸾忍不住后撤两步,依着墙角探眼朝天字一号房门前望去,只见门前空空如也,已然没了宋行和那青衣瘦子的身影,倒是周一帆神色有些清冷地跨门而出,继而转身朝着她这边走了过来。红鸾吓了一跳,生怕被周一帆逮住,连忙转身快步穿过长廊,下楼往后院而去。 禅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