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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93章 断了虚妄 无语正相思

禅魔 间安 6565 2021-04-07 00:2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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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凤麟洲,顾名思义,本该是一个极美极缥缈的地方,然而当洛长安脚踏火凤凰飞越千万里大海抵达这一块传说之地跟前的时候,入目所见却只有漫无边际的一丛黑石。

  黑石耸立,宛若天碑,碑基之处高高隆起,四面斜溜,形态颇似一只巨大的乌龟。这让洛长安不禁想起了五行诛神峰。

  火凤凰矫首昂扬,几乎贴着石碑扶摇直上,劲风宛若飞流直下三千尺的瀑布,裹挟着凤凰身上腾腾的火焰,兜头罩面而下,逼得洛长安几乎睁不开眼睛,纵使早已对『巽』『离』两道神符有了较深的领悟,也抵挡不住一阵阵灼烧入肺。

  火凤凰逆行而上,过了足足有小一刻钟,方才突地一下穿出云海,继而悠然展翅,徐徐往前降落。

  洛长安虽然在适才火凤凰逆行之际有略觉不适,但却始终镇静如常,待得火凤凰穿出云海,顿觉眼前一阔,入目处尽是一片绿茵缤纷,耸天而立的高大梧桐树荫下,间错着精致华美的玉宇琼楼,红瓦黄墙,竟颇有几分帝都龙城泰斗宫的恢弘气派。

  火凤凰盘旋降落于一株千年大梧之上,洛长安随着前去荒岛迎接众人的少女飞身而下,悠然落于一座气势磅礴的大殿前。

  殿台高达百丈,汉白玉铺就的长阶,宛若银龙昂首而上,殿楼巍峨,檐顶高悬一块鎏金大匾,书写着三个说不上十分美观但却透着一股令人心折的魅力的大字:崇妖殿。

  洛长安看着华美得近乎妖异的殿楼,又配上笔画孤霸的崇妖大匾,想到不管是剑奴还是左丘乃至那少女都指称妖后的人,虽然尚未谋面,但是却已觉得其人大为不凡。

  在殿前候了片刻,剑奴、左丘、以及骑着水麒麟的少女也都相继赶到,先前去荒岛上迎接众人的女子当先而行,将众人引上大殿落座,吩咐婢女奉茶,随即跨入后殿,良久不见回转。

  洛长安与众人把一壶清冽爽口茶水喝透,也把满堂的富丽辉煌看透,正稍觉无趣之间,一缕香风自后殿漂流而来,沉重的珠帘漫卷悠落,缓缓走出一个袅娜妩媚到了极点的女子。

  那女子不施粉黛,丽质天成,身穿一袭凤彩云纹的丹紫纱裙,洁白胜雪的长颈和削肩氤氲着一层令人目眩神池的迷芒,莲步轻移,环佩叮当,仿佛都快要滴出水来的晶莹双眸,顾盼之间自然生出一股勾人心魄的媚力。

  剑奴和左丘一看到这女子,脸上不自觉地掠过一丝紧张,随即双双探腰起身,含笑招呼道:“多年不见,妖后风采不仅丝毫不减,反而更胜从前,实在令人羡慕。”

  洛长安打从这女子推帘而出的刹那,便已猜到她便是众人口中的妖后,只是怎么都没有想到,与剑奴和左丘这等不知活了多少岁月的人同为故人的妖后,竟然年轻妩媚到犹似一个豆蔻年华少女,实在不禁有些怔愣,不过好在他此前见过的女子多半都是人间美色,而且他的劣根性似乎也没犯在一个色字上,稍稍晃了晃神,见剑奴和左丘双双起身打招呼,便也默默地探腰站了起来。

  妖后打从推帘而出的那一刻起,甚而更早在推帘而出的刹那前,那双莹莹生辉的双眸便已牢牢落在洛长安的身上,将他由怔愣转眼即清明的神色变化看得一清二楚,剑奴和左丘的招呼声落地,正好也已走到众人桌前,这才转眼瞄了剑奴和左丘一下,悠悠笑道:“也不知道今日刮的是什么风,竟然把你们这两个老死不相往来的人给一起吹了过来。”

  妖后自然早就知道大苍之梧及九天神凰的事情,更知道九天神凰的背后牵涉到的三阳宫新近显迹的遮天大阵,之所以如此含沙射影地口吐挖苦讽刺之言,无非是宣泄一下因见了多年未见的故人而微微起伏波动的情绪罢了。当然,宣泄情绪的背后是否暗含敲打之意,便只有深知妖后为人的剑奴和左丘清楚明白了。

  剑奴与左丘脸上多多少少都有些许尴尬,不过剑奴的神色相对轻淡许多,略一沉吟,便洒落落含笑说道:“我当年着了姬旦老儿的道道,久困龙城之中,近来方才荐缘重获自由,只因这一次的荐缘之人尚还是一个婴孤,所以想到你这里来化缘,讨些天材地宝供其修行所需。”

  妖后闻言,微转双眸在剑奴怀中的襁褓上扫了一眼,略作为难疼惜之色,喃喃笑道:“以你剑奴及神伏之力,普天之下还有什么宝物弄不到,此番偏偏到我这儿来哭穷,定然早就盯上了什么东西。说吧,如果要求不算太过分,我也勉强忍痛割爱一回。”

  剑奴见话已经说开,索性也就不再藏着掖着,微笑的脸色微微一正,肃声说道:“这女婴当年差点胎死腹中,纵然我尽力将其挽救回来,却也元气已亏,先天不足,别的东西再好,也只不过是助其理气蓄力罢了,无甚大用,唯有归元丹方能根治其本。”

  剑奴话语说完,神色间一片清肃凝重,洛长安及那随骑着水麒麟而来的少女虽然不知归元丹到底是什么东西,但是也从现场突然变得压抑的氛围中嗅出归元丹不光十分贵重,而且对妖后而言意义非凡,于是双双怀着一颗好奇跃动的心,沉默不言。

  左丘对归元丹一事知之甚详,他很清楚剑奴口中的归元丹并非一般所谓的炉鼎炼制的仙丹妙药,而是先天地而生的一颗元石,而这一颗先天元石,不光是妖后一生修为的根基所在,更关乎到整个凤麟洲的生死存亡,是以在听到剑奴直言提出索要归元丹之际,也不禁心底突突直跳,神色沉凝如冰,悔不该前来凑这热闹。

  包括左丘在内,几乎所有人都觉得妖后定然会翻脸动怒,然而没想到的是妖后倾国倾城的俏脸只是略微一顿,随即复又微笑荡漾开来,径直上前接过剑奴怀中的襁褓,逗弄得凤于辰咯咯直笑,忽又螓首微偏,媚眼斜睨着洛长安,淡然含笑问道:“你说我给还是不给?”

  洛长安本就对妖后的行止有些不解,双眼正不觉落在襁褓中的凤于辰身上,眼底浮动着一丝关切提防之意,显然是害怕妖后一怒之下对凤于辰不利。他万万没想到妖后会突然媚态横生地对他说出这么一句话来,双眼循着话音微抬,与她那双狐媚的双眸微微一触,纵使心志坚如磐石,也不禁暗生荡漾,连忙默默运转『千叶千言伏魔印』,刹那间镇静心神,深深望进妖后充满魔力的双瞳,郑重说道:“如果妖后确有归元丹而又菩萨心肠让给凤于辰,洛长安感激不尽。”

  妖后一直静静地看着洛长安,眼底的狐媚之意由淡转浓,又由浓转淡,最后消泯无形,见洛长安始终坦荡直视不移,娇美无双的脸上微微浮起一丝笑意,爽朗说道:“好,既然你让我给,那我就把归元丹给她,不过在我交出归元丹之前,却也有一个小小的要求,不知道你肯不肯替我完成。”

  妖后话音落地,剑奴和左丘都是大吃一惊,谁也没想到妖后不仅没有动怒,而且还满口答应交出归元丹,虽然说还有一个要求,但是想来区区不到大阳初照之境的洛长安都能够帮其达成的要求,想必微小不足以言,是以二人俱是心怀激荡,满是好奇。

  洛长安也没有想到妖后会答应,更没有想到她会对自己提要求,眉尖微蹙之间,暗自沉吟了一下,缓缓舒了口气,含笑说道:“妖后有什么要求尽管提,但凡我能办到,绝无半分推辞。”

  妖后悠然一笑,转眼望定一直跟在洛长安身前的九天神凰,淡淡说道:“如果我想要那九天神凰,你也愿意割舍想让?”

  洛长安一听妖后此言,顿时大松一口气,暗道这又有何不可?然而,话未出口,心底却莫名涌过一缕奇特的悸动,俯首看向萦绕在脚跟前的九天神凰,不觉油然而生一种血脉相连难以割舍的情愫。按道理来说,九天神凰与他相见不到一日功夫,本应远远不如白虎与太白对他而言那么亲近重要,可这一眼之下,心底万般难以割舍的情愫却是那么的清晰而又沉重,甚而似乎远远超出了白虎与太白在心底留下的羁绊一般,他不知道九天神凰正是得他的精血献祭方才来到这个世界的,只觉得这样一种血脉相连的情愫来的突兀而又莫名其妙。

  剑奴与左丘看到洛长安原本就要轻松答应的神色忽而变得沉重而又迟疑,暗觉有些奇怪,在他们眼底,九天神凰虽然是难得的圣物,但是相比先天元石的归元丹而言,还要次上不止一等,以九天神凰换归元丹,绝对是一个稳赚不赔的买卖。

  妖后却是神色平静,脸上妩媚的笑意复又悠然而起,如果说九天神凰是因为洛长安的精血献祭而来到这个世界的话,那么她则是因为先天元石才降世,才一直安然无恙地活到了现在,洛长安与九天神凰之间那一股血脉相连的羁绊,在她与先天元石之间一样存在,是以她最能理解洛长安此刻的复杂感受,也正因如此,她才提出了一个看似简单实则万难的要求,依照大道不存人类本性早已变得自私的经验推断,没有谁能够轻易割舍与自己血脉相连的东西,甚而是因相处日久而暗生情愫的东西也是轻易不能割舍。

  洛长安沉吟良久,仿佛又一次回到了伏魔井下幽沉黑暗的伏魔崖前,又一次持剑站在了如诗如画的母亲幻象面前,前路艰难,这一剑斩还是不斩呢?

  洛长安在伏魔井下凭大毅力斩断了的心魔,在这一刻又不期然复苏醒转,而且疯狂滋长,瞬间便成一道坚实的壁垒,横腰拦在他心门之前。

  如果说在伏魔井下洛长安之所以能够成功斩断心魔,除却自身的大毅力之外,实在不无对安澜的深重牵挂在起作用,在那一时那一刻,他心底坚定地以为,世间除了他那死去的母亲之外,安澜是真心诚意对他极好的人,为了救她逃离问鼎侯府,他不得不斩灭心魔从而脱困而出。

  而今现在,当初那一股挚望已然化为虚有,他十分的清楚明白了安澜打一开始就是在利用他罢了,心底再一次莫名坚定地相信,世间确然唯有那逝去多年的母亲对自己最好最为真诚,要他第二次向着心中神色容和喜笑嫣然的母亲挥剑而下,实在是再也找不到当初那个非如此不可的理由了。为了只给她取了一个名字的凤于辰?她还远远不够如此分量。

  洛长安的心魔死而复苏,疯狂生长,越想越觉得为了凤于辰割舍九天神凰不值,犹豫迟疑许久,最终还是决定收起心中对温婉如玉的母亲挥动的长剑。然而,就在他即将把决定付诸行动的刹那,心口忽有猛地一阵剧痛,一股前所未有的深沉痛苦随着一道清晰无比的倩影骤然而至,那一袭熟悉无比的烈焰红装,那一张如玉的倾国红颜,那一缕满腔血泪的情怀,那一个可爱、可敬、又可怜的萧半如。

  随着萧半如的身影在心底浮现,洛长安不觉间又动摇迟疑起来,以前两人间的点点滴滴一一浮上心头,从她最初的蛮横刁难,到丰州城情愫暗生,再到黑龙潭情根深种,最后到因他入魔而决绝离去,在那一时那一刻,他总觉得萧半如虽好,但与他总隔着点什么,而今现在,回顾从前,方才恍然明白,两人竟是那般同命相怜。

  萧半如因为她母亲遭受魔人陷害而一生深陷于对魔人的仇恨中无法自拔,而他则因为家族的冷落及安澜的背叛等等人情冷暖而深陷于对母亲的眷恋难以割舍,两个人虽然一个是仇恨一个是眷爱,但实质却是如出一辙,都活在过去的阴影中难以抽离。

  深切体会到了萧半如因自己入魔而背身离去的沉重莫名的痛苦,洛长安终于透彻醒悟到了自己内心深处自小而大的虚妄和执念,面对温婉不减当年的母亲的幻象,终于在心底第二次决绝挥剑而下,将那往日的虚妄连同滋生不歇的心魔斩灭在浓烈而苦涩的血雨之中。

  洛长安于心底第二次斩灭心魔,心境自然落得更为深沉宁静,然而苦楚却是尤甚当年,原本尚未从天降雷刑的创伤中完全康复的脏腑受到牵动,心脉镇痛,呕出一口污浊的精血。

  仿佛是洛长安在斩断心魔的同时,也斩断了与九天神凰之间那一缕血脉相连的羁绊一样,在他蓦然口吐鲜血的刹那,原本萦绕在他跟前的九天神凰骤然睁开了宛若金石的双眼,暴起一串清越直干云霄的嘶鸣,振翅而起,兜旋一圈,化作一道五彩流光,朝大殿门外长飞远去。

  洛长安蓦然吐血,九天神凰又突然生此变化,众人自然都清楚在洛长安觉得十分漫长其实甚为短暂的瞬间,他完成了妖后提出的要求,彻底对九天神凰放手了。各人俱都神色复杂地看着洛长安,彼此心底的感触不尽相同,剑奴自然是激赏颇多,左丘则是有些许忌惮,骑着水麒麟而来的少女则更多的是觉得惋惜,在她眼底,那五彩的九天神凰可是无价之宝。

  剑奴、左丘和那骑着水麒麟而来的少女的心思各异,但却没有一个人比妖后更清楚,洛长安在斩断与九天神凰之间血脉相连的羁绊背后藏着多么大的艰难与凶险,若非有大智慧和大毅力,只怕一生都要耽于此刻,永世不得解脱,更别奢望往后还能有非凡的修为造诣了。

  妖后内心震惊之余,亦是颇为感慨,深深看了洛长安一眼之后,抱着凤于辰转身径直往后殿而去,口中淡淡然说道:“我的要求你既然已经做到,归元丹我一定如约交给这女娃儿,只是此事甚为繁琐,我得多作筹备,还请你在山上多逗留些时日,到时候或许还得你从旁相助的。”

  洛长安经过适才一番心魔翻转,多多少少也明白了妖后与那先天元石之间或许存在着他与那九天神凰一样血脉相连难以割舍的羁绊,看着她默然远去的背影消失在重重垂落的珠帘背后,心底随着那一串噼里啪啦的脆响渐渐盈满一股淡淡的落寞相思,微微点头之间便已飞越千山万水,粘在那一袭随风轻摇的烈焰红裙之上。 禅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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